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小一個激靈從牀上坐起來，擦去了眼淚，強笑着說：“江榕天，我正在想你。”
“這麼巧，我也正在想你。”
一句想你，讓程曉小淚奔，她捂着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
“怎麼了，怎麼不說話。”江榕天等不到曉小回答，放高了聲音。
“你什麼時候回來？”程曉小強忍傷痛。
“還有四個孩子，估計最快也要一個星期。正好視察一下各地的分公司。放心，寶貝，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程曉小用力點點頭。
“關好門窗，自己注意安全，好好吃飯，別讓自己太累，老公會心疼的。”
程曉小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輕輕的“嗯”了一聲。
掛斷了電話，已經流淚滿面。
江榕天，我站在了幸福邊緣，以爲伸手就能抓到，誰知道，竟是萬劫不復的懸崖。這種痛，就讓我一個人承受吧，因爲會讓人發瘋的。
整整一夜，程曉小不知道何時閉上的眼睛。醒來，外面天已經亮了。
她平靜的走到浴室，看着鏡子裡紅腫的眼睛，用力的扯出一個笑。
洗漱好後，她喝了半杯奶開車去學校。
今天早上有三節課，她和往常一樣，笑眯眯的和學生講完課。
下課鈴終於響了，她拖着兩條灌了鉛的腿走出教室。
“程老師。”有人喊住了她。
曉小回頭，是陳欣怡。
“有事嗎？”
“程老師你的臉色很不好，是不是病了？”
曉小心中安慰，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笑着說：“有點累，休息休息就好了，謝謝欣怡，哪天有空了，我們再一起約了吃飯。”
“好啊，好啊，老師，我知道有一家日本料理很好吃，我請老師吃。”陳欣怡歡心雀躍。
程曉小颳了刮她的鼻子，“小小年紀，哪來的錢。老師請你。”
陳欣怡眨了眨眼睛說：“我可以帶上爸爸嗎？”
“你還可以帶上你的叔叔。”
“一言爲定。”陳欣怡笑得開心。
“一言爲定。”
程曉小伸出手和她拉勾。
這時走廊裡忽然跑出來幾個學生，速度很快的衝出來。
“老師小心。”陳欣怡一驚。
程曉小剛回過頭，一個學生避閃不及衝過來，兩人撞在一起。
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程曉小被撞倒在地。
學生嚇得臉色發青，“對不起，程老師，我不是故意的。”
程曉小艱難的爬起來，身子晃了晃，強撐着說：“沒事，下次別跑那麼快。”
……
回到辦公室，程曉小始終覺得頭有些昏，正好同事把盒飯替她拿過來，還沒擺到她桌上，一股油煙味飄過來，她只覺得胃裡翻江倒海似的難受。
她捂着嘴乾嘔了幾下，卻什麼也吐不也來。忽然似有一道雷劈中了她，程曉小頓時呆若目雞。
……
“恭喜，你懷孕了，已經有四十多天了。”
程曉小茫然走出醫院，腳下像灌了鉛一樣的，身體卻像浮在半空中。雨絲飄到臉上，她絲毫沒有感覺。
她一步步的往前走，眼前看不清任何東西，只憑着直覺往前走。
“你這女人有病啊，看到人還往前撞。”一箇中年男人衝她破口大罵。
程曉小恍若未聞，耳朵裡什麼也聽不見，只是反覆的重播着醫生的那一句話。
“恭喜你，你懷孕了。”
……
葉風啓找到程曉小的時候，她居然已經在雨裡走了近兩個小時，渾身上下到處滴着水，身上沒有一點熱氣。
葉風啓大怒，一把拉住她：“你這是做什麼，能不能不要作賤自己的身體。”
程曉小一把甩開，尖叫道：“你不要管我。”
程曉小說話從來都是細聲細氣，這樣不管不顧的沖人吼，還是第一次。
葉風啓感覺到不對勁，用力握住她兩個肩膀，低下頭看她的表情：“曉小，出了什麼事。”
程曉小擡起頭，咬着脣，臉上分不清是雨還是淚：“風啓，我懷孕了。”
一道悶雷在耳邊炸開，葉風啓木愣了半天，不敢相信的又問了一遍。
“你說什麼，你……懷孕了？”
“我懷孕了。”程曉小脣上涌出血意。
是和江榕天的孩子，她同父異母哥哥的孩子。老天爺，你一定要開這樣的玩笑嗎？你知不知道，這樣的玩笑會讓人活不下去的。
葉風啓愣一會，迅速脫下衣服，把曉小包裹起來。
“走，回家。”
……
程曉小一走進葉風啓的家，就被他推進了浴室。
“什麼都不要想，泡個熱水澡，我給你做飯。”
程曉小走進浴室，茫然的看着這陌生的環境，眼淚簌簌而下。
她把自己置身在熱熱的水裡，頭猛的往下沉，直到呼吸不過來了，才浮出水面。
如果就這樣死了，該是件多好的事情。不知爲何，她竟生出這樣的念頭來。
半個小時後，程曉小坐在餐桌前，拿起了筷子，卻不動。
葉風啓盯着她沒有血色的臉，輕聲說：“吃飽飯，纔有力氣解決所有問題。”
程曉小吞了一口飯，嚼了幾下，用力嚥了下去，擡頭說：“我已經決定了，把這個孩子打掉。”
“然後呢？”
“然後……”
程曉小苦笑。他這麼喜歡孩子的人，知道她把孩子打掉了，一定不會再原諒她。那麼他們的婚姻也就走到了盡頭。
手撫上小腹，這裡有一個生命在孕育，可這個生命註定是畸形的，也許他沒有腳，也沒有手。
“啊——”
一聲尖叫聲劃破了屋裡的平靜。
程曉小雙手抱頭，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葉風啓扔了筷子，把她抱在懷裡：“曉小，別怕，別怕。哥陪着你。”
葉風啓的安慰並沒有多少作用，曉小縮成一團的身體，仍劇烈的顫抖着。她捂着臉，淚水從指縫裡流出。
……
這一夜的程曉小沒有回家，她無法回到那個包圍着男人氣息的家裡，她甚至不能看到任何他的東西。
陌生的環境，她睡得很不踏實，惡夢連連。夢裡，都是孩子的哭聲。
她不停的掙扎，努力的想爬起來，卻始終無法從夢中甦醒。
葉風啓衝進來的裡瞧，看到的是程曉小把自己縮成一團，雙手在空中亂抓。
“曉小，你怎麼了？”
葉風啓帶人帶被抱住她，“別怕，哥在，哥一直都在，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程曉小聽到熟悉聲音，漸漸安靜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