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名叫茂揚鎮,鎮子雖不大,但因爲此地盛產潔白通透,觸手升溫的暖玉,在燎越也算小有名氣,不少商人都聚集在此,購買原石或者精品小件回大城鎮販賣。這纔剛過辰時,街道兩旁的店鋪就已經開了,整個小鎮都熱鬧起來了。
幾人折騰了一晚上,現在自然沒心情四處閒逛。爲了休息好一些,幾人直奔鎮上最好的客棧,吃了早飯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樓辰平日裡,白日從不睡覺,午間小歇都很少,所以即使昨晚奔波了一夜有些疲憊,她也只睡了兩個時辰便是醒了。既然醒了,她也沒有再睡的心思。
這個小鎮如此熱鬧,商賈也多,或許能找到些稀有的藥材也說不定,反正今日已經決定不走了,樓辰便想着到大藥鋪逛逛。
樓辰走出房間時纔剛過午時,樓下的大堂裡已聚集了不少食客。旁邊緊挨着的幾個房間裡都很安靜,相必他們都還沒醒,樓辰也沒特意叫醒他們說明去向。
下樓用了些午飯,也問清了鎮上藥鋪的位置,樓辰獨自一人出了客棧。
街道兩邊店鋪林立,人流傳動,比早上的時候更加熱鬧繁華,街邊還有不少小販在賣些小暖玉,每塊都不大,潔白無瑕的玩意在日光下閃着柔和的熒光,很是漂亮,不少姑娘都在小攤前駐足。
樓辰對這些沒什麼興趣,出了客棧就直奔最近的醫館去了。
店小二指路說得很仔細,樓辰沿着巷子沒走多遠,便看到了一間裝飾精美的醫館。和方如輝的“千草”不一樣,這醫館處處透着貴氣,相比之下,少了幾分爲醫之道講究的普善胸懷。
這裡名貴藥材怕是不少,稀又藥材怕是沒有,果然,當樓辰說出自己想要的幾種藥材之時,藥房先生愣了一會,臉上對着笑意,回道:“姑娘,不好意思,你說的那些藥,我們都沒有。”
和自己預料的差不多,樓辰也沒太失望,只點了點頭,回道:“那算了。”
樓辰轉身準備離開,醫館裡忽然衝進來幾個人,走在前面的一名年輕男子大聲的叫道:“吳大夫,快救命啊
!”
樓辰與幾人錯身而過,濃重的血腥味讓她皺了皺眉頭,鮮紅的血從擔架上滴下來,留下一條長長的殷紅血痕。
什麼傷流這麼多血?樓辰微微側頭看去,只見擔架上躺着的,是一名三十出頭的健壯男子,他臉色煞白,毫無血色,若不是身子夠壯,流這麼多血早就死了。
樓辰掃了一眼,發現他身上沒有其他傷口,只有左胸上插着一根被折斷箭羽的斷箭。血便是下從那個窟窿一直往外冒。
樓辰本來已經走到門邊的步子又停了想來,箭都沒有拔出來,傷口不應該流這麼多血,除非這個人的體質特殊,又或者那隻箭特殊?
醫館裡坐診的吳大夫顯然也被這一幕驚着了,從沒見過有人中箭傷出這麼多血的!吳大夫急道:“這……這是怎麼回事?他是被箭射傷的?”
一開始衝進來的年輕男子臉色也很蒼白,應該是被嚇的。從揹着的獸皮包裡掏出了幾隻見,遞到大夫面前,紅着眼睛說道:“是這個,我自己做的倒鉤箭,我和我哥今早進山打獵,沒多久就發現了一隻野豬,我們追了過去,我哥去吸引野豬的注意力,我在旁邊用倒鉤箭射野豬。沒想到……沒想到這時候樹上忽然掉下來一隻蛇,我的手一抖,就誤傷了我哥。吳大夫,您一定要求求我哥啊,求求您了!”
男子說道後面,哽咽得話說說不出來了。
樓辰看了一眼男子抓在手中所謂的直接做的倒鉤箭,神色不變,眼眸卻微眯了起來。
一支普通的長箭上,箭頭磨得很尖,箭頭旁邊,是幾片薄刃彎成的倒鉤,鉤子不僅前端鋒利,整片薄刃都磨得森森發亮。這箭若是用來捕獵,只要射中了,獵物就算當時不死逃脫了,奔跑拉拽之下,傷口只會越發嚴重,不需片刻也會失血過多而死。只是此刻這箭射到了人身上,若是不快些取出倒鉤,這人同樣會失血過多而亡。
吳大夫看了一眼那倒鉤箭,不僅渾身發寒,搖頭說道:“這倒鉤子硬拔下來是不行的,傷勢只會更重。”
站在吳大夫身邊,藥童打扮的年紀男子小聲地說道:“師傅,要不用刀把傷口一點點割開,再把鉤子慢慢拿出來?”
那人的血一致往外涌,不一會,擔架旁已經集了一大灘血液,醫館裡充斥着血腥味,原本醫館中人就不少,此刻更是都聚集着圍在一旁竊竊私語。吳大夫額頭上冒出了薄汗,若是現在不動治療,這人死在此處,他必定要被人說延誤病情,若是治的話,要怎麼治?!難道真的要一點點割開?
“他傷的位置,在心口往上三寸之地,若是用刀一點點割,不小心傷了旁邊鏈接心脈的經脈,他的命就沒了。”
就在吳大夫左右爲難,打算死馬當活馬醫的時候,一道清雅中帶着幾分冷意的聲音忽然響起,衆人立刻尋聲望去,只見一青衣女子立在人羣之中,絕美的姿容皎若秋月,周身帶着冷意,讓人不敢靠近的同時,也不捨移開眼。
最先回過神來的,還是那年輕男子,看了一眼臉色越來越白,氣息也越來越弱的哥哥,男子哭着說道:“那、那可怎麼辦?總不能不取出來啊,你們快想想辦法吧,我求你們了
。”說完男子也不管什麼男兒膝下有黃金了,跪在擔架旁,一會朝着吳大夫,一會朝着樓辰猛磕頭。額頭咚咚咚地砸在石板上,聽得在場的人心驚肉跳的同時也感到心酸難過。
樓辰眉頭微皺,繞過男子,對着吳大夫身邊的藥童說道:“去拿一片參片過來。”
“啊?哦!”藥童愣了一下,連忙起身衝向藥房,竟然忘了問過師傅,便聽從了女子的吩咐。
吳大夫想到之前這女子問藥房的那些藥材,不禁對她多出了幾分好奇,他一輩子與醫藥打交道,這雙眼也算利,這位姑娘雖然年輕的過分,醫術卻絕對不低。畢竟一般人也用不上她所說那些藥,甚至一般大夫估計都沒聽說過那些藥材。
吳大夫微微拱手,虛心地問道:“姑娘是不是有辦法?”
這時藥童拿來了一片薄參片,樓辰利落的接過,蹲下身,掰開男子的嘴,將參片放在他舌跟之下,然後對着還跪在一旁的年輕男子說道:“扶他起來。”
男子愣愣地看着女子,又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吳大夫。
吳大夫那雙銳利的老眼盯着樓辰,嘴裡利落地說道:“姑娘既然有辦法,就按姑娘的意思做吧。”反正若是出事,皆是女子所爲,衆目睽睽之下,也賴不上他安心堂!
年輕男子也不多想,小心的扶起奄奄一息的哥哥,剛把他扶正,那青衣女子居然一掌狠狠地拍在哥哥胸口那隻斷箭上,血霎時間噴了一地。
“啊!”一直昏迷不醒的男子吃痛,叫了一聲後立刻又暈了過去。
衆人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也退後了好幾步。
年輕男子目瞠欲裂,瞪着樓辰吼道:“你幹什麼!”男子雙目赤紅,若不是還抱着昏迷的哥哥,誰都不會懷疑,他會立刻衝上前去,對女子動手。
樓辰站起身,絲毫不理會男子的咆哮之聲和殺人的眼神,只是對着吳大夫點了點頭,說道:“你給他止血包紮吧。”
清冷的嗓音如一汪冰泉,吳大夫回過神來,才發現讓他束手無策的那支倒鉤劍已經從受傷男子背後貫穿而出。如此一來,原本棘手的傷勢便成了普通的貫穿傷,雖然傷口大了些,卻不再像之前那般連止血都難了。
吳大夫連忙上前包紮,看到背後的傷口時,暗暗驚喜,傷口這般整齊,那姑娘出手時,怕是用上了幾分內力吧,不然這箭不可能出來得如此利落,吳大夫正想讚一句“姑娘好手段”,可惜擡頭再看之時,那道青色的身影早已經走出了安心堂。
樓辰看天色還早,決定到另一家藥鋪看看。
這條街比她之前走過的巷子要熱鬧得多,街道兩旁賣暖玉的小攤不多,倒是小食攤不少,走在街上,各種食物香味撲鼻而來,人多倒也算正常。
“姑娘要來碗豆腐腦嗎?”
一道蒼老的聲音在身旁響起,樓辰扭頭看去,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婆婆
。她面前放着一個大瓦罐,旁邊還有一個裝糖水的小罐子,身後零零碎碎的放着幾張木凳,卻沒有桌子,和旁邊的攤子相比,老婆婆這很是清冷。
老婆婆的眼睛有些渾濁,看起來眼神並不太好,臉上帶着慈祥的笑容,說道:“我這豆腐腦是早上纔剛做好的,新鮮着呢,姑娘嘗一碗嗎?”
低頭看了一眼清亮柔滑的豆腐腦,樓辰低聲回道:“好。”
老婆婆很開心,伸手拿起旁邊的黑瓦碗,熟練的舀了一碗豆腐腦,再澆上糖水,遞給樓辰:“給,姑娘。”
樓辰掏出錢袋,從裡面拿出最小的一粒碎銀子,一邊接過碗,一邊將銀子放在老婆婆手裡。
老婆婆掂了掂手裡的銀子,爲難的說道:“姑娘,我這攤子小,到現在也才賣出兩碗豆腐腦,我……我不夠銅板找你錢的。”
樓辰輕抿了一口豆腐腦,纔開口說道:“我身上沒有銅板,只有這些碎銀子,而且你的豆腐腦我也吃了,總不能不付氣吧。”
老婆婆遲疑了一會,最後還是將銀子遞了過來,說道:“那……那等姑娘明日有銅板了,再給老婆子吧。一碗豆腐腦,也不值幾個錢。”
樓辰將老婆婆的手推了回去,眼神柔和,聲音也輕了些,回道:“您家的豆腐腦很好吃,我以後會常來的,這銀子您收好,我下次來吃您就別再收我錢就好了。行嗎?”
老人家手裡抓着銀子,想到家裡的情況,最後還是點頭說道:“行!姑娘你記得常來,我每天都在這擺攤。”
“好。”
老人家收了銀子,樓辰才輕輕放下碗,準備將錢袋收入懷中的時候,忽然一道勁風襲來,直取咽喉。
樓辰一驚,立刻側身躲開,一擊不中,男子再次出拳,擊向樓辰左肩,樓辰並非避不過這一拳,但她現在不能往後退,她這一退便會推倒老人面前的大瓦罐,老婆婆也必定受傷。
想着硬接下這拳再說,樓辰沒有避開,同時手已經搭上了腰間的“藏鋒”。
只是沒想到,男子拳頭快要打中樓辰左肩時,忽然改拳爲指,重重的點在她左肩的穴道上。
樓辰渾身一僵,立刻動彈不得。男子動作利索地抓着她就往旁邊的小巷跑去。
“姑娘!”這一切發生得太快,老婆婆只覺得眼前一花,那青衣姑娘就跟着一個男子走了……
------題外話------
今天不是綠三千了,晚一點應該是可有原諒的吧~
手機閱讀:
發表書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