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對話中，江榕天根本懶得多說一句，全程用“嗯”代替，更多的是沉默。
夏語一個人的獨角戲唱不下去，慢慢開始歇撕底裡。
護士進來趕人，江榕天趁機拉着曉小離開。
兩人從病房出來，正打算繞道去看一下念念，手機音樂同時響起。
夫妻倆相視一笑，各自接起電話。
程曉小一看是陳斌來電，心跳加速幾分，慢慢往外移了移腳步。
掛完電話，兩人同時喊出聲。
“曉小。”
“榕天。”
江榕天笑笑：“你先說。”
程曉小迅速找了個理由，“有個學生家長要約我見面，談一下孩子的事情。你呢？”
“製藥工廠打來電話，有些事情要處理下。今天可能又不能回家了。”
兩人對完，對視片刻，程曉小主動走到他懷裡，看着他的眉眼：“去忙吧，我會早點回家的。”
江榕天伸臂環住她，眼神寵溺：“想我了，給我打電話，什麼時候都行。”
程曉小眨了眨眼睛，故意說：“什麼時候都行嗎，萬一向上次你在美國……”
江榕天不曾想女人還記着這一出，痞痞的笑道：“那就更該打電話了，免得你家老公犯錯誤。”
程曉小嘟起嘴，故意裝着很兇的樣子：“說，除了那次外，有沒有揹着我犯過錯誤。”
江榕天認真的想了想，然後舉起三根手指：“我向老婆大人保證，絕對沒有，我爲你守身如玉。”
程曉小面帶甜美笑容，親親的在江榕天脣上一吻，算作獎勵。
“好老公，繼續保持！”
……
江榕天鑽進車裡，笑意迅速從臉上消失。
他拿起手機，撥了阿方的電話。
“到底怎麼回事？”
“榕天，我查到有人在製藥廠動了手腳，你身後出了內鬼。”
江榕天俊眉緊皺，眼中銳光頓現：“誰這麼大膽？”
“正在查，藥廠幾千個工人，十幾條流水線，我需要時間。”
“我馬上過來，你替我報警。”江榕天當機立斷。
阿方吃了一驚，“這樣可就瞞不住了。”
江榕天冷笑：“江天集團如果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現，我想明天的股票，不跌反漲。”
……
程曉小等江榕天離開，步行了一站路，來到了約定的咖啡館。
在陳斌的對面坐下，服務生端來咖啡，曉小有些緊張，喝了一大口。
“陳……斌，是不是事情有什麼進展了。”
陳斌把手邊的一個文件袋移過去，壓低了聲說：“都在這裡，我複印了幾張有用的。”
程曉小正要接過來，陳斌把手壓在文件袋上：“程曉小，有件事情必須要跟你說清楚。”
程曉小見他的臉上，帶着往常沒有的嚴肅，下意識的點點頭。
“這個案件，我仔細看過了，疑點非常多，憑我的經驗，是被人爲的抹去了。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查，但是作爲朋友，我得勸你一下。”
程曉小手心涌出冷汗：“你說。”
“法律不外乎人情，有些事情比我們想象中的要複雜，牽扯到方方面面，程曉小，我不希望你和我都捲進去，即便這裡面的死者是你的媽媽。”
意有所指的一句話，程曉小很快就明白過來。這個案子有問題，但不能翻案，只能看看，而且必須保密。
“放心，我只想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看完，我會用碎紙機銷燬的。陳斌，我不會讓你難做。”
“那就好。”
陳斌臉上鬆懈下來。這個女人真是聰明，不光聰明，還善解人意。
程曉小靜靜的凝視他，眼裡全是感激：“陳斌，這次的事情，實在是感謝。”
陳斌點頭笑笑：“那這頓咖啡你請吧。”
陽光一樣溫潤的笑，在曉小脣邊溢開，她眨了眨眼睛表示回答。
……
陳斌接了隊裡的電話，匆匆先走。
程曉小等他離開，讓服務員調換到安靜的角落裡，才把文件夾打開來，一共是薄薄的兩張紙。
案情很簡單，一輛桑塔那夜間行駛在高速上，因爲剎車失靈翻了車。駕駛員棄車而逃，被卡在車身底下的母親千辛萬苦把同車的女兒救出來後，卻因爲漏油，車子發生爆炸，母親把女兒死死護在身下，自己卻死了。
程曉小看完，蒼白的容顏沒有一絲表情，淚水逐漸凝聚，然後，一顆接着一顆無聲的劃落。
這一幕，外婆從小到大，給她講過很多遍，媽媽用她的死，換了曉小的活。
她強迫自己再往下看，翻到第二頁時，一個熟悉的名字赫然出現然眼前。胸口像是被重拳狠狠擊了一下，程曉小死死的咬住了嘴脣。
這個棄車而逃的司機，正是金振豪。法官認定他受了重傷，沒有能力施救，所以不承擔任何罪名。
……
程曉小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的咖啡管，等她清醒過來，發現已經站在媽媽的墳前。
清明剛過，墓園裡人少了很多，程曉小蹲下來，小手撫上冰冷的墓碑。照片上的媽媽笑顏如花，眉眼和她十分相似。
墓碑前有一束玫瑰花，看樣子應該放在這裡有兩天了。有一個念頭從曉小腦海中閃過，她忽然驚住了。
往年她清明來上墳，每年都能看到這樣一束玫瑰花，她一直以爲是爸爸送的。
而事實上，爸爸這樣痛恨媽媽，甚至不昔以媽媽的死因，來要挾她給錢，那麼他又怎麼會好心的，每年來送一束玫瑰。
玫瑰代表愛情，送這個花的除了金振豪，不會再有其他人。程曉小無聲落淚。
難道一切真的像爸爸所說的，金振豪爲了自己的前程，害死了媽媽嗎？
程曉小淚眼朦朧。金振豪害死了媽媽，自己卻嫁給了仇人的兒子，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輪迴。
程曉小默默站起來，用手把墓碑四周的雜草一根根拔掉，然後用紙巾把墓碑從前到後擦了一遍。
坐完這些，她又蹲了下來，低聲說：“媽媽，對不起。你用生命換回來的女兒，什麼都不能爲你做。我愛他，全心全意的愛着他。”
程曉小說到這裡泣不成聲。
“媽媽，你給女兒出了個大難題。我到底是誰的女兒，我應該姓程，還是姓金？如果我姓程，我希望媽媽原諒我的自私，我想和他一生一世。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