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開門!快開門!”
夙素昨晚上翻來翻去折騰了大半宿才睡着,一大早就被叫醒,頗有些不爽快。不過待清醒一些之後,看到旁邊的桑暖,又聽出門外是風一青的聲音,夙素立刻起身跑去開門。
門纔剛打開,風一青便像是一陣風似地衝了進來,跑到桑暖牀前,急急忙忙給她把脈。風一青眼底青黑,一看就是一整夜沒睡過的樣子,本就發白的臉色變得更差了。
他剛進門時還顯得激動又欣喜的表情,在給桑暖把了一會脈之後,漸漸變得陰鬱起來,嘴裡喃喃自語道:“不對啊,她這時候應該脈息微弱纔對,怎麼會這般平靜,難道……難道我想錯了?”
是的,桑暖的樣子很奇怪,不僅神色平靜,還面若桃花,膚色紅潤,若是平時這樣的面色,足可以說明這人身體好,可是在不吃不喝一天一夜之後,呈現出這樣的狀態,就顯得很詭異了。
“你到底會不會治?!”一聲低喝忽然響起,夙素回過神來,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敖三竟然也進了屋內,就站在屏風旁邊,一臉森冷地看着風一青。
風一青的手還搭在桑暖的手腕上,狹長的眼眸微眯,看向敖三的眼神也頗爲冷厲,“我不會難道你會!滾出去!”
敖三眸光倏地一冷,夙素總覺得,敖三和風一青之間氣氛不太對,好像一點就着似的,夙素一把按住敖三的肩頭,低聲說道:“敖三,不要急,阿暖一定會醒的。”
夙素手上加重了力道,敖三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桑暖,才斂下眼中的冷意,轉身走出了門外。
夙素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再回頭的時候,風一青已經收回了搭在桑暖手腕上的手,從一個木盒裡拿出一瓶藥,扶起桑暖的頭,想把藥喂進去,奈何桑暖人事不省,藥汁沿着她的脣角全都流了出來。
夙素上去扶着桑暖,一邊幫她把流出來的藥汁擦掉,一邊輕聲說道:“普善先生,我相信,給您多一點時間,任何疑難雜症都能攻克,但是阿暖這樣不吃不喝,只怕撐住不多久。昨日我與墨族長說了桑暖的情況,他說墨家不會對桑暖置之不理,您不妨與墨族長商議商議。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想辦救醒阿暖。”
風一青盯着桑暖的臉看了好一會,夙素看到他的手緩緩握成了拳頭,下一刻,他已經如進來時那般又衝出了屋外。
夙素剛幫桑暖擦乾淨臉,將她的手放回被子裡蓋好,就聽到門外傳來幾聲敲門聲。
夙素繞過屏風,便看到澹臺夜冽靠在半開的房門上,對着她揮揮手,笑道:“早,小樹。”
“早。”
澹臺夜冽看了屏風一眼,問道:“桑暖怎麼樣了?”
“還好。”夙素打量了着澹臺夜冽,他整個人看起來很懶散,不過精神倒是挺好,“你今天看起來氣色不錯。”
“我也覺得身體好了不少,胃口也好了,可惜……”像是刻意把聲音壓低了幾分,澹臺夜冽聳聳肩,小聲抱怨道:“墨家的飯菜實在太寡淡了。”
雖然夙素也很認同他的說法,但他剛剛纔從鬼門關轉了一圈,竟然還有心情抱怨伙食不好,這人也夠可以的。夙素笑道:“你的毒還沒完解呢,居然敢嫌人家的飯菜寡淡,難不成你還想吃大魚大肉不成。”
澹臺夜冽嘿嘿一笑,回道:“大魚大肉倒是不想,就是很懷念小樹烤的魚而已。不知道,這次還有沒有機會嚐到那樣的美味?”
他倒是打起烤魚的主意來了,夙素白了他一眼,“這冰天雪地的,上哪找魚……”
澹臺夜冽立刻站直身子,笑道:“這個不用你擔心,我讓人馬上去準備魚,一會兒就麻煩小樹了。”
這人還真會打蛇上棍,夙素好笑,“我可沒說……”
看到忽然出現在澹臺夜冽身後的墨色身影,想到昨晚某人黑臉摔門的樣子,夙素臉色一僵,斂下嘴角的笑,連話都懶得說。
看到夙素變了臉色,澹臺夜冽纔好似感覺到背後有人般回頭,對上墨淵的冷臉,還頗爲熱情地問道:“墨少主,早啊,小樹一會兒烤魚,你要不要吃一點?”
“不吃。”墨淵冷冷地吐出兩個字,目光一直看着夙素,說道:“你過來一下。”
夙素懶得理他,正準備走回內室,那人居然堂而皇之地走了進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往外拉。
夙素想甩開他的手,但看到澹臺夜冽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的看,不想在別人面前拉拉扯扯,夙素默默地跟着墨淵回到了他暫住的木屋。
進到屋內,夙素立刻抽回自己的手,沒好氣地說道:“你拉我過來幹嘛?”
夙素話音剛落,就看到墨淵拿起茶几上的碗,塞到了她的手中,夙素看着手裡的藥碗,愣了一下才回頭神來,不敢置信地瞪向墨淵,他把她拉過來,就是爲了讓她喂藥?豈有此理,她又不是他家的丫鬟,夙素咬牙啓齒的怒道:“你現在能走能動,自己不會喝嗎?又不是手斷了,還要人喂!”
夙素怒火中燒,墨淵坐在椅子上,只是淡淡地說道:“風一青說,這碗藥要趁熱喝,涼了藥效就差了。”
他的嗓音倒是恢復了平時的低沉清冷,只是說出來的話卻讓夙素聽得想磨牙,把手裡的藥碗往他面前送,夙素一字一句的說道:“那、你、還、不、喝!”
墨淵坐的很安穩,沒有要接的意思。藥碗上的溫度已經不燙手了,這大冷天的,再拖下去,就真的涼了,但是墨淵仍是不動如山地坐着,大有你不餵我不喝的架勢,夙素很想把這碗藥潑到墨淵臉上,但是最後,她只聽到自己惡狠狠地說了兩個字:“張嘴!”
墨淵眼中劃過一抹極淡的笑意,乖乖張嘴。夙素走到他面前,直接把藥碗放到他脣邊,對,這次不是一勺一勺的喂,夙素就着墨淵張開的嘴,把藥灌了進去。
墨淵一如既往的配合,雖然夙素粗魯的動作導致藥汁濺出來不少,墨淵喝完了藥,白皙的手指劃過脣邊,輕輕擦掉嘴角的藥汁,眼眉中隱隱的透着愉悅。
看着他這副滿足的樣子,夙素越想越惱,之前說喜歡她,然後晚上就給她甩臉色,現在自己還得給他喂藥,怎麼弄得好像自己在對他獻殷勤似的?!到底,是誰喜歡誰啊!
夙素把藥碗重重地摔在茶几上,瞪着墨淵,問道:“墨淵,你到底什麼意思,把話說清楚。”她最討厭說話不清不楚的,早點說明白也好,免得落到最後變成自己自作多情。
看着夙素氣勢洶洶的模樣,墨淵眼中劃過一抹疑惑,“昨天說的不夠清楚?”
他還好意思提昨天,夙素瞪着他,怒道:“不清楚!你說的喜歡,是哪種喜歡,是對朋友的喜歡,還是……”夙素的臉又有些發燙了,久久說不出後面的話。
看着她的耳朵也開始慢慢染上粉色,墨淵終於開口了,“我沒有朋友,也不會對朋友說喜歡。”
聽到墨淵說自己沒有朋友,夙素心裡有些爲他難過,但一想到昨晚他對她的態度,肚子裡的火又冒了出來,哼道:“那你昨晚是什麼意思?忽冷忽熱……”
“我……”輕咳一聲,墨淵別開視線,低聲回道:“我昨晚不舒服。”
不舒服?從來都說自己沒事的人承認自己不舒服?那肯定很嚴重!難怪昨天他的臉黑成那樣,夙素彎下腰,想看清墨淵此刻的臉色,急道:“昨晚是又毒發了嗎?那現在呢?還有哪裡不舒服?”
夙素擔憂又焦急的目光,看得墨淵胸口有些悶,看來,她根本不知道他昨晚是在生氣,更加不會知道自己在氣什麼,但是卻因爲他一句不舒服,立刻便熄了怒火。
“夙素。”
手再一次被他抓住,夙素渾身一僵,這一次,他只是抓着她的手,明明沒有在她手心寫字,但是掌心卻總有一種麻麻的感覺。夙素擡眼看去,他神色嚴肅,眸光深沉,在眼光交匯的瞬間,她心裡一陣緊張,總覺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或許很重要,心裡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
“羚草是我的命,只能給相伴一生的人,這樣,夠清楚嗎?”
——羚草是我的命,只能給相伴一生的人——
他的手很冷,但是抓得她很緊,她以爲他會再說一遍他喜歡她,會和她解釋,是哪種喜歡。卻沒想到,聽到的,是這句話。
羚草是他的命嗎?可是,羚草早已經在她手裡了啊,是這個人不止一次,硬塞到她手裡的,不管她推卻多少次,一次又一次的,回到她手中。
相伴一生嗎?夙素這次不僅覺得自己的臉頰又燒了起來,連同胸口也燒得慌,砰砰的心跳聲簡直大到她都不敢看墨淵,夙素低下頭,嘟囔道:“你這人真霸道,也不問別人想不想要。”
“那你要不要?”
自兩人進屋以後,便幫他們關好門守在門外的厲陽聽到這句話,差點一個踉蹌摔出去,主人,您這樣問,要人家姑娘怎麼答……不過他也很想知道夙素的答案,厲陽第一次貼近門板,豎起耳朵,聽裡面的動靜。
------題外話------
少主只是不太懂怎麼談戀愛而已,你們不要歧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