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未倒沒有等殷若,他只是在想動兵馬的事情,順帶問聲:“回來沒有?”
有蘭行六小廝跟着,倒不必說去接的話。
殷若去的快,回來的也快,沒等樑未問第二聲,她風風火火的進來。
似撞碎了月,撕破了星,輝光如銀爲她鋪就,潑皮味道點滴露出。
從出城就開開心心的不怕冷臉,現在還沉浸在內,樑未並不會奇怪。殿下沒有意識到,他調動兵馬能讓銀三姑娘一笑,他也很開心。心思,只限在這姑娘知恩感恩上面。
她應該爲調動兵馬高興,這是對的。
樑未悠閒的瞅着她,等着殷若說話。
“殿下,這是我家明天就能拿得出來的糧草數目,布匹冬衣等都在這裡。城外有幾個馬場,還有些馬。”
殷若帶着討好,黑施三味道就愈發的濃。要知道黑施三就是這樣,有好處的時候很會討好,到手以後無賴到家。
不過,黑施三隻在有好處的時候伸手,銀三卻是主動呈現。
樑未區分着一黑一白,眼神兒往房頂上挑着。
殷若的興沖沖讓打斷,很是不高興:“殿下,我和您說話呢。”
“我難道不在聽?”樑未的眼神往下落落,還是飄在半空中。
他既然這個神情,殷若也懶得說下去。在殷若來想,叫不打擾。把手上的東西往案几上一放,欠欠身子就打算走。
樑未手指敲敲案几,出來一聲脆響。
殷若一個騰空轉身,人回了來,笑嘻嘻道:“殿下還要說什麼?”眯成一條線般的眼睛,偏偏明若燈燭。
樑未本來嫌她走的快,現在卻不得不說些什麼。翻翻殷若呈上來的,是殷家的一部分賬本。
他挑剔地道:“你家的家產,不是盡數送給我了?”
殷若用力點着頭:“我怕殿下忘記,所以送過來提醒殿下。”
“哦……”樑未拖長嗓音,聰明如他,還是能想到些什麼:“當個好人,想留下多少?”
殷若垂下頭,選擇以說實話爲美。而事實上,她在家裡也確實說過有關家產的話。
嚅囁道:“您也沒有把北市的陳趙兩家都處置不是嗎?”說到這裡,不是她的風格,定定神,清晰流利地道:“還有樊城、廣元,您都留下別人餬口的錢,所以我想殿下一時不會動我家的東西,我就送來。”
樑未對着她冷笑,殷若裝傻,對着他呆笑。兩個人隔着案几,一個人冷笑,一個人呆笑,笑的倒也有滋有味。
最先收笑的是樑未,他沉下臉:“我不提,看來你想不起來。在北市誆了我多少鋪面,這筆賬目怎麼算。”
殷若老實交待:“還給殿下。”她的腦海裡還留存着城外的許多兵馬,這麼大的氣勢,怎麼可能會與自己計較幾間鋪面。
主要,還是今天心情好。殷若陪笑:“殿下要嗎?”
樑未斜睨着她,精神也好,氣色也好,說話也就貌似機靈的多。他要回鋪面做什麼呢?而小騙子現在手心裡,現在把鋪面另外給人,又得花費精力覈實商人。
他反問道:“你看我要不要?”
殷若心想這句是廢話,自己說殿下要的話,殿下一定說不要了。自己說殿下別要這鋪面吧,他一定會說要。
橫豎,他是個出難題。
殷若顰着眉頭,一動不動的想着。
樑未等不及,嗯哼一聲。殷若開始唸叨:“要,還是不要?要,還是不要…。”
“你念經呢!”
樑未把她打斷。
殷若呆笑:“殿下,不然擲骰子吧。”
“好。”
樑未忍住笑。
這話傳回京裡,可以是他一生的笑話。母后和皇兄如果知道,會說“原來你在外面就是這樣當差”。
但是他答應了,等着看小騙子還怎麼編下去,讓磨劍找一副骰子來。
“叮叮噹噹”。
樑未先擲一把,運道還不錯,三個骰子十五點。把碗推到殷若面前:“該你了。”
殷若抓着骰子唸唸有詞:“點數大的收回鋪面,還是點數小的收回鋪面……。”
樑未冷眼瞅着,這一回沒有打斷殷若。殷若唸了一刻鐘,實在念不下去了,呆笑道:“殿下,再給一副骰子吧。不然,可怎麼知道點數大的該收回鋪面,還是點數小的呢。”
她看上去很是認真,面龐雪白的如花堆就。但是無賴相,在每道肌膚的紋理裡冒出。
樑未手點點兩人中間的空碗:“就用這一副。”
殷若又唸叨:“爲什麼擲骰子定呢,爲什麼這樣定呢……”
“這不是你要的嗎?快擲,輸了趕緊把鋪面還給我,我等着給好人。”樑未催促着她。
殷若捏着骰子視死如歸狀,久久的不往下擲。樑未看不下去了,算算自己的點數也不小,發下善心:“只要你投的比我大,算你贏。”
“叮噹”數聲,殷若投下去。骰子在碗裡轉動,停下來後,三個鮮紅的六點嘲諷的望着樑未。
樑未視線放到殷若面上,殷若傻乎乎對他笑。片刻後,樑未長身而起:“看我打不打你,你又哄我了!”
這一把就定輸贏,讓樑未相信殷若沒弄鬼,他纔不肯。
殷若拔腿就跑,邊跑邊嚷:“青鸞快來,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快來幫我回話。”
青鸞再次英勇救主,後面跟着六個身影,蘭行六小廝嚷嚷着過來:“我們一會兒不到,三騙子就又惹殿下生氣了。”
殷若擡手,給每個人一個爆慄,打的六小廝哇哇大叫,殷若溜進房門,隔着窗戶吩咐:“打水來,越來越偷懶了,沒看到天好早晚了嗎……”
青鸞跟進來守住門,一長串子的吩咐:“打水來,取擦牙的青鹽來,把藥湯送來,小心些,別又滾燙的送了來……”
六個小廝噘着嘴,揉着腦袋去了。
過上一會兒,青鸞從房裡出來,對着樑未回話:“少東家吩咐金家也支應糧草,再就回殿下,把金家的貨物也送到北市、樊城、廣元去發賣可好。”
樑未瞬間就能想到:“佔金家多少便宜?”
青鸞笑容滿面:“一成。”
“哈。”
樑未就知道是這樣,也笑出來一聲。隨即,兩聲:“哼哼。對她說,我知道了。”
商人之間的勾當,樑未是不管的,他也管不了。而殷若既然挑起整個丹城,把金家稍帶進來理所應當。
樑未今天本沒有打算說兩家的家產一事,但殷若提到,這就讓姚大人過來。
“金家的收走八成,以後這附近軍隊的糧草支應,讓他們再出一些。殷家的收走五成,和金家一樣辦理。”
姚大人出來後,笑了笑。
第二天殷若知道,已來不及感激。她起個大早,等在樑未房外,準備跟上他還一起出城。
出城一看,眼界也寬,心眼也寬。
樑未叫進她一起用早飯,兩個人再次一起出城。這一天下來,殷若更加能明白堯王殿下守好丹城的決心,她在亢奮裡就走不出來。
一連數日,兩個人同進同出城門,雖然車陽等人跟着,但是閒話再一次從丹城出來。
不過這一回,金家沒有人信,殷家也沒有人信,只能在暗處說。
……
火石打亮,燭火明起以後,黑暗中數個面容出現。在他們的周圍,不是大酒桶,就是臘肉鹹雞,這是地窖。
“有消息嗎?”
最暗處只能看到一道身影,嗓音懶懶似還沒有睡醒。
“殿下,我還是堅持我的判斷。堯王樑未往丹城來,是受殷家邀請。自從他到丹城,雖也對殷家不滿,但處置殷家是最輕的。並且,每天帶着銀三去軍營,軍情大事從不避她。”
那道身影動了動:“銀三?是個女子啊。”洛國的殿下洛逸眼前出現殷若的面容。
大梁國的十七歲殿下來到北市,彷彿劍指丹城。衛奪城來了,洛逸也不能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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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明天再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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