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麗詩離開顧夜城身邊時，臉上滿是蕭瑟的笑容，似是最後的告別一樣詭異。她一步步後退，遠離顧夜城的視線，在此之前的怨恨好像都不值一提。她就好似在用這笑容，救贖自己過去犯的錯。
直到她緩緩繞過樓梯拐角，顧夜城的視線仍舊停留在那個方向。眉頭緊鎖，一臉的意外，姚麗詩最後無力的表情始終印在他的腦海，讓他糾結萬分。
停留了幾秒，他轉過身走回辦公室。低頭看了看手錶後，纔想起晚上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約見，便給姚佩佩打了電話，告訴她今晚不回家。
此時助理阿倫也已經進入了辦公室，手裡拿着晚上見客戶時所需的文案，徑直走向顧夜城的身邊。
“顧少，”他低下頭，輕聲地叫道，“今晚要去約見的江森此次從國外回來，在g市有三四家提前物色好的合作對象，所以這次……”
他故意把話只說到一半，便仔細觀看着顧夜城的神色。今晚所要談的合作的確非常重要，但是看到顧夜城現在的狀態，不得不叫人擔憂。
哪知他卻氣定神閒地向椅背靠去，回覆道，“我知道，所以今晚要陪江森不醉不歸。”
早知道今天的生意非常重要，他已經調查清了那個老外江森的一些癖好，例如要麼不喝酒，要喝就要喝的爛醉才痛快，這也是爲什麼提前告訴姚佩佩他今晚不回家。
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他協同幾位職員，便一同前去了提前安排好的酒店。見到他這充滿力量的樣子，阿倫倒是覺得欣慰，不然還擔心他是不是會做出一些失望的舉動，甚至終結這場合作。
因爲姑爺恆曾一貫如此，有時候個人的情緒大過天，誰都不好使，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城市某個角落的一家酒店內，姚麗詩正失意地坐在牀邊，兩眼無光，直直地盯着某一點。朱子凡端來一盤水果放到了她面前，蹲下了身來，溫柔地看着她的臉龐。
盯看了幾秒，多麼溫柔的眼神都是沒能融化眼前這個樣貌冰冷的女人，於是他伸出手抓住了她的雙手，輕聲問道，“到底怎麼了，跟我說說？”
她依舊是盯看着某處，像是身邊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與她無關一樣，一直保持着一個姿勢。但是聽到了朱子凡的問話後過了一小會兒，她便開口問道，“子凡，之前你說過無論在任何事上都會幫我，現在還算數麼？”
“當然。”朱子凡淡然地回答，覺得她提出這個問題也是夠傻的，舉起手颳了下她的鼻子，露出溫暖的笑來。
好一個當然，姚麗詩心中暗自揣摩，這段時間以來，她倒是痛苦不堪，這朱子凡不僅沒幫上自己什麼，反倒和自己發生了好幾次的關係，虧得他佔了大便宜。
只不過姚麗詩一直在忍，因爲她別無選擇，就連舞蹈團都已經把她拉入了黑名單，現在似乎除了這個傻男人以外就沒人願意幫助自己了。
兩人在一起折騰了這麼久，也該是得到他幫助的時候了。
第二天早上，也不知已經到了幾點，顧夜城躺在賓館柔軟的牀上被一陣吵鬧的電話鈴聲給吵醒。他朦朦朧朧地睜開眼來，恍惚間覺得頭昏腦漲，還有種想要作嘔的感覺。
他伸出手朝着聲源胡亂摸索了幾下，待抓到了手機後便微眯着眼按下了接聽鍵。
“喂……”他發出一聲慵懶而沙啞的聲音。
“夜城啊，不好了！”
電話裡的秋姨顯得非常焦急，像是發生了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一樣。待她說出了整件事情之後，顧夜城的腦子頓時清醒了不少。
他瞪大了眼，盯看了天花板幾秒，連忙坐直了身子。將手機往旁邊一扔，大聲喊了兩聲阿倫的名字。
阿倫果然就聽到了他的喊叫，便連忙跑了進來，爲他準備衣服和洗漱所需的東西。昨晚陪江森聊了一整夜，也喝了一整夜，最後實在癱瘓的不成樣子，纔在這家酒店找了間房睡起了覺。
一晚上的折騰，他要是再睡一會兒也不至於現在這樣，可使那一陣鈴聲實在是太吵了。他擡眼看了看牆上掛着的石英鐘，時間剛好早上八點，也就是說，他睡了有三四個小時了。
平時這幾個小時的睡眠已經足夠了，但是昨天一整晚喝的實在太多，才把他搞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站在房間中央的阿倫呆呆地看着顧夜城來來回回的身影，洗漱的速度較之以前足足快上了一倍，到底是什麼事這麼着急？剛纔就連叫自己的聲音也是非常急促。
在顧夜城正回到客廳去拿穿衣服的時候，他走了過去，問道，“顧少，難道有什麼事？”
“快，先去把車開出來，我一下樓咱們就走。”他頭也不擡地說道，手還在繫着襯衫的扣子。
見情況這麼嚴重，阿倫真是一點都不敢耽擱，連忙點頭稱是，隨後轉身離開了房間，去樓下取車。在他離開之後不一會兒，顧夜城便穿衣完畢，一邊走出房間一邊戴上了墨鏡，順手甩上了門。
走在走廊當中的他顯得那麼淡定，但這也只不過是爲了保留形象而已，天知道此時的他，心裡又氣又急。一步步靠近電梯，他咬牙切齒地說出了幾個字來，“姚佩佩，等死吧。”
樓下等候着的阿倫終於在大廳中看到了顧夜城的身影，他躬身等候着，待他走出了旋轉門之後，便迎了上去。
“顧少，昨夜你喝了酒，先吃點東西再去忙別的。”阿倫在剛纔交代給司機去取車之後，便到酒店自助區域匆匆忙忙拿下了一杯熱牛奶和一些早餐西餅。
但是他畢恭畢敬地出現在了顧夜城面前之後，卻絲毫沒被領情。反而，顧夜城路過阿倫眼前的時候，看到朝着自己伸過來的早餐，竟奮力出手，一把打翻了所有的東西，地上頓時凌亂不堪。
阿倫驚呆了，錯愕地看了看自己的兩手空空，隨後轉頭看向顧夜城憤然地上了車，才意識到，此刻，不僅是出大事了，而且是讓他非常惱火的大事。
他連忙跳上了副駕駛的位子，正聽到顧夜城說，“去世紀醫院，快！”
醫院？阿倫腦海中頓時出現了不好的東西，難道是家中誰出事了麼？但是感受折後的熊熊火焰，他根本不敢弄出絲毫動靜，更別說問一些不關他事的問題了。
但是值得一提的是，江森見顧夜城非常豪氣，另外談話都非常投機，便輕鬆達成了這項大的合作。這對於江森而言亦是好事，因爲顧氏在g市是當之無愧的霸主。
車子飛快地行進着，顧夜城兩眼冒光地看着前方，整個人的身體都是繃緊了的，時不時發出倉促的嘆息，更是使得司機和副駕駛座上的阿倫都跟着發慌。
焦急難耐，顧夜城咬了咬手指，大聲了罵了一句粗話。想起被吵醒之後，電話裡秋姨哭喪着的聲音，就讓他恨到雙腿發麻。
“夜城啊，不好了！我早上聽到佩佩給醫院打電話……說已經提前預約過了，今天過去，過去打胎……”說到這，秋姨的聲音已經變得極其輕微，好似依舊不能接受這事實一樣，又是怕顧夜城一時間難以接受。
“什麼？”顧夜城清醒了大半，“到底怎麼回事！”
“昨天分明已經跟她說過了，不用早起，畢竟還是個特殊的身子。我看到今天大早她就起牀了，見她去衛生間的時候又臉色蒼白，覺得非常不對勁，後來聽到她跟世紀醫院講電話……”她頓了頓，“你說我當時傻的喲，就假裝什麼都沒聽到，吃完飯之後還自然地道別呢。後來越想越怕，但是怎麼給她打電話都打不通……所以……”
“好了秋姨，我知道了，你不用擔心。”頭腦混亂的顧夜城什麼都顧不上，只能大聲喊來了阿倫。
此刻坐在車內的顧夜城，更是心急如焚，真是拿姚佩佩那女人沒把發，到底怎樣纔算足夠，沒完沒了的折磨纔是她的目的對嗎？
只是現在多着急都沒有用，開車前往世紀醫院至少要花上兩個小時，而這期間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麼事，顧夜城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結果，便覺得膽戰心驚。
“再快點，再快點……”他已經滿頭大汗，說出來的話都不像之前那樣有力氣，而是眼中發虛。這也跟他昨天一整夜的折騰，和早上沒吃飯有關。
可是天知道，現在的他除了身體上的難受以外，心裡纔是更加難受的。看着他在後座上幾近顫抖的身體，阿倫皺緊了眉，也跟着催了司機兩聲，叫他開快點。
他終於不能再忍，便回過頭去認真地問道，“顧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也好跟你一起想辦法。”
顧夜城緊靠在椅背上，呆呆地望着車頂，無力地說道，“姚佩佩那女人要墮胎。我非要弄死她不可。”
他的話說出口之後，阿倫也感到非常震驚，但是很快便淡定了下來，翻看了幾下手機，便撥打了世紀醫院的電話。
後邊的顧夜城向前湊近了過來，聽着阿倫打電話的內容，剛纔只顧着生氣和着急，怎麼就沒能淡定的想事情呢。
但是說了一會兒，醫院那邊也只是說的確有姚佩佩這個人，但是卻不聽阿倫接下來說的任何話，因爲這也是病人的意思，尤其不能受別人的干擾。
顧夜城憤怒的接過電話，大聲地說道，“告訴你們，不許給她墮胎！那是我顧夜城的孩子，顧家的孩子出了事你們賠得起嗎！”
“不好意思先生……”醫生絕情地掛了電話。
顧夜城把阿倫的手機扔到一邊，眼睛瞪得溜圓，簡直就是怒火纏身，好像馬上就會炸開一樣。
“好啊姚佩佩，一定是你這樣跟醫院交代的對不對，我顧夜城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你要這麼做！”他咬牙切齒，絕望地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