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淚水已經混在一起,鹹鹹的味道反倒苦澀。最終還是蘇沐將顧銘給推開,不敢看向他的臉,只因爲內心是那麼的抗拒。
這套公寓對於顧銘而言,是那樣的不舒服,他好像帶這個女人離開,但是目前來看,這個想法是不太可能了,她受了很深的傷,需要安靜。
在這個他並不喜歡的房子內,他卻想像是要長住下去一樣,沒有絲毫想要離開的意思。新的一天當中,電視上經濟頻道正播送着節目。
顧銘順手拿起遙控器,想要調換頻道,因爲蘇沐想看這種無聊的節目,還不是想要捕捉到顧夜城的身影?這等勾起她難過回憶的事情,還是儘量避免得好。
只不過蘇沐的樣子倒是淡然,根本就沒體現出顧銘所想的內容,而是無論看哪個頻道都無所謂,反正都是一樣無聊。
“顧氏集團董事長顧夜城最近出席某活動,看他容光煥發的模樣,外界猜測是否度過了被外商撤資的危機。經瞭解,原來顧氏集團開始調動了海外的勢力,來恢復國內公司的元氣,看來顧氏集團的實力不容小覷。”
電視上如是播報着,顧銘和蘇沐都認真地看着電視上的報道,幾乎同一時間,他們兩人的手機也都彈出了消息來,都是類似顧氏集團近況的報道。
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是至少對於顧氏近來的危機都是有多少了解的,怎麼突然之間鋪天蓋地全都是他們已經恢復的報道?這看起來似乎有什麼契機。
爲了不讓蘇沐被諸如顧夜城等這樣的詞彙給困擾,顧銘還是果斷關閉了電視。一時間房間變得安靜,可蘇沐的內心可就不安分了。她無奈地看向他,問道,“你這是幹什麼,難道你現在就不是顧家的人了麼,連這樣的新聞都沒有勇氣聽下去。”
她這樣一句無心的話,卻好像深深地刺痛了顧銘的心。他就那樣呆呆地看着她,竟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一定是自己那句話說錯了吧,蘇沐頓時間意識到了什麼。
假裝毫不在意,顧銘走向冰箱的方向,隨後給自己拿出一罐汽水來,臉上的表情悠閒地有些僵硬。
看着他現在的樣子,蘇沐皺緊了眉,認真地問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不說話?”
回想自己剛剛說過的話,蘇沐的心情更加緊張了起來,再加上顧銘現在這不夠放鬆的表情,不得不讓她多想。
接連喝下幾口汽水,顧銘重重地嚥下了最後一口,一把坐上沙發,終於開了口,“沒什麼,只是我不想聽到有關顧家的消息,我是我,他們是他們。”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會再回去了?”蘇沐瞪大了眼,整個一副驚訝的樣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之間發生如此大的變故,這期間又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呢,讓顧銘竟然是這般的冷漠。
“對,”顧銘如釋重負地嘆了一口氣,手裡面揉捏着易拉罐,“這件事說來話長,你也不必知道。”
總之,只要她陪在他身邊就好,其他的事情全都不重要,也提不上後不後悔,畢竟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可是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蘇沐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她怎麼可能甘心就這樣讓他把話說到了一半?
她走上前去,一把奪過顧銘手中的飲料罐,緊皺着眉說道,“如果是因爲我的話,我想我應該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本來她能夠脫離罪行就是一件極其離譜的事情,她到現在都不知道該用怎樣的理由才能說服自己。現在好不容易快要從顧銘這裡得到答案,她只能緊抓着不放。
被這接二連三的逼問,顧銘頓時間覺得不耐煩,這本就是一件他不願啓齒的事情,可蘇沐爲什麼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問下去呢?
看到她這不問明白不罷休的樣子,他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疑惑的雙眼,停頓了好一會兒,氣生生地說道,“直到現在,你的選擇都不是我,我想也沒有必要跟你說的太過清楚,你只要知道,爲了得到你一個答覆,我幾乎換掉了一切。”
“包括顧夜城嗎,包括你的家人麼。”蘇沐的聲音小到幾乎只能自己聽到,心裡除了驚訝就是害怕,這麼大的代價,她怎麼值得,更不知道該怎樣回報纔算合適。
她此刻的心情應該與顧銘一樣差吧,那種發生在別人身上,但卻是因爲自己的原因而引起的傷痛,會比發生在自己身上還叫難過。因爲每個人都只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她怎麼有資格叫他爲自己做出那麼大的犧牲。
見顧銘沒再說話,她知道事情大概就像是自己所說的那樣了。所以顧夜城是不會再見他的對麼,蘇沐的心情變得極爲複雜,彷彿這個男人爲了奔向自己,不禁放棄了更重要的東西,這爲她徒增了許多的負擔。
看了一眼站在正眼前的顧銘,她的內心刺痛了一下,隨後便轉過身去,不再看向他那張陰沉的臉。
默默地說了聲,“我需要時間,可能一時間不能全部接受。”便向前走去,準備回到臥室,或者出門,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去向何處。
“不必,”身後傳來顧銘輕聲的回答,“做了這麼多,都是我心甘情願,並沒有要逼迫你的意思。現在見你安全我也就放心多了,以後不會再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就算離開也不會有什麼遺憾。”
就只看看她站在眼前孤零零的背影,他就能感受到自己內心的欣慰。至少她是那樣完整地存在於這個世界,而不必被關在某個陰暗的角落,將他們兩人隔開好遠。
努力了這麼久,最終換來地也只不過是她一句“不愛”而已。也許從一開始他就該知道這樣一個下場,但是卻還是傻傻堅持了這麼久,每一刻都在期待着蘇沐突然間的改變,多麼希望她就那麼一瞬間,會是真的爲他而動心。
腳下的這個家是蘇沐的,那麼需要離開的,就是他顧銘了。他連一聲再見都捨不得說,因爲他希望自己儘管不能擁有她,但是至少享有一個隨時能見到她的權利。
感受着他在身後的喘息聲,蘇沐緊皺着眉,痛苦地皺起了整張臉,最後還是逃不過洶涌而至的淚水。她擡起手,輕輕捂住嘴巴,不想自己哭出聲音。
爲什麼要對她這麼好,爲什麼。她多想回過頭痛罵顧銘一頓,告訴他,他是多麼傻的一個人,竟然會爲她這樣一個不堪的女人付出這麼多,並且最終還只是被告知一個玩笑般的結果。
她都替他覺得不值得,不可思議,不可接受。但是身後這個男人,彷彿並不這麼覺得,他說出的每個字句都是那樣的真誠,一絲的後悔都沒有,果斷而篤定。
她想起那次失落的時候,是他帶着自己去了遊樂場。那時候她還不知道這個男人其實是顧夜城的弟弟,那日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因爲他是那樣的細心,每個細節都爲自己考慮地那麼周到。
想起那日的場景,自己從失落慢慢轉變爲心情愉悅,都是受他感染。想來他們之間也曾有過這般生動的回憶,可是現在怎麼連這一層最應純潔的男女關係,也變得這樣複雜,其中摻雜了太多的雜質,說不清道不明。
控制了好一會的情緒,終於還是沒有哭出聲音,她假裝地那麼完美。
“顧銘,”她叫了一聲,聲音有些沙啞,“欠你的,我都會還,只不過對不起,我欺騙了你。”
她沒有回過頭去,不想他看到自己紅腫着雙眼的樣子,那一定非常狼狽吧,這樣苦澀的表情還是不要讓他看到,他沒有感受自己心情的義務。
就這樣站在原地,她沒有聽到顧銘的回答,也沒有一句“再見”,而是緩緩走向門口的輕微腳步聲,她知道他在離開,而這離開也許纔是兩人各自重新獲得幸福的開端。
在他離開之後,這套公寓內也被收拾地差不多了,蘇沐也離開了這裡,想要徹底擺脫顧銘,不願再讓他受到自己的干擾。
打包好了行李之後,她走下樓去,撥通了一個電話,開口說道,“爸,給我訂個酒店吧,我搬出來了。”
簡短的一句話後,她將手機揣進兜裡,仔細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好久沒有這樣感受過最爲自然的東西了,她忙忙碌碌,折騰了這麼久,最終還是沒能和那個追逐了二十幾年的男人走在一起。
好像上天都在同情她,這天的天氣竟是那樣的和煦,冬陽原來也可以這麼溫暖。她戴着墨鏡,透着黑色看向天空,一片片的白雲和金燦燦的太陽,讓她咧開了嘴脣,擠出一個陌生的笑容。
現在全市都已經開始關注了顧氏集團的情況,他們的宣傳幾乎無處不在,這東山再起的陣勢讓圈內人士都眼前一亮,街邊、商場內、廣告牌上,都寫滿了顧氏的廣告。
顧夜城站在辦公室內的窗前,看着窗外整個城市的景色,撥通了電話,問道,“怎麼樣,李總那邊什麼反應?”
只聽電話中王榮說道,“他當然在關注此事,只是看他還在猶豫,畢竟之前拒絕過你們。不過,我想他還是會把利益放在第一位,面子都不重要,我太瞭解他。”
顧夜城滿意地點點頭,掛斷電話後,阿倫走上前來,小聲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只見顧夜城微微皺了皺眉,便叫阿倫先出去。
他輕嘆了一口氣,彷彿有心事一樣,臉上看起來有些沉重。在顧氏最爲風風火火的時候,他可以安靜下來,健身也好,遊玩也罷,公司都還是會被打點地非常到位。
但是現在不同,他又要親自操刀公司上下的事物了,這是一個非常時期,容不得一丁點的差錯。話費巨大力量所製造出來的假象,也要一直保持下去纔對,這樣才能讓別人所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