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市蓮花鎮衛生院,沒有啼哭,一個贏弱的女嬰墜地。大文學
不足月的女嬰託在護士手中,渾身青紫,呼吸微弱,連哭的力氣都沒有,生命岌岌可危。
“吸痰!”衛生院唯一的婦科醫生指揮着身邊唯一的護士。
“吸氧!”醫生拍打着嬰兒的後背居。
緊張忙碌的搶救並沒有讓女嬰有絲毫的好轉。
“快轉院吧!”婦科醫生看了一眼身邊焦急等待的中年男人說,“同志,實在對不起,我們這裡條件有限,孩子又是早產,如果不盡快轉院,恐怕孩子要保不住了!”
那個中年男人急得直搓手,跺着腳喃喃自語:“這可怎麼辦……赭”
“什麼怎麼辦?快把孩子抱到江南醫學院附屬醫院去,那裡的條件是全市最好的了,也許還有救!”婦科醫生催促道。
“那,孕婦怎麼辦?”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屏風後面。
屏風後面的產牀上躺着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人,微微閉着眼睛抽泣。說是女人,不如說是女孩兒。她的臉上還有許多稚氣未脫,即使愁容滿面,也難掩她的蕙質蘭心。她剛纔聽到了醫生說的話,她後悔跟着這個男人跑大老遠,到這個偏僻的小鎮生孩子。她使出渾身力氣想從牀上爬起來,但試了幾下沒有起來。
她揮動了一下瘦弱的胳膊,因用力過猛,手背上的針頭刺破血管,大滴的殷紅從橡皮膏中滲透,她只好用另一隻手緊緊按住手背。
“你快走吧,救孩子要緊!”她有氣無力地喊。聲音穿過薄薄的屏風猶如穿過一堵厚牆,時隱時現。
中年男人三步並作兩步繞過屏風,抓住女孩兒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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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中年男低下頭不敢正視女孩兒的眼睛。
女孩兒強擠出一點兒笑容:“老師,不怪你!”
婦科醫生和護士已經用小棉被將嬰兒包裹好,重新固定了一下嬰兒面部的氧氣面罩,將孩子和氧氣袋塞在中年男的懷裡,催促道:“快走吧!大人在這裡沒事兒,再耽誤,孩子就沒救了!”
中年男看了一眼護士,請求道:“護士,能不能麻煩你陪我去一趟,我自己開車來的,抱不了孩子。大文學”
護士搖搖頭,爲難地說:“不行,今天只有我一個護士值班,不能脫崗!”
情急之下,那個好心的醫生想出個主意,忙說道:“我給你找一個人,是我們衛生院打掃衛生的劉阿姨,心腸好的很,讓她陪你去吧!”
中年男不住點頭稱是。
劉阿姨很快被找了來,那是一個和眉善目的中年婦女,黑紅的臉龐,手裡攥着一串佛珠,從穿着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地道的農村婦女。
焦急萬分的中年男看了一眼病牀上的女孩兒,和劉阿姨快步跑出衛生院。門前停着的唯一一臺車,就是中年男開來的那臺黑色桑塔納。他迅速拉開車門,讓劉阿姨抱着孩子先鑽了進去,隨後他也坐進駕駛室。慌亂中,捅了好幾次,車鑰匙都沒有插進鎖眼。片刻之後,車終於打着了火,一溜煙跑了,只留下揚起的一片灰塵。
外面的這一幕,被辦公室內憑窗向外張望的姓王的婦科醫生和那個姓蘇的護士看在眼裡。
“你說他倆什麼關係?”王醫生好奇地問。
“肯定不是夫妻關係!”蘇護士毫不猶豫地說,“我猜,那個女的是大學生,那個男的是大學老師。”
“你怎麼知道?”王醫生問。
“你沒聽那個女的喊老師嗎?”蘇護士說。
王醫生點點頭,她也深有感觸。每年,她們這個小小的鎮衛生院都會接待幾十個學生摸樣的女孩子,大部分是來做引產手術的。大文學來這裡偷偷生孩子的女學生也偶爾能碰見幾個,看樣子,今天這位也是這種情形。
“這世道!變化太快了!”醫生嘆了口氣,“你說說,現在的女學生是不是太不自愛了?隨隨便便就和男人上牀,大人們只圖一時快樂,倒黴的是孩子,簡直是作孽呀!”
“不止是女孩子不自愛,那些臭男人也太自私!他們以爲有錢、有地位就能爲所欲爲。你看看,這個男人都能當她爸爸了,我真懷疑,他怎麼下得去手?”護士憤憤地說。
醫生和護士看着窗外,不遠處就是高樓大廈林立。她們也許在想,在那個世界,每到夜晚,霓虹閃爍,一些妖冶的女人和揮霍的男人爲了滿足身體和心理的雙重需求,陶醉在燈紅酒綠之下。女人以傍大款爲榮,男人以養小蜜爲傲。在利益驅使下,這個世界徹底顛覆了應有的準則和規則。
再說那個中年男,一句話都沒說,熟練地操縱着車輛,在不寬的馬路上一路狂奔。那個鎮衛生院離江南醫學院附屬醫院有將近二十華里的路程,中年男只用了不到十分鐘就趕到了。車停穩後,中年男猶豫了好一會兒,哆哆嗦嗦地從兜裡掏出一把錢塞給劉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