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那小小的迴廊上,還真的有什麼不成?
雖然陸齊對驗屍也感興趣的,一直聽那青衣姑娘解說也挺有趣,但是查找線索,追查兇手纔是他最重要的事,所以一定靳衍痕說又發現,他立刻快步走了過去,急忙問道:“你發現了什麼?”
阿七和趙西城也同樣跑了過去,景王一行人也對靳衍痕所說的“發現”很感興趣,卻又不好直接走進去看,好在這廂房不大,站在門外也能把迴廊看的清清楚楚。
靳衍痕還是那樣懶懶地依着圍欄,在幾人灼灼的目光之下,不緊不慢地說道:“迴廊的地上有水漬,雖然已經幹了,看不太清楚,不過俯下身細看,還是能看到的。”
趙西城動作很快,立刻俯下身,再燈火的照射下,確實看到了靳衍痕所說的水漬,有水滴,甚至還有腳印,只是輪廓太過模糊,太不清晰。趙西城看向陸齊,點了點頭。“是有些水漬,就在這部分。”
說完,趙西城把水漬大概範圍指了指。
阿七的年紀,比靳衍痕還小一兩歲,又是京都人士,父親和哥哥都是在朝爲官的人,因從小就是個喜歡懲惡揚善打抱不平的主,家裡就託了人,及冠之後,便讓他進了刑部。他也是好學又努力的人,陸齊對他很是喜歡,平日裡也讓廖進和趙西城多照顧他。
今天看到靳衍痕使喚廖進做事,阿七就有些不高興,現在大人問話,他還這幅懶懶散散地樣子,還有那一雙桃花眼,總是一副似笑非笑模樣,他對這樣不嚴謹穩重的男子很是不喜,雙手抱住胸前阿七微微揚了揚下巴,說道:“有水漬又能說明什麼?”
靳衍痕斜睨了一眼明顯是在跟他嗆聲的青年,看他居然還恨恨地瞪了自己一眼,不禁覺得這人和吳毅之有幾分相像,不但沒生氣,還覺得他頗有趣,靳衍痕站直身子,走到阿七身邊,一手搭着他的肩膀,笑着解釋道:“我剛纔翻過旁邊的幾個廂房的迴廊上看過了,全都沒有水漬,非常乾淨連塵土都沒有,可見這些廂房是每日都有人打掃擦拭的。那麼這個水漬就肯定不是以前留下,而是今日才留下的。我之前說過,兇手可能殺了人之後躲在旁邊的廂房,等到小二發現屍體,造成混亂之後,就趁亂逃走,但是這些水漬倒是給了另一種可能性。”
這人還真是自來熟,阿七伸手想要推靳衍痕一把,可惜某人在他擡手的時候,就已經輕巧的閃到了一旁。
靳衍痕還有閒心氣阿七,趙西城卻因爲他的話,有了幾分頭緒,“你認爲,兇手躲在水裡,潛進房中殺人之後,再從水裡離開?!”
說完,趙西城快步走向圍欄,半蹲下身子,仔細查看起來,果然在幾根圍欄上發現了水漬。
靳衍痕看他思路清晰,行動迅速,對他有了幾分好感,點頭說道:“還有更重要的證據,血跡。”
“血跡?在哪?”陸齊眼眸微睜,靳衍痕之前說的那些都是推測,水漬也有可能只是巧合,但是血漬就不一樣了。
“在這裡。”這次回答他的是廖進,之間他誇張的幾乎將整個身子探出了圍欄外,還將油燈往下放了放。
陸齊也跟着探出身子,火光照耀之下,他很快看到了靳衍痕說的血跡。
那塊血跡在的位置,外圍欄外面,約有半個手掌大小,但是顏色稍淺,像是染血的衣服在圍欄上擦過,留下來的痕跡,不細看並不明顯。
陸齊沉吟片刻,又站直身上,回頭看了一眼除了那一灘血跡和茶漬之外,可以算的上非常乾淨的廂房,不禁低聲說道:“難道兇手也受傷了?那爲何屋裡沒有血跡呢?還是,若是他之前就藏在水裡,上來時肯定也是一身水,屋裡怎麼就沒有水漬?”
“因爲兇手打掃過廂房。”又是拿到略帶痞氣的聲音慢悠悠地說着話。
“你怎麼知道。”陸齊狐疑地看過去,正好對上靳衍痕玩世不恭的桃花眼。
陸齊沒等到靳衍痕的解釋,卻等到了樓辰特有的清冽嗓音在廂房裡響起,“找到了。”
找到什麼?
衆人再一次將目光投回廂房,只見樓辰正蹲在一個矮櫃旁,李固也站在她身邊,兩人一起盯着矮櫃看。
阿七快步走過去看,發現他們看的是矮櫃上面的幾個小黑點。矮櫃本身就是黑檀木製的,那幾個黑點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阿七蹲下身子湊近看,鼻尖立刻問道淡淡的血腥味,這些黑點是……血點?阿七奇怪的看了看樓辰,又看了看李固,問道:“這裡怎麼會有血?”
這個地方離死者躺下的位置有些遠,血怎麼會落在這裡,而且周圍都乾乾淨淨的,就只有這麼幾滴在這樣隱秘地位置。
“我知道!”曲凝雙大叫一聲,那模樣就像是學堂上夫子問了一個問題,所有學生都不知道,只有她一個人知道那般興奮與激動,“死者是被割斷了喉部的血脈和經脈而死的,砍人一刀,血都要濺出來,更別說是和割喉了,血在那一瞬間,必定會噴涌而出,兇手身上和地上肯定都會沾上血點,但是廂房裡,除了那一攤血之外,卻看到不別的血點,這就是說,兇手爲了掩飾地上的水漬,打掃過廂房,也把那些血點和水漬一起擦乾淨了。可惜百密一疏,還是有血滴未擦拭乾淨的!”
曲凝雙眼眉都帶着笑和得意,看着樓辰,問道:“師傅,我說的對不對?!”
面對着一張寫滿着“快誇我快誇我”的臉,樓辰第一次感到無力,“對……但是別叫我師傅。”
曲凝雙耳朵裡只聽到了那個“對”字,嘿嘿笑了起來,連忙看向站在門外的方如輝,這回連上寫滿了“看我多厲害”幾個字。方如輝的表情和樓辰如出一轍,當然還多了一絲不爲人知的寵溺。
阿七還是蹲在矮櫃旁,單手撐着額頭,滿腦都是疑問:“兇手既然打掃了房間,爲什麼不把迴廊也擦一擦?而且現在正是冬天,雖然湖面還沒有結冰,水卻是極冷的,想游到河岸也不用容易吧,再說兇手身上染血,貿然上岸只怕更加引人注意。”
這天氣還真是越來越冷了,靳衍痕攏了攏外衣,一邊走回廂房,一邊說道:“穿着血衣在迴廊上逗留,他若不是不傻的話,都不會這麼做。再說既然有湖,自然有船。”
“若是乘船離開,確實更爲方便,還能在船上換下血衣。”陸齊看向湖面,黑漆漆的一片,只是看到遠處岸邊有一片陰影,那是小船夜間停靠的地方,不得不承認,靳衍痕今晚的發現,給他指出了方向,明天可以先查查湖面上的船隻,只是數量倒不少,查起來破費功夫。
樓辰也看了一眼湖面,把腦子裡的畫面過了一遍,說道:“未時到申時之間,湖面上只有三條船,一條是畫舫遊船,兩條是小船,當時遊船在湖的東北方向,兩隻小船,分別在西南方和正東方,其中,位於西南的小船,離廂房最近,約九十五丈。船頭沒有艄公,船倉的小窗上都垂着褐色布簾,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陸齊一驚,“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
“看到的。”
樓辰說得坦然又輕巧,陸齊卻覺得她在說謊,語氣冷厲了幾分,“你爲什麼要刻意去記船隻的數量和位置?”記得湖上有三條船就算了,還記得船的方位,甚至連船上布簾的顏色都記得,着太不尋常了,她可以說的這麼仔細,難道根本就是她編造的,她本身就有殺人嫌疑,這一切是不是她故佈疑陣?
樓辰也感覺到陸齊的不善了,皺了皺眉,回道:“不用刻意記,看一眼就記住了。”
陸齊臉上的明白地寫着“不信”兩個字,看樓辰的目光也就越發的銳利和不善起來。
樓辰無奈了,從沒想到有一天,會因爲自己的好記性而被人懷疑。
“樓姑娘的記憶力,確實非同尋常,這一點我可以證明。”低沉的男聲,從廂房外傳來,樓辰回頭看去,果然是予弦。
門外的一羣人,都揹着月光而立,他站的位置,又有些偏後,居然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聽得那聲音沉穩如鐘聲,讓人不自覺信服。
今天是他第二次爲自己解圍了,這次算她欠下這份人情了吧?雖然她並不需要他解圍,但這份人情她還是記下了。
有予弦作證,陸齊也不好再說什麼,但是他心裡其實還是不太信的,這時靳衍痕已經走到了樓辰身邊,搓了搓冰涼的手,笑嘻嘻地說道:“你們一定記得屋外有幾棵柳樹吧,可以考考辰兒。”
阿七掀了個白眼,冷笑道:“院子裡一共就八棵柳樹,被她砍斷了一顆,還剩七棵,這還用考?”
靳衍痕薄脣微勾,搖了搖頭,嗤笑道:“誰和你們說是數柳樹了,我說的是數枝。”
“柳枝?”阿七瞪着靳衍痕,又看看樓辰,低叫道:“你開玩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