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未有些明白了,原來雪白罩臉的帕子,是用來吃飯擦拭用的。但是爲什麼往臉上罩呢?他還是糊塗。
剛纔沒有問,是正事要緊。現在還是要緊正事,還是不理這小子也罷。樑未繼續擡頭看向紛亂的校場上,存着回家“看看”心思的人,甭管正邪,已走的差不多。留下來的人倉皇避在一個角落裡,帶着不安和驚慌。
他勾起冷笑,這些也不見得就全是好人。他等着,看今天的魑魅魍魎從哪裡出來。
正午時分的春陽濃烈,落在殿下的魚鱗甲上面,勾勒出甲片的清寒,也倒映出團團金黃色的光暈。讓殿下看上去,因面容隱藏於光環之內,以至於看不到他面龐上的慍色。反倒威風有若天神,凜凜到人心中。
雖他原地沒有動過一步,但一片肅殺從看的人心裡眼裡升起,把北市籠罩,讓這座約百年沒有邊城風貌的城池,重新煥發出屬於它的巍峨。
如果這個時候,沒有一隻偷偷摸摸的手,自盔甲下方穿過的話,堯王殿下儼然新崛起的戰神一尊。
……
殷若不是有意的招惹殿下注目,而是她生長的地方名叫丹城,因沒有駐兵,面對外敵全無抵抗之力。
倘若出城收個紅花采個野果什麼的,運道高的可能一年數年的平安無事。運氣背的可以出城不到一里地,就遇到燒殺搶掠。
在丹城居住的人都懂得,居安思危境,常備食與水。每每當兇險來臨時,能吃飽時趕快填飽肚子,這樣逃命的時候力氣也足。
大正午的,幾個盤子幾個碗剛擺在面前,還沒吃呢就鬧刺客。多久平息,不知道。殷若往樑未身邊躥的時候,因盤子碗放的位置合適,順手一隻大雞腿帶過來。
殿下的背後既然風平浪靜,不吃還等什麼?
她吃着她吃着,眼角一亮,就看到堯王身前的案几,上面擺着雪白饅首、大塊牛羊肉,還一塊沒有動過。
她和案几中間,隔的只有堯王。殷若以爲自己蹲的低,不會讓任何人發現,就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對着那盤子雪白饅首探去。
手觸到盔甲下端,輕輕一蕩就挪開來,殷若沒膽子看堯王,停上一停,見堯王沒有說話,再次對着饅首摸去。
樑未居高臨下全看在眼裡,心想早就知道不能拿小施三當一般人看待,。
比如一般的正常人,就別指望小施三是了。
哪有正常的小子在這種時候,還想得到吃東西的。反正以殿下這種不愁吃喝,成長過程中也大多綺花秀草的人來看,他是想不到。
十七歲的殿下玩心大作,端起一盤子雪白饅首遞過去。
殷若大喜,饅頭夾肉,這吃的該有多痛快。接過,含糊地道:“謝謝。”這纔想到誰給的自己?一擡頭,見到樑未似笑非笑的面容。
殷若呆若木雞,隨後趕緊低頭。她的反應從來快,反擊也有時候接近本能。低頭以前沒忘記幽怨的掃一眼案几,瞄瞄那上面的大盤牛羊肉。
既然殿下賞賜,何不給些好的?
樑未有了一絲笑意,他強忍住,真的抄起一盤子紅燒牛肉,再次送到殷若手邊。
“謝謝殿下。”殷若和青鸞歡聲,接過這盤子紅燒牛肉,夾着饅頭,味道香美之極。
馬大和牛二和各家的夥計護院站在一起,見到亂起,他們匆忙地過來,又要得到士兵們的允許,此時剛剛到。殷若和青鸞又分些給他們,馬大和牛二也不客氣,他們也深知吃飽纔不耽誤辦事。
很快主僕四人吃飽,有心情又有體力,校場上也完全平靜下來,馬大和牛二第一職責護衛主人安全:“我們送少東家回客棧吧。”
殷若義正辭嚴:“這種時候我不走,我保護殿下!”
爲了這句話,凝神督戰的樑未又分一回心,斜斜眼神兒往下,瞅到那黑臉上去,臉黑上哪兒能看得出面紅?樑未再瞅瞅空盤子,打鼻子裡哼上一聲。
本殿下要你保護?可笑之極。他是這麼個意思。
殷若裝聽不見,低頭呢,也看不見,繼續說着:“殿下看到我的忠心,一高興就肯定賞我些什麼。”
樑未心裡猛的一舒服,有那麼一塊似存在似不存在的石頭落下地。這就對了,小施三不管撞哪一記都不是白撞的,撞一記訛詐一回,這個纔是真的他。
若不還是沒功夫理論,樑未自認爲脣齒口舌不會輸給施三。但精心安排鴻門宴,雖允許有閃失,卻不能出大差錯。丟個耳朵給施三,樑未揹負着手繼續盯着校場。
順着杆兒往上爬,在世事上精明的人誰不會呢?殷若接下來一通的絮叨,橫豎樑未不讓她閉嘴,她就打算一直說下去。
她半仰着頭嘻嘻嘻嘻:“殿下,等會兒刺客來了,我頂着,您賞我點兒什麼,給點兒吧……”在心裡狠狠的說着,休書,休書!
說了近一刻鐘,完全表錯情,樑未眉頭也沒有動上一下,殷若反倒說的口乾,氣餒的停下來,怏怏的打量校場和街道上。
她一頓快餐的功夫,又加上一通的胡扯,亂早漫延在街道上。整個城池的興旺讓擊得粉碎,再夾上太多不應該出現的東西,視野裡難以和諧。
但真的刺客亂闖的那種大人叫孩子哭,卻還沒有。只有四下裡的喊殺捉拿聲,一聲一聲昭示着,亂了亂了,北市今天亂了。
……
如果有人觀察入微,他會發現刺客沿途並沒有傷害別人。哪怕中途曾試圖闖入路邊鋪面,把掌櫃嚇個半死,刺客最後還是去往別的方向。
前面有一座宅院,院門緊閉沒有人出入,像是還沒有收到街上的驚慌。刺客到了這裡,熟門熟路的越牆而入。
這座宅院的主人,趙家的大掌櫃之一趙連五從樹後閃身出來,看他神情鎮定,顯然早有預料。
他瞪着刺客,想來是躲避的原因,在校場上見到的半邊亂髮半邊面容,現在變成披頭散髮,和不怎麼認得出面容。但血衣不變,鎖鏈還在,趙連五沒有多想:“我這裡不能收留,你們把我連累了,以後再也不能在我家落腳。”
遠處有人大叫:“有刺客啊。”亦有人吼道:“我們是官兵,叫什麼叫!”
“是官兵怎麼不敲門,你們是翻牆進來的,天吶,你們是賊嗎?”
趙連五知道追兵硬闖進家門,心情急迫中緊走幾步,低聲道:“隨我來,我帶你離開。”
“好!”
刺客忽然回出大梁國官話,字正腔圓。不等趙連五震驚,刺客舉袖抹面,一層灰垢與黃粉除去,露出車陽將軍笑吟吟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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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別的親再次打賞都有評論區顯示,比如Siuping親的花花。好吧,仔不找了,應該是網站調整,會好會好的。
本書上架應在十一月了,十月肯定趕不上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