脣上嚐到闊別已久眼淚的滋味.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可弱水下還是沒有衡弄文的身影.神樂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只是心裡漸漸平靜了下來.
很多事情.走到這一步.她已經能夠坦然放下了.
半個時辰的功夫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神樂就趴在地上面無表情的等着.期間慕千潯有沒有說什麼.做什麼.神樂從來沒有在意過.
“衡弄文……”
神樂一聲輕呼.眸子裡便閃爍出了興奮的光彩.爬起來作勢就要迎接他.
慕千潯也快步湊了過來.而此刻弱水裡的那團暗影也逐漸清晰起來.
神樂脣上掛滿了笑意.伸出的手指止不住的在顫抖.
他回來了……
眼看着他破水而出.神樂和慕千潯幾乎是同一時間拉住了衡弄文露出水面的肩頭.一用力.衡弄文便直接被他們拉了上來.神奇的是.他一出水面.身上的弱水便被水面吸附.所以他上來的時候身上還是乾爽的.
好像脫力了一樣.被他倆拽上來.衡弄文便直接撲倒在了神樂懷裡.神樂沒敢晃他.捧着他的臉看他怎麼樣.
還好.能笑能眨眼.沒死就好……
衡弄文很虛弱.無力的躺在神樂懷裡.咳了兩下.他的手才動了一下.神樂這才發現他手裡緊緊的握着一個東西.她略疑惑的接過來.左右看看原來是一個精緻的小香爐一樣的東西.沒有多看那東西一眼.神樂便把它隨手放在了一邊.然後才又看了衡弄文的情況.
當然必不可少的她一直在幫他續力.可是這一會兒功夫.神樂卻覺得自己的力量進入他的身體後.卻像憑空消散了一樣.根本沒有能夠依附之處.這種如深空虛谷一樣飄渺的感覺.讓神樂想起了當日給風禾續力時的場景.
隱隱的察覺出不妙.神樂便有些緊張的問道衡弄文:“你感覺怎麼樣.”
衡弄文笑的有些牽強.像是提了許久的力氣.他才氣若遊絲的說話.卻不是在答她的話.
“你哭了.說好了你的淚我幫你哭完了.你怎麼又反悔了呢……”
神樂被他一說.淚水便又滑了下來.幸好此次不是血淚.至少看起來不會太醜.
止不住委屈.想打他一頓出氣.又怕他禁不住自己的暴力再嚥氣了可就不好了.
“都快死了.廢話怎麼還這麼多.你說話都是放屁.沒一句能當真的.我以後要是再信你的.我就是豬.”
他又笑:“可惜我沒力氣給你擦淚了……”
這個時候了他還在不正經.神樂氣鼓鼓的瞪了他一眼:“我自己會擦.誰用的着你.”
“我多怕以後就沒有這個機會了……”他勉強的想動一下.卻是徒勞.神樂見狀慌忙的將他的手抱在手心裡安慰道:“你沒死已經不錯了.就算你以後癱了.一動也不能動了.我正好跟在你身邊伺候你.讓你攆都攆不走.”
“這樣啊……”衡弄文眨了眨眸子.壞笑道:“爲了後半生不用遭受你的迫害.我看我還是直接死了算了……”
“你.……”神樂氣極.又不能打他.也不能罵他.憋了半天她才斥道:“我還不想伺候你呢.”
被她嫌棄.衡弄文也只看着她笑.動了動脣.他好像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轉眸.他冷不丁的看向一旁默不做聲的慕千潯.神樂只看到他眼裡有笑意.卻不知道那溫柔的笑意中摻雜的不捨.是什麼意思.
慕千潯並沒有什麼表態.面無表情的衝他點了點頭.神樂雖然隱約覺得他們之間又做了什麼協議.卻不知所爲何事.眸光有些迷茫的她看了看衡弄文.意思很明顯.她要他告訴自己怎麼個情況.
誰知衡弄文卻又對她露出一個標準的美人笑.眸子裡的光卻漸漸的有些渙散.
“再抱我一次吧……”他說.
神樂有些摸不着頭腦.想兇他以後有的是機會.可看他那樣可憐兮兮的眸光她又不忍心.只好隨了他的願.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他的下巴枕在自己肩上.神樂忽然覺得無比的踏實.輕輕晃了兩下.她拍了拍衡弄文:“這樣好了嗎.”
想象的出他在笑.然後神樂便聽到他在自己的耳邊低呢:“神樂.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告訴你.可我怕我說出來了你不信.”
“那你得說出來.我才知道我會不會信.”
“那個時候.你修成花靈得時候.我看到你睡在花牀上.很美.所以我沒有忍心取走你得內丹.至於後來因爲我的過失給你帶來的不幸.我很抱歉……”
神樂僵了一下.歪頭想看看衡弄文.可她只能看到他耳邊的黑髮.他說這話的時候一定哭了.神樂能感覺到肩上滴滴答答的被打溼.
原來那個時候.衡弄文是見過她的.他沒有想殺自己.後來他走了.自己去追他.慕千潯才趁此機會拔去了神樂的花枝.可後來衡弄文發現.已經爲時已晚了.
“爲什麼不早些告訴我這些事.”如果你早些說了.我就不用那麼糾結了.也不會懷疑你的意圖.更不會做出那些傷人的事情.
“我本不想告訴你.我以爲我們可以這樣一直單純下去.可惜.就因爲我的眷戀.玉笙死了.你知道了所有的事.而那時我再說.你一定不會相信了……”
“沒事.現在我信了.我帶你回去.一切都還來得及……”神樂想起身帶衡弄文走.可他卻拉住她.在她耳邊說話:“已經來不及了……”
神樂一愣.什麼叫來不及了.她可以救他的.
可她責備的話還沒說出口.後心便一陣被穿刺的劇痛.神樂皺眉錯愕的低頭.一柄寒光凜冽的劍尖已經刺穿了她的胸口.
軒轅劍……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直到衡弄文從她身上滑落.她才瞪着一雙水眸不可置信的看他摔在地上.一頭長髮鋪的到處都是.
“好好活着……”
這是衡弄文最後的話.他的眸光不再清明.半垂着的睫毛盯着神樂的方向.
“衡弄文.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神樂一掌擊上自己的肩頭.生生將那穿胸而過的利劍震了出去.噗的嘔出一口血.她撲倒在衡弄文身邊.皺着眉頭.她淚眼模糊看不清他的樣子.推了推他.他卻一動不動.
“衡弄文……你不是說只要上來了.就不會死了……你怎麼又騙我.你怎麼又騙我……”
慕千潯走近兩步.看了看神樂.不可置信的後退了兩步.看了手中還在滴血的軒轅劍.他震驚的幾乎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失魂落魄過.
軒轅劍穿心而過.神樂沒有不死的道理.可爲什麼她還沒有死.難道.難道這把劍本身就是假的.
衡弄文騙他.不對.殺神樂也是他的意思.他不會這麼做.那就是神樂.神樂故意做了一把假的軒轅劍告訴了衡弄文.
“你騙我.”慕千潯死死的瞪着神樂.
“騙你又怎麼樣.”神樂歪頭冷笑.眸中已被淚水沁滿:“慕千潯.沒想到吧.我總算是聰明瞭一回……”
“你有什麼好得意.”慕千潯額角青筋暴起.甩手便將軒轅劍恨恨的擲入弱水.轉眸他又惡狠狠的瞪向神樂:“就算沒有軒轅劍.你以爲你就能逃得掉嗎.”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逃.慕千潯.你以爲我這樣做只是爲了保命.你錯了.我所做的遠比你想的要可怕的多.”神樂咯咯冷笑:“我真無法想象.淺雪疏影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她如果覺醒了會怎麼對你.”
聞言慕千潯臉色瞬間變的蒼白起來.原來.原來她做這些打算都是爲了要報復自己.
“爲什麼.錯的是衡弄文.你爲什麼要這麼恨我.我只是想要你們都能活下去.你爲什麼要那麼決絕.你簡直就是傻子.”
慕千潯語無倫次.面上的表情更是詭異的變幻莫測.神樂冷笑着不再看他:“你.終究要爲你的過錯付出代價.”
她看向衡弄文.眸光忽然溫柔到極致.俯身.神樂閉上眼睛.薄脣輕啓.一顆瑩紅的珠子便漸漸暈成了一片熒光.緩慢的滲透到了衡弄文的體內.
“神樂.你不要命了嗎.你停下.”慕千潯衝過來想要阻止她.可他卻被擋在了神樂設置的結界之外.怎麼也打不開.
熒光漸漸消散.神樂眸光有些迷離的撲倒在衡弄文身上.卻幸福的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她還是和他過着逍遙自在的生活.
“衡弄文……我終於能夠爲自己把握一次命運了……”
“神樂……”結界在神樂倒下去的那一刻便怦然破碎了.慕千潯衝過去的時候.她已經閉上了眼睛.脣角帶着笑意.分明一副睡着的模樣.
慕千潯抱着她在懷裡.輕輕晃她.希望她能夠醒來.可他又不可自欺的知道.懷裡的這個人一旦醒來便再也不是他所想見的那個人了.
吧嗒……
一滴清淚落在神樂臉上.良久以後.慕千潯才目光呆滯的抱起神樂回到了弱水小院的木屋.
三天後.神樂醒了.看向慕千潯的眸光淡漠.
慕千潯忍不住驚喜的看她:“神樂……”
神樂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淡淡開口道: “好久不見.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