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她忘了還有一個人,與赫連塵亦是死敵……或許不是忘了,而是從未認識,從未記得。
赫連塵拉住了柳月的柔荑,沒有回她,卻是不明意味的一笑。
她莫名其妙的從他手裡抽回了自己的手,正張嘴想罵他,卻聽見有人敲了門,赫連塵對柳月嘴角微勾,柳月黑了黑臉,他向外道:“進。”
那人原是赫連塵手下的暗衛之一,抱拳拜道:“稟報爺,事已辦妥。”
赫連塵點了一下頭,揮手道:“下去吧。”
他們之間的交流根本沒有言明是什麼任務,就已結束,柳月一頭霧水的望了望赫連塵和那早退下的暗衛,心裡覺着赫連塵一定做了什麼不好且重大的事,否則,也不必對她有所避諱。
但……是什麼事呢?她看着赫連塵,滿目的疑惑和探究,可恨赫連塵卻對她那顆大大的好奇心視而不見,他負手出房,在轉身的時候淡淡的道:“稍後你會知道的。”
赫連塵沒有騙她,沒到一炷香的時間她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整個魏城的人也都知道了這事,一時間魏城爲這事炸了鍋。
柳相家擁有國色天香之美名的柳大小姐柳寒寒落水身亡,紅顏命薄,香消玉殞最能勾起人的憐憫與議論之心,可這事還不僅只有這些關注點,還有……賣炊餅的小哥好心的向跟他打聽這事的路人小聲說道:“那柳家大小姐是死在了穆王爺在魏城城郊的別院裡!”
“這,這事靠譜嗎?你是如何知道的?”
“嗨,我是親耳聽到穆王爺府上的小廝說的,豈能有假!”
……
一傳十十傳百,一時之間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有些仰慕過柳寒寒的風流才子和好奇心重的平頭小老百姓已提筆的提筆,挑擔子的挑擔子往穆王爺的城郊別院去了。
柳寒寒死在了穆王爺的別院,柳月聽到這一爆炸性的新聞,腦海裡第一個閃現出的畫面就是赫連塵和那暗衛之間神神秘秘的互動,她知道,赫連塵說的就是這個。
還沒有等她前去找赫連塵問個清楚,柳相家已經派人來報了。
畢竟她是柳家的女兒,柳寒寒是她的姐姐,她不立刻前去,怕是會落人口實。
柳月前腳邁進轎子,赫連塵後腳就跟着邁了進來,看得柳月一愣一愣的,他卻跟沒事人一樣整理好錦袍端端正正的坐好了。
外面隨行的小廝喊了聲起轎,轎子穩當的向柳府擡去。
柳月撩開轎簾,路上讓着轎子的人在她眼下來來往往的熙攘着,她沒有偏頭,話音微冷,“爲什麼,這件事沒有告訴我,就做了。”
她連問也不用問,便直截了當的說。
他也不跟她拐彎抹角,兩個相似的人說話不需要兜什麼太大的圈子,因爲他們不僅熟悉彼此,也在某個時候視對方爲至信之人。
“沒有必要,她成了本王的阻礙,
就應當受那樣的結果。”
對於人命赫連塵是毫無概念的,他只清楚擋他者死!按理說,柳月也是一個對性命沒有概念的人,她對柳寒寒的死心裡未起一絲的波瀾,但是聽到赫連塵這麼嗜血冷酷的話,她的心卻有些悶痛。
柳月收回視線,將轎簾放下,道:“你現在所做的是在爲你的皇位挑起戰爭嗎?”
她沒頭沒腦的問了這一句話,久而轎內再無言。
至高無上的權力,她再心中有些悲涼的嘆了一遍,又默默的罵了自己一頓,柳月柳月,你自知道他無病時不就已經清楚他將來註定血雨腥風,冷麪無情的路了嗎,不是還想着暫且跟着他,日後好自創一番事業的嗎,爲何所有一切將要開始的時候你卻畏懼矯情了呢……
爲何呢?也許,是她的安逸日子過了太久吧。
柳府上下一片縞素,柳寒寒的屍首已入了棺,柳氏在旁哭得個死去活來,昏厥了好幾次,幸有身邊的丫鬟一直攙着纔沒有癱倒在地,一向擅於演哭戲的柳相這次倒哭得矜持,但那眼淚是真的,難得的一次真眼淚,卻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柳月與赫連塵匆匆露了個面,相對無言,便被柳相以夜深保重身體爲由讓他們回去了。
“這次,你不僅成功的把殺人重罪嫁禍給了穆王爺,還得了柳、我爹這一在朝中舉足輕重的大臣在旁擁護,想來與那至高無上的皇權又接近了一大步,遲早會坐上那萬人瞻仰的龍座的。”柳月沒有忌憚的道,這本就是她心中真實的想法,她甚至應該爲赫連塵這個夥伴高興的,可一出口就成了一種似有若無的諷刺,在簌簌的秋風裡像滿天而下的冰冷的雹子結結實實的砸下來,敲打在人心上,令人生寒。
赫連塵略略僵直了背脊,他負在身後的手指也僵硬的沒有了動作,倏爾又一笑,清清冷冷彷彿是從涼了的心裡榨出的隙縫裡露出的聲響;“本王一直以爲你知道本王的爲人的,怎麼,向來無情冷酷的柳月原來是看不慣別人同她一樣冷情的麼?”
不是,柳月心裡分明不是這麼想的……她,她只是不想看見赫連塵這樣,她以爲,赫連塵是有心的。但,他竟說也不說就置柳寒寒於死地了,柳月在爲他做那一切時,他就靜站一旁旁觀着,等的卻是這麼一個機會嗎……
他們不歡而散,柳月窩在燭火下,心神不寧,也弄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無理取鬧還是赫連塵……額,愛誰誰吧……抓亂了頭髮,她飛撲上牀,臉深陷進錦被裡,入鼻的味道都是赫連塵身上的檀木香,這麼久了,她還從未在意過原來這香味一直伴她左右,已經在潛移默化間形成了一種固定的習慣,甚至,一聞到,心就會無比的安定。
“王爺,那柳寒寒之事……”身穿一絳紅錦袍的男子氣宇軒昂,在那香閣裡,舉手投足間都透着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溫雅。
然,細細一看,那人不是那前幾日還潦倒頹廢的風
塵又是誰,風塵欲言又止的道,他口中所說的王爺,也正是被柳寒寒的命案纏身的穆王爺。
穆王爺心頭不快,濃眉緊緊的鎖着,灌了一口酒,又呵的一聲冷笑了出來,“赫連塵想用柳寒寒那個晦氣女人陷害本王,妄圖把本王扳倒,他也太看不起本王了,哼,死在本王府中就一定是本王乾的麼,說不定是那柳寒寒和府裡的下人私通,因她跑到府裡死纏爛打,所以那下人惱羞成怒之下就推了她,只要本王隨隨便便的交出一人來,誰敢把本王怎樣!”
“王爺高明,找一個忠心耿耿的下人去頂罪,如此一來,任那赫連塵再絞盡腦汁也奈何不了您。”風塵拍手稱讚道,心中卻是對穆王爺這種齷齪行爲的鄙夷和不屑。
穆王爺完完全全的沉浸在自己的聰明才智裡,也沒有注意到風塵的用詞,這樣也等同於在風塵面前默認自己殺了柳寒寒,但是事實上柳寒寒的死與他就是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是赫連塵派了暗衛將要出他別院的柳寒寒殺了,再栽贓於他的,他也真真冤枉,沒抓着狐狸還惹了一身的騷。
不過,他怎能忍受赫連塵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呢,呵,他也是時候向他反攻過去了……若是擱在以前,他想找到赫連塵的弱點和錯處那便和從雞蛋裡挑骨頭無異,而現在,赫連塵已經不是那個冷熱不進,軟硬不吃的傢伙了,他雖遠在封地,但魏城的事也非一無所知,比如說,他那德才兼備的王妃把整個王府上下治理的井井有條,按赫連塵先前對下人的習性,他是無意去管的,也不會特意叫新進門的王妃去管,想來那王妃後來是受了些委屈,後來竟大力整治,而赫連塵也全力支持,甚至趕走了在自己從小侍奉到大的大丫鬟,若他對他那小王妃沒有心思,也不會給她這大施拳腳的機會,所以嘛,他自然就把目光放到了赫連塵那個王妃身上。
早在封地的時候,他就派人暗中調查過柳月,結果倒令他吃驚不已,柳月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典型的閨閣小姐,身上沒有什麼特色,也不比她姐姐柳寒寒優秀,在魏城裡也沒有什麼名聲,以致於很多人都不知道柳相府上還有個二小姐,這般一個沒特質的女人,是如何能吸引男人的呢?一個是有燕國第一公子之稱的風右相之子風塵,另一個是蟄伏了多年清冷淡漠的赫連塵……哼,他真的是想不通,難道這倆男人都喜歡那種質樸型的?
對柳月,穆王爺平白生出了一份深深的好奇,不過,這好奇心暫時也得壓下。
他在前幾日吃癟後,便去派人找了風塵,他和他正好有着共同的敵人,風塵又跟那柳月有過牽扯,他們自然是最好的合作搭檔,想來兩人聯手打擊赫連塵也是容易,只是令穆王爺沒想到的是那風塵對柳月情癡到了骨子裡。
當時他正酩酊大醉着,穆王爺拿過他手邊的酒,帶着藐視意味的道:“女人被搶了,你就僅會在這裡喝酒買醉來麻痹自己,你還是個男人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