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來,想起前一天發生的事,向晚又覺得有點後悔。
她和宋經遠之間算什麼,她怎麼把什麼都告訴他了?她當時腦子到底是抽了什麼風,爲什麼要把心事講給他聽?他會不會覺得她很可笑?這世上有沒有什麼酒啊藥啊湯啊,能讓他消除那段記憶?
她越想越覺得窘迫,再見到宋經遠時,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宋經遠卻沒給她尷尬的機會。晚自習下課,他攔住她:“我想和你談談。”
談?有什麼好談的?她惶恐不安,硬着頭皮跟他一起來到操場。
兩人沉默地走着,向晚想着她的心事,宋經遠也想着他的。
其實他一直在偷偷觀察她。
她不爰跟人交往,有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味道,全部的生活似乎就是躲在角落安靜地學習。他很好奇,像她那樣的生活,不會無聊嗎?他的生活裡有沒有大喜大悲?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事,纔有可能讓她被觸動?
時間久了,這種觀察變成關注,好奇也變成了有些在意,只是,這種在意他不敢表現出來,似乎對她那樣一個人來說,任何的心意,都是一種打擾。
但她竟然可以爲了他變得那麼勇敢,用她瘦瘦的身軀,不顧一切地擋在他面前。而他撞見她的秘密,聽她講述了自己的心事,原來她的心那麼沉重,她要多難,才能把這ㄧ切隱藏得那麼好?
這樣ㄧ個讓他好奇、讓他感動,又讓他有些心疼的女孩子啊,他想保護她。
天氣很好,夜空中有閃閃發亮的星星,兩個人沿着操場走了ㄧ圈,向晚終於沉不住氣了,問他:“你想和我談什麼?”
宋經遠有些無奈:“爲什麼躲着我?因爲那天的事?”
向晚不自在地低下頭,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假裝沒聽過。”
向晚失笑:“這也可以假裝嗎?”
他卻沒笑,而是認真地看看她:“向晚,你要相信,出生在那樣的家庭不是你的錯,你也不用爲此自卑,更不要覺得羞恥。“
唉,爲什麼他總是可以輕易引出她的眼淚?她努力忍着眼淚,不知道要說什麼。
向晚看着宋經遠那認真的表情,那表情深深地印在她心裡。她意識到,他在知道那ㄧ切後,不僅沒有輕視她,而且還鼓勵、安慰她。此刻他像是天上最亮的那顆星突然來到她身邊,照亮了她黯淡的人生,縱使她再不自信,此刻,她卻想改變自己,讓自己能夠與他並肩而立。
而那晚的星空,也留在她的記憶裡,成爲她此生見過的最美的星空。後來她花費了很多的時間、金錢、精力,孤身一人,去到很多據說擁有最美星空的地方,但最後總是失望而歸。
她始終不明白,爲什麼四川、新疆、青海、西藏,甚至是地球另ㄧ端的新西蘭,那麼多美不勝收的星空,都抵不過當初在那個小城市看過的那片星空。
後來的後來,她才明白,那是因爲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