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澹臺夜冽回頭看她,揚起一抹笑,那笑容就如同兩人初見時那般燦爛。
夙素看到他的笑,眉頭卻皺了起來,“你這人,真是奇怪。”
“奇怪?”澹臺夜冽背靠着‘門’框,有些懶散地回道:“小樹覺得我奇怪?”
“嗯。”夙素很坦然地點頭,也不需要他再問,便說出了心中的感受:“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你肯定不是普通人,之後知道你是澹臺家的四公子,雖然驚訝,倒也不算太意外。後來你爲了拿到白‘玉’鑰匙,明知其中兇險,卻還是挾持我去尋找墨桑的墓‘穴’,那個時候,你很拼命。我本以爲,這應該是你父親對你下的命令,你很敬重他,所以不想讓他失望。但在墨家的時候,我卻發現,你再也沒有了之前的那種積極,你與澹臺將軍之間,似乎並不像我之前以爲的那般父慈子孝,甚至他還重傷未愈,你卻拋下他跟着我回夙家。”
看到澹臺夜冽張嘴想說什麼,夙素擡起食指,示意他閉嘴,繼續說道:“不要和我說什麼是爲了解毒,看得出,你那位外公很受皇上和我爹敬重,只要你用一用他的名頭,想讓姨母替你驅毒並不難。你根本不需要跟着我,你這麼做肯定另有目的,但是同時我又奇異的覺得,你沒有惡意。你這個人,給我的感覺很矛盾,所以,你是一個奇怪的人。”
安靜地聽着夙素分析,澹臺夜冽雙手環在‘胸’前,倒也不急着解釋什麼,只是看着她,嘴角的笑弧越發的明顯,“那你覺得我爲什麼跟着你回來?”
夙素白了他一眼,回道:“不知道,我看不透你。”
“如果我說……”澹臺夜冽忽然站直身子,一掃之前的懶散之態,高大的身子站得筆直,只是不知說出的話是真是假。“我跟着你,是因爲喜歡你呢?”
夙素睜大眼,愣愣地問道:“喜歡我?”
澹臺夜冽覺得她的反應很有趣,笑道:“嗯,喜歡你。”
“爲什麼?”
澹臺夜冽還是第一次在表白之後,被人問爲什麼,不禁覺得好笑,回道:“你漂亮,可愛又很聰明,我們倆又都是將‘門’之後,每次見到你,我都很想與你親近,喜歡你一點也不奇怪。”
“你說,你喜歡我?是男‘女’間愛慕的那種喜歡嗎?”
澹臺夜冽被她逗笑了,難道他剛纔說得還不清楚?迎着夙素探究的黑眸,澹臺夜冽斂下嘴角的笑意,回道:“對,男‘女’間的愛慕之情。”
夙素盯着他看了一會,又低着頭不知道想着什麼,好一會才擡起頭,認真地回道:“我感覺不到。”
澹臺夜冽劍眉微挑,嘴角揚起了一抹曖昧的弧度,向她走近一步,微微低頭,低沉地聲音越發‘誘’‘惑’,“你是說,感覺不到我的誠意還是感覺不到我的愛慕?”
澹臺夜冽挨着她很近,近得兩個人的額頭幾乎碰在一起,夙素也能感覺到澹臺夜冽的呼吸淺淺地灑在自己臉上,他身上的氣息和墨淵完全不同,卻同樣不容人忽視。夙素伸手捂着‘胸’口,感受着它均勻有力地跳動,好一會,夙素才鬆開手,往後退了一步,認真地回道:“我都感覺不到。墨淵說喜歡我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你剛剛說喜歡我的時候,我感覺不到。”
澹臺夜冽整個人都怔住了,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感覺,這個小丫頭,竟拿他和墨淵的表白來作比較嗎?他居然還輸了?!最重要的是,她還這樣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心口處那種又酸又澀,又好氣又好笑的情緒,他從未感受過,以至於他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應該怎麼接下去。
夙素此刻也在發呆,澹臺夜冽是第二個對她說喜歡的男子,所以夙素下意識的就會拿墨淵與他比較。夙素手指輕輕摩挲着手心,那種酥麻的感覺再次襲向心頭。那個人在她手心裡寫下“我喜歡你”的時候,她只覺得有一把火,從手裡一路燒到臉上,心裡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愉悅之情,而澹臺夜冽剛纔說喜歡的時候,她連心跳都沒有‘亂’一拍。
兩個人對面而站,各有心思,最後還是澹臺夜冽最先回過神來,吐出‘胸’中憋着的一口濁氣,澹臺夜冽自嘲地笑了笑,“看來我是沒有希望了。”
他對夙素的感覺,很特別。她有時英姿颯爽,有時撒嬌耍賴,有時敏銳得讓人心驚,有時又傻得可笑。就像他之前說的,和這個‘女’子待在一起,他覺得很輕鬆,很想親近她,這是他在其他‘女’子身上沒有感受過的。
澹臺夜冽捨不得那種感覺,捨不得這之後兩人便成了陌路之人,斂下眸中的‘精’光,澹臺夜冽低聲說道:“那,我們可以做朋友嗎?”他還記的,在墨家的時候,她曾說過,他們算不上敵人,卻也不是朋友。
夙姑娘對於情感之事本就不怎麼懂,對於上一刻才表白,下一刻就轉變成做朋友的要求,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夙素咧嘴一笑,“你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再考慮和不和你做朋友。”
澹臺夜冽看着夙素明亮又執着的眼眸,沉‘吟’片刻,終是笑道:“好吧,你問。”
夙素思索了一會,才問道:“讓你奪取白‘玉’鑰匙的人,並不是澹臺將軍?”
“是他。”
是?夙素總覺得還是不對勁,又想了想,繼續問道:“你這麼拼命地奪取白‘玉’鑰匙,並不是因爲澹臺將軍?”
澹臺夜冽看了她一眼,點頭笑道:“對。”真是一如既往的敏銳……
他背後果然還有人,夙素又問道:“你背後的那個人,最終目的也是爲了奪取八卦盤,獲得墨家所說的那些奇異的力量?”
“不是。”
澹臺夜冽回答得很乾脆,夙素也從他眼裡看到了坦‘蕩’之‘色’,不是要奪取八卦盤,又爲什麼這麼關心墨家的事?夙素腦子裡忽然劃過一個念頭,同時也問了出來:“八卦盤關係到燎越朝堂?”
澹臺沉默了片刻,最後搖搖頭,回道:“這個我暫時不能回答你。”
夙素微微一笑,回道:“好,我們可以做朋友。”
澹臺夜冽一下子沒回過神來,他以爲自己沒有對她知無不言,她怕是不會理他了。沒想到下一刻她便答應了,她果然還是與平常‘女’子有些不同,之前問那些也是一種試探吧。
澹臺夜冽想多了,其實夙素的想法頗爲簡單,朋友相處貴在與誠,但是“誠”這個字,並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夙素認爲在於態度誠懇。能說的,願意說的,可以說;不想說不能說,那便不說,但絕不能欺騙。這就是夙素要的“誠”。
兩人站在‘門’邊說了好一會話,夙素看澹臺夜冽的臉‘色’又開始隱隱泛青,想到之前姨母說到他時的神情,夙素猜想他現在的身體現在很差,於是夙素直接坐在‘門’檻上,拍拍旁邊的位置,笑道:“坐。”
姑娘都如此灑脫,澹臺夜冽自然也不矯情,瀟灑落座。
夙素也不是第一次坐在‘門’檻上,小時候,她就常和兩位姐姐坐在這賞梅,只是此刻,兩位姐姐不知在何處,過得好不好。
看到夙素情緒忽然變得低落,澹臺夜冽佯裝興奮,故意笑道:“將軍府內,居然還有那麼大的校場,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校場建在家裡。”
夙素擡起頭,笑了笑,解釋道:“夙家軍家將衆多,在將軍府裡設校場,一是不耽誤家將平日的訓練;二是方便爹爹和叔叔們想到什麼對攻之法的時候,可以隨時演練。”
“對攻戰嗎?聽得我都有些躍躍‘欲’試了。”說完,澹臺夜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夙素哈哈笑了起來,託着腮幫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睨着澹臺夜冽,笑道:“你這是要和我比試嗎?”
澹臺夜冽半靠着‘門’框,眸中帶着笑意,還帶着幾分挑釁,“有何不可?就是不知夙小姐敢不敢?”
“‘激’將法?”夙素搖搖頭,爽朗一笑,回道:“不用這麼麻煩,只要你想比,夙素隨時奉陪!”
兩人從排兵佈陣聊到單打獨鬥,甚至還聊到了上次兩人唯一一次的海上對攻,聊得很是投機,興致勃勃。
夙素聊得正興起,眼角餘光瞟到一抹黑影站在身後,連忙回頭看去,看到是墨淵,夙素高興地笑道:“墨淵,你回來了。”
墨淵淡漠地點了點頭,對着澹臺夜冽說道:“夫人你進去。”
澹臺夜冽對夙素笑了笑,便起身朝後面的小院走去。
夙素拉拉墨淵的手,示意他坐下,墨淵低頭看她,並未在之前澹臺夜冽的地方坐下,而是在夙素疑‘惑’的眼光中,牽着她走出屋外。
兩人在梅林之中站定,夙素迫不及待地問道:“姨母怎麼說?”
墨淵淡淡地回了一句,“可以治好。”
“真的?”夙素一臉不相信地看着墨淵,可以治好他怎麼還黑着一張臉?
“你現在似乎都不相信我的話了。”墨淵聲音平淡,但仔細聽還是能聽得出一絲惱意。
可惜梅林裡風大,墨淵又素來冷淡,夙素完全沒注意到墨少主那點小情緒。夙素撇撇嘴,哼道:“誰讓你經常不說實話!”
墨淵皺眉,“我從未騙過你。”
夙素瞪了他一眼,“對,只會敷衍我,避重就輕。”說完,夙素想到昨晚這個傻子居然真的蛙跳了一宿,又心疼起來。墨淵還沒反應過來,夙素已經蹲下身子,手撫上墨淵的大‘腿’,打算幫他‘揉’‘揉’。夙素被罰得狠了,腳疼得下不了‘牀’的時候,辰姐姐都是這麼幫她‘揉’的,所以夙素覺得這是緩解疼痛的好辦法,想也沒想的就做了。
當那溫暖的手撫上他的‘腿’時,墨淵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伸手把她拉起來,將她的手牢牢抓在手中,暗暗平復着紊‘亂’的呼吸。夙素卻還一臉不解地看着他,墨淵嘆了口氣,‘胸’中那股鬱悶之氣不知不覺的便消散了去。
“我答應你,以後對你都實話實說,不會隱瞞。”
夙素眼前一亮,急道:“一言爲定!”
墨淵並未再說什麼,只是微微點頭。
“墨淵。”夙素叫了他一聲之後,忽然猛地撲進他懷裡,雙手緊緊地抱着他的腰,墨淵一怔,夙素如此主動的投懷送抱,還是第一次。墨淵看着把頭埋在自己懷中地蹭來蹭去的‘女’子,疑‘惑’地輕“嗯?”了一聲。
夙素擡起頭,笑道:“我喜歡你!”
她感覺不到別人的愛慕,或者說,她對別人的愛慕沒有感覺,但是墨淵不一樣,即使只是這樣抱着他,她就覺得心裡有一股暖流竄來竄去,心又跳得‘亂’七八糟。她喜歡這個人,很喜歡很喜歡。
墨淵怔怔地盯着懷中對着自己笑顏如‘花’的‘女’子,那笑容燦爛而美好,沒有羞赧,也沒有隱藏,只是單純的喜悅,墨淵不自覺地摟緊了懷裡的人。
忽然颳起了一股寒風,惹得枝頭上梅‘花’微顫,還有不少隨風飄落,‘花’瓣追逐着清風,繾綣而行。
------題外話------
誰說我們夜冽不是稱職男二,咱要麼不出現,一出現就是神助攻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