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自家酒樓上去的時候,殷若回身看了陌生姑娘一眼,眸光閃了閃。陌生姑娘名叫青鸞,是殷家三十六小掌櫃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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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家有一百零八位掌櫃,殷家有三十六大掌櫃、三十六小掌櫃,保證在各地各國的生意運轉無誤。
按自家劃分的區域裡,三十六位大掌櫃坐鎮,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三十六個小掌櫃卻很少有人知道他們姓名來歷,可能是男,也可能是女。
協助各地生意圓滿的他們,可能是夥計下牀氣後怠慢的窮酸,也可能頤指氣使到讓人生厭。或者推心置腹幾乎結拜的異鄉客,或者爲一文錢也要拍桌出拳的暴徒。
“小”,在殷家的認爲裡,相對於大掌櫃而言。小掌櫃的沒有大掌櫃有經驗,亮名頭還差的遠,但是忠心不二可以信任,機靈多智遇事能變。
他們的職責大到監視合夥人沒有貓膩,中到僱用掌櫃不黑賬目,小到學徒夥計是不是稱職。
是協助大掌櫃治理鋪面的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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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若前往查探“賜婚”內幕,因爲這段賜婚裡有金家太多的身影,不管在最近的北市邊城,還是遙遠的京城,隨時會遇到金家的人,變裝改容是必然的事情。
也就不能帶上金家認識的丫頭和護院。
個性獨立的殷若,本不介意一個人成行。但祖父殷刀不答應,把家中一直供養,來歷最神秘、平時隱藏深的兩個護院給孫女兒,又指名新到丹城不久,暗中協助今春收購紅花的青鸞跟隨侍候。
殷若所以想了想,等下她見到酒樓的掌櫃問話,做不到對方一眼不看青鸞,青鸞的身份不見得這就暴露,但容貌就多一個人知道,哪怕要見到的酒樓掌櫃也忠心不二。
家中辛辛苦苦培養出小掌櫃,如無意外,是以後大掌櫃的準接班人。可以說,每一個出來的都不容易。
殷刀爲孫女兒一路安全,把三個兒子也指給孫女兒幫忙,暴露一個小掌櫃,老東家不放心上。但少東家要尋思下,如果這酒樓上另外有人認出自己,並記住青鸞容貌,青鸞以後去哪裡做事?
也不算難想,青鸞還可以去他國。
往衛國有毒蟲遍地的山谷,往洛國有天險大江,但商隊有辦法過去,帶上青鸞並不爲難。
殷若徑直上樓。
小二殷勤的帶着路,見這位爺帽子擋住半邊臉,不擡頭也昂然的氣勢,竟然沒認出就是熟識的少東家。
他只認出大主顧,這氣勢與別人不同吶。而肯過白虎嶺天險來到丹城的人,隨手一抓,說不好就是衝着本地特產的生意人。
說不好,就是一筆大生意,而留下主顧的人,環環有分紅。
不僅殷家這樣的規矩,金家也是一樣。
一個陌生人從進城門開始,只要露出奔生意來的,已經讓金殷兩家包圓了。最後花落誰家,是兩家之間的爭奪。
有沒有金殷兩家嫌生意太小不要的,一般情況下,大小都是生意,只是花的精力不同,出面接待的人不同。
判定生意是大還是小,最早拿主意的,包括酒樓店小二一職。
小二眨巴下眼,暗想這個人渾身上下有凌雲之氣,哪怕一根頭髮絲兒也似壓制人,若是求財,不是小財。若是求官,嗨,求官的應該去京城。
他格外的巴結:“這位爺,樓上有包間,一水兒的紫檀擺設,您累了有發財榻歪着,您困了有高升牀睡着,要小娘現找去,清一色的花魁娘子.......”
殷若對他的招待很滿意,但是不回話。怕一張嘴,就讓他聽出來。青鸞在後面好笑:“花魁哪能清一色?全花魁了,誰是綠葉樹枝子?”
小二不慌不忙的笑回:“您有所不知,肯過白虎嶺的,都不是一般人,侍候的不好他銀子沒處兒撒,要發脾氣不是。本城的小娘相中這筆財,是北市及附近城池中上好的,我們丹城纔要呢。”
笑眯眯又試圖說服殷若:“一水兒的花魁娘子,您算來着了,不信叫幾個來您看看,您在北市邊城見到的,一定不如我丹城的好。”
青鸞也暗暗翹拇指,這夥計的嘴皮子算溜的那個,可見本家的地盤稱得上嚴謹。他沒有直接問客官您帶着多少身家,也不是推薦自己酒樓的名菜。
少東家扮的是個男子,這不,一水兒的花魁娘子介紹給你,如果來的是別人,荷包裡有多少錢,很快就能查出來。
他這不是代花魁攬生意,他在盤問底細。
有人說,盤問底細也不一定介紹花魁娘子,介紹名菜和珠寶也可以。
針對沒有長輩跟隨着出來的少年郎,花魁娘子應該算最見效的那個。
不見得所有人都有珠寶癖,但都有七情六慾,喜歡漂亮小娘子是個共同的本性。
殷若和青鸞還有一個都滿意的地方,那就她們從進城門開始,就聽到議論紛紛。而在這個有殷家宅院的街道上,圍的人裡三層外三層。中心點,不用問了,是殷家宅院。
全城的人都似慌亂了,自傢伙計眼色仍有、口才不減,東家想挑刺兒都難。
殷若自然不要小娘,但她進到包間的時候,僥倖下家裡還沒有爲自己的離開遇到大風波。不然你看,這夥計還跟沒事人兒一樣。
城門上聽到的殷刀讓抓走,殷若很是擔心。但殷家沒有亂,這個最重要,纔可以營救殷刀。
拋一塊賞銀給夥計做爲獎賞,吩咐下來:“請你們大掌櫃來,說我有要緊的話只能和他說。”
夥計樂上一聲:“好嘞。”
以爲自己猜對大主顧,給的賞銀又不少,道謝過,興沖沖出去。
包間內,殷若立即往樓欄杆走去,從這裡能看到自家大門。這一看,把她氣的火星亂迸。
殷家的大門前,有兩撥人。
一撥有近百的金家護衛,燕翅般排到街口。中間位置放一把扶手椅子,春光雖媚卻也暖,椅子上面臨時搭上一個篷子。這樣的作派,坐着的只能是千嬌百媚重視容貌的金絲姑娘。
殷若爲教訓金絲,給她下巴上一刀見血,並不見骨。不影響容貌,也不會重傷臥牀。
金絲塗些藥,就可以這會兒笑得前仰後合。
在金絲的面前,隔開三、五步的青石板上,殷霞雙膝跪倒,正在叩頭。她一個頭一個頭叩的沉重而又緩慢,讓殷若每看一眼,都覺得苦澀無比。
殷若大怒:“金家這是玩的哪一手兒!”
雙手扣緊樓欄杆,往前俯着身子,隨着殷霞的叩頭,彷彿能聽到青石板地面的回聲,有“咚”地一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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