他來到林悅爾的房間,她睡得不安穩,連眉頭都是緊鎖着。
他凝視着她,伸手將她的眉心輕輕撫平,低下頭,在她的額頭上絡下一個吻,“照顧好自己。”
轉身,沒有太多留戀,推門就離開了。
沉睡中,林悅爾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早上醒來,得到顧夕岑離開的消息,林悅爾怔了幾秒鐘,馬上問,“他去哪了?”
從救她回來之後,他就消失了,直到現在。
隱約,有種不安。
“有點事,他和伊藤要回去處理一下。”米恩微笑着解釋,“很急,所以,沒來得及跟你說一聲。不過他說,會給你電話的。”
“米恩,他去了哪?”她少有的追問有關他的事,可這一次不同。溫馨是迪克的人,又對她做了那麼過分的事,他絕不會就此作罷!想到迪克,她就禁不住打寒戰,她很瞭解夕岑,經過這一次,他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他解決掉!
米恩搖頭,“小悅,你應該知道,他不想你擔心。”
林悅爾倏爾起身,“可他越是這樣,我越會擔心。”她沒再多說,連早餐都沒吃,就回了房。
米莎在一邊一個勁的嘆氣,“這兩人怎麼就沒一陣是消停的呢?”
米恩安靜的吃着早餐,“沒辦法,我們都知道,迪克是最大的威脅。他的厲害之處就在於,根本不需要親自出面,隨隨便便花錢僱幾個殺手,就能折騰得我們人仰馬翻。”擡眸,有絲無奈,“畢竟,我們沒辦法做到像他那樣肆無忌憚。”
他的話,米莎懂,賞金獵人這一行,亦黑亦白,的確有些尷尬。
林悅爾回到房間,拿起手機就要給顧夕岑拔過去,卻看到了他發來的消息。
消息是凌晨五點發過來,只有四個字,“等我回來。”
彷彿,他已經猜到了她的心。
林悅爾握着手機,心頭被一團亂麻堆得滿滿的,她知道他要做什麼,可對方不是普通的罪犯,而是與國際上的軍火商和第三世界國家有往來的國際通緝犯!
他會有危險的。
只要想到這個,她的心就緊緊揪了起來,片刻不得安寧。這是近一年多來,除了女兒的事以外,唯一令她掛念的。
知道他出去做事的時候,不會帶着手機,她還是抱着希望,發去了一條信息:我不許你受傷。
果然,遲遲都沒有見他迴應,她知道,他一定沒有看到。
有些失望,卻更加擔心。
“叩叩叩”
米莎敲了敲門,推開來,“喂,今天我和米恩去公司,你留在家裡好好休息。”
林悅爾搖頭,“我要去趟醫院。”
“也好,再去檢查一下,那我讓米恩送你過去吧。”
“不用了,公司這幾天一定很忙,因爲我的事,米恩也累了兩天,讓他也休息休息吧。我一個我,沒有問題的。”
“真的?”
林悅爾笑了笑,“放心好了,經歷了這麼多,我沒那麼嬌氣的。”
米莎想了下,溫馨被送出了境,外頭又有飛機頭的人跟着,應該是問題不大。所以,答應之後,便跟米恩一同去了公司,今天有重要客戶來訪,米恩必須要去坐鎮。
林悅爾走出來的時候,天空正下着濛濛細雨。
初春的雨,夾着絲絲涼意,竟不及雪來得溫暖。她撐着傘,走到門口時,飛機頭的人馬上過來,“林小姐,這是要去哪啊?我送你吧!”
知道這是顧夕岑安排的人,林悅爾也沒拒絕,上了車,便直奔醫院。
來到顧忘川的病房,裡面沒人,她正要出去問護士,恰好看到顧忘川坐在輪椅上,由護士陪同着回來。
他頭上的紗布已經拆掉了,頭髮削短,多了幾分硬朗的氣質,消瘦的臉頰,則顯得更有型,將身邊的小護士迷得臉頰緋紅,不停的噓寒問暖。
走近,他輕輕一笑,回頭對小護士說,“送到這裡就行了,謝謝。”
小護士戀戀不捨的離開,他則朝林悅爾眨了眨眸子,“就算在這裡,我的行情也貌似不錯。”
林悅爾搖頭失笑,推着他剛要回病房,他卻說,“陪我到外面走走吧,睡了這麼久,實在是不想再回到那裡了。”
林悅爾點點頭,推着他,來到了醫院外面。她撐起了傘,雖然下着雨,但他卻很享受的樣子,脣角微勾着,時而伸出手,接着輕如柳絮的雨霧,“還以爲,再也沒有機會感受到這樣的日子了。”
林悅爾望着他,他的臉上噙着輕鬆的微笑,眸光不再那樣的犀利,反而,多了抹平和。這樣的顧忘川,讓她有點意外。
她坐到了他身邊的臺階上,望着外頭,“從薄荷出事後,我從沒有想過,我們還能有這樣心平氣和坐在一起的一天。”
他側過頭,望住她,“還恨我嗎?”頓了下,“我要聽實話。”
這個問題,他曾在他受傷的時候,就問過她。那時的他,奄奄一息,可得到的回答,卻是無情的否定。
他不怨她,對她而言,他的做法其實與綁架犯無異。
他在綁架她的善良和同情心。
聽到他的問題,林悅爾沉默了,良久,她說,“我沒辦法原諒你。”
顧忘川眸光垂落,做了個深呼吸,“我明白。”
“……但是,”她望着他,“我不恨你了。”
顧忘川渾身一震,錯愕的看向她,半晌,眸中漸漸堆積起一片水霧,就像這霧濛濛的雨天,模糊得讓人看不清。
她不會明白,她的一句“不恨”,對他而言意味着什麼。
那是救贖,是她拋下來的,將他拉出深淵的繩索。
“是因爲我替你擋了一顆子彈嗎?”他問。
林悅爾搖搖頭,“是因爲,我想好好活着,不想再浪費時間,做那些讓身邊的人都會痛苦的事了。”
他失笑,頗有幾分無奈,“小悅,你真的變了。”
林悅爾扭頭看他,“這要歸功於你。”
知道她說的是事實,沒有諷刺意味,可聽到他耳中,仍是說不出的傷感。
擡頭,凝向雨天,他說,“跟他好好在一起吧,只要你們能幸福,那比寬恕還能讓我欣慰。”
在這個世界上,他只希望他愛的兩個人能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