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被安夏的離世所困擾,在他看來那是一場災禍,本來不應該在年紀輕輕的她的身上發生纔是,但是因爲一個很不好的原因,才導致她最終的慘劇。
而那原因,還不是因爲姚明德的惡行。安夏的樣子就算最後已經在顧夜城的腦海變得模糊,但是卻還是會時刻提醒着他,那是一場恩怨,他要深深地記住它才行。
這不斷的提醒,也貌似在告訴他,那個並不完滿的童年也正是因爲這件事才變成了那般慘狀。他不快樂,受人欺,被孤立,那些種種在童年留下的陰影,此時想來,好像有了另外一番意味。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唐虹,只覺得一身緊身連衣裙的她,身上的香氣都是那麼刺鼻,甚至噁心。身材姣好,加上不錯的妝容,其實讓唐虹看起來氣質非同一般,況且第一次見到顧夜城的時候,臉上一直都掛着笑容,好像刻意扮的親切一樣。
可是那時小小的他卻絲毫不領情,一直都是冰冷着一張臉,即便正對面的人一直都是關切地看着自己,但是卻絲毫不能讓他心軟。
顧庭給他介紹完這個“阿姨”之後,本想讓顧夜城好好地打一聲招呼,但是在換來一盆冷水之後,只好尷尬地對唐虹解釋道,“孩子還小,不懂事,性格也一直如此,不怎麼愛說話。”
可是唐虹卻笑得更加燦爛了,她彎下腰身,把手搭在顧夜城的肩膀上,微笑着說道,“阿城好可愛,以後一定不像爸爸那樣脾氣火爆,阿姨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這一陣熱情的打招呼,卻整個是打了自己的臉。顧夜城一甩肩膀,直接轉身走了人,絲毫不給這位漂亮阿姨留情面,直接回到房間去了。
後來一次又一次的交涉,還是很明顯能看出他對唐虹的排斥,可是即便這樣又如何,她最終還是進了他的家門。
講真,她最初嫁入顧家時,對待顧夜城都是視如己出一樣,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冷眼,讓她逐漸失去了耐心。稍微有一點不耐煩的話,更是能提起顧夜城敏感的神經。
他的內心從此會更加孤獨,因爲不僅爸爸不好,後媽更是不疼愛自己。仔細想來,後來顧銘出生之後,他和自己搶些什麼東西,唐虹都還是會中肯地說上一句,“不許和哥哥搶。”
可是即便如此,在他心中這也不過就是虛僞而已,他從來就沒有真正接受過她的好。終於,她也不再隱忍,直接破罐子破摔,覺得脾氣差的孩子就不應該柔軟相待,乾脆強硬點會更好。
這也更加導致了後來顧夜城覺得被一家人排斥的想法,漸漸地更加不能接受別人對待自己的好,顧夜城看起來與其他孩子相差太多,不愛笑,不愛說話,甚至不愛見人。
無奈之下,顧庭不得不把他送到國外去,從此也沒有多少好臉色給他看了,唐虹和顧銘更是對他沒什麼好臉色。身邊的一切都像是在與自己作對。
而這一切的一切,現在想來好像都只是因爲一個原因,那便是安夏離世後給他帶來的傷痛。這一件事成爲了他後來所有不開心的原因,他不能接受外來的女人嫁給爸爸,即便她對自己曾付出過真心。
現在回頭想想,他就是太累了,一直沉浸在仇恨之中。所以到頭來,他灰暗的童年根本怪不得任何人,都只是他灰暗的內心在作祟。那麼小的年紀,本該歡樂而不應承受仇恨的年紀,他卻一心想着長大以後找一些人算賬。
包括姚明德一家,包括怨恨着的爸爸和後媽。
他整個的童年,該是多麼幼稚可笑呢。今天來到安夏的陵墓前,他彷彿恍然大悟一般,覺得就那麼一瞬,就真的什麼都放下了。一直困擾着他的,並不真的是身邊與自己意願相左的事情,而是他那顆帶有仇恨的內心。
在突然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之後,他覺得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並不像原來那麼累了。其實身邊的環境可以改變,他本可以和唐虹保持很好的關係,可是他寧可親手破壞也不委曲求全。
當初創立公司的時候,本可以藉着顧庭的名聲一帆風順,但是他卻要實實在在地靠自己的雙手,最後還要責怪是家人不幫助他。所以始終,他都是太灰暗了。
站在這微風之中,頭髮都被吹至了腦後,放眼望去,是一個接一個溫柔的丘陵,他感到視線真的好開闊,這樣靜下心來看看風景的時候,真的少之又少。
輕輕地,胳膊被溫柔地抓住,耳邊傳來姚佩佩小聲的疑問,“在想什麼呢?怎麼還不走?”
目光緩緩從遠處的風景下移了過來,他回過頭,對着側身後的姚佩佩揚起嘴角,搖搖頭後說道,“沒什麼。”
就這樣短暫的停留之後,便雙雙離開了陵園。這一次在車內,換做姚佩佩時不時地看向繃緊了臉龐的顧夜城,他的樣子像是身上揹負再多的壓力,卻無處釋放一般。
其實他是真的意識到了太多的錯誤,也放下了很多,這次才真的叫放下了許許多多的壓力。過去的事情本來就應該被過去所擁有,他如果一直帶着一顆怨恨的心行進下去的話,將來會影響到的會更多。
隨意身邊的女人也好,正在某處安心看着報紙的顧庭也好,那些對他而言彌足珍貴的人們,真的應該被時間疼愛才對,不能再接受他一次又一次的傷害。
車子又那麼唐突地在路上剎了車,姚佩佩若不是帶着安全帶,感覺整個人都要向前衝出去了。她向一旁甩了甩劉海,轉頭疑惑地看向他,並不說話。
只是靜靜地把手放在方向盤上,顧夜城直直地盯着前方,雙眼木訥,似是在思考着什麼問題,半天不說話,也不換一個表情。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地開了口,目光依舊呆滯,“姚佩佩,我本來應該恨你的纔對,可是怎麼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聽到這話,她不禁皺緊了眉,有些不大懂他的意思,難道你還不夠恨我麼?都說愛她就讓她幸福,可是你始終沒能放手,讓我去找自己的幸福啊。
姚佩佩的內心os的確是有點卑鄙了,所以她是不會說出這麼沒良心的話的。只不過顧夜城近來陰晴不定的樣子,現在已然都讓她覺得有些厭倦。
一聲無厘頭的話之後,顧夜城突然轉過頭,直直地看着姚佩佩,露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我是說,你休想再逃離我的手掌心。”
姚佩佩立即露出一臉厭惡的神色,滿臉都是“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但是這樣稍微地向後閃躲,卻換來一個重錘,顧夜城打了她腦袋一下之後威脅地看着她。
“怎樣,你有意見?從現在起,我會在你身邊寸步不離。”他整個認真臉……
他從頭到腳的真心,卻從來沒能得到過姚佩佩正面的感動,大概就是因爲他不夠了解女人吧,越是禁錮,就越不能讓她惟命是從。
亦或者是她不夠愛吧,若是她愛他,怎麼會對他的話不放在心上。可是這下就糟糕了,寸步不離?那接下來的計劃就只能再議了是麼。
當晚,先躺在牀上的姚佩佩始終都是翻來覆去,感覺身上長了刺一樣,一刻不能安寧。她又是摸了摸小肚子,雖然不怎麼能感覺到那個小朋友的存在,但是此刻就已經心連心了,她實在覺得難過。
這麼一個不堪的經理,喬子浩卻都始終等着自己,她相信他會帶自己離開的。無論怎樣,離開之後再說,喬子浩不乾淨的感情事宜,等着來日再談。
翻騰了一會兒,顧夜城也是整理好了最後的文件,洗漱完畢之後來到了牀上,躺到了她的身邊。看着她把自己包裹成一團,朝着牀外只留給自己一個背影,顧夜城不禁咂了砸嘴。
想起今天前去找喬子浩,還是因爲那男人提前約見的自己。早上接到了他的電話,開口便充滿了火藥味,“顧夜城,你的公關能力還是不錯的嘛。”
“你什麼意思?”顧夜城聽到這聲音,很快辨別了是他,可是這奇奇怪怪的話別扭之餘,更像是一種暗示。等下,好像哪裡不對……
喬子浩呵呵一笑,“沒什麼意思,就是誇誇你,畢竟能力很強,什麼事都能很快處理。”
這下,顧夜城立即意會了他的意思。掛斷電話後,便駛向那個提前就打聽好的別墅區。而讓自己滿意的是,他真的在家。
“喬子浩!”剛一邁進別墅,他便大聲喊了一聲。很快便聽到一陣穿過走廊的腳步聲,他轉過頭去,看着那男人的身影逐漸出現在自己面前。
又是一聲哼笑,喬子浩一邊扣緊了西裝的口子,一邊笑道,“家裡來了不速之客呢,怎麼一個電話就讓你這麼迫不及待想要見我呢。”
顧夜城也不賣關子,直接挑明瞭話裡的意思,“你少給我裝蒜,之前的新聞都是你安排的對不對!”
“對又怎樣,還不是都被你給打壓了。”從頭至尾,喬子浩都是一副前奏的得意的樣子。這讓顧夜城感到深深地不滿。
果然是他,顧夜城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在他相信了不是姚麗詩做的這件事之後,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簡舒夢,卻忽略了這個可怕的男人。
如果是簡舒夢的話,那在顧庭身邊的安全指數就會大大降低,本來就就應該排除這個猜測纔對。雖然這麼一推測,好像就應該是喬子浩沒錯,但還是讓顧夜城感到非常生氣。
他憤恨的看着眼前一副無所謂樣子的男人,舒緩了好一會兒,才把臉上的表情放鬆了下來,一步步靠近,隨後不示弱地說道,“我再厲害又如何,還不是已經散播出去了。你這樣做對你沒什麼好處,如果被姚佩佩知道你又傷害了她姐姐,你猜猜看她會是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