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空氣凝結成冰，落針可聞。
哐當！
頓時有人手裡的物件掉在地上，緊接着就爆了，一片噪雜。嘆息聲，煩躁聲，焦慮聲不絕於耳，有心理素不行的直接帶着哭腔喊道：“完啦，完啦，啥都沒啦。”
不是當事人真的很難體會那種心情，就是瞬間的崩潰。
“別愣着了，快跑回去看看，東西我幫你看着。”
“快去！沒人拿你們東西。”
“哭啥？着火了，又不是燒光了？”
很大的人流朝那邊涌去，都是去看火的。街上的人實在太多了，我這個位置根本沒法動。我面前的劉姐直接蹲在地上，雙手合攏緊緊抱着膝蓋，頭埋在了裡面。一個人接二連三地受難，人變得很衰，很無力，甚至什麼都無所謂了。
我不能被困在這裡，我必須做點什麼。特別這個時候我心裡害怕：老街爲什麼會起火？不會是我的人乾的吧？我沒跟他們說放火，難道有誰想在我面前表現，擅自乾的？
這種時候，這個可能性非常大。我發現我在幹一件事，害怕它的後果，有時候事情的發展不如你預料。打個不恰當的比方：一個女人想在外面尋找激情，結果她控制不好，婚姻破裂，名譽掃地，變得很慘。這是叫玩火自焚吧？
我是在走黑道，但我的良心還在，沒有因爲利益麻木。
我四下看了看，開始往人流的反方向擠出。這個方向很奏效，我很快離開擁擠的人潮，擺脫‘隨波逐流’的節奏，我飛快跑起來，打算繞小路到那邊。我邊跑邊望着老街那邊的方向，黑煙滾滾，燒過的下片在整個小鎮上空飛揚，有一二落在我的衣服上。
火勢非常大，我聽到滋滋滋的響聲。在白亮的陽光下，依然能辨出那排房子上空肆意跳動的紅色火苗，像極魔鬼的猩紅舌頭。
這個時候太陽正烈，讓人不敢擡頭仰望它的光芒。早上我還覺得陽光帶來希望，原來它是來助力這場大火，好諷刺。是想讓我有更深的罪孽感，無法後頭嗎？
我內心驚悚。
我的人生我來把控，我不是命運的棋子。我就是我的主宰，難道一個走向黑道巔峰的人就必須吃了自己的良心？我不信！
我靈活穿梭在拐角處，留下一道風塵。當我出現在老街面前，看着成片的火海把相連的每間房子都點着了。瞬間心裡涼了把半截，我無回天之力。這些房子都毀了，裡面的物品估計一件都保不了。火勢太大，沒有人敢靠近。
消防車已經倒了，在往房子上澆。火和水相比，顯得水那麼無力，跟一泡尿差不多。
“不要管裡面的物品，先保證人沒事！”鎮長在一邊做指示，年紀40幾歲，穿着白襯衫，扎皮帶，架一副無框眼鏡，顯得很穩重，有官味。
“火還不大的時候，進去找過了。沒人在裡面，都跑了出來。”
鎮長轉過身，面對着身後的羣衆繼續下令道：“這條老街的店家都跑回來沒有？你是街道主任，按門牌號跟他們一戶戶確認人有沒有都出來。”
那個街道主任開始大聲喊：260號，人在不在？
人羣中一男子高聲回：在！
“你們家的人找齊了嗎？”
“找齊了！”
“300號，人在不在？”
半響沒人應。街道主任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
一人出來說道：她家關門，不做生意了，東西全都搬回家裡，人不來了。
“真運氣~”有人小聲議論，我知道他們說的是秦老師。
“301號，人在不在？”街道主任繼續。
“劉姐還在新街，我叫了她，她說不來，不管了。”
啊~，知情的人一聲嘆息。
5分鐘後，街道主任向鎮長報告：已經一戶一戶確認過，人都安全。
“那就好！”鎮長舒了一口氣，估計着了大火，又燒死人的話，他這個小官立馬被撤了。鎮長看了幾眼，鼓勵消防員幾句，撤了，接着街道主任也撤了。剩些老百姓和幾名派出所的警察，德叔也
在這。
“肯定是那幫混混乾的！”一個店家咬牙切齒地說，緊緊拽着拳頭。
“就是！除了他們還能有誰。就他們想得出這種陰招。”
“肯定是他們，着火之前我看到幾個混混在這裡走來走去，東張西望。那幾個人我認識，不會看錯。”
“這幫沒良心，好吃懶做，盡幹壞事的龜孫，給我碰到，我一定要把他們碎屍萬段。”
“莫衝動啊。”一個老媽子說，估計是那人的母親，“現在是講法律的，你要是把人傷了，要坐牢。”
“法律？在這幫人眼裡哪裡還有法律。我就把他們打了，怎麼着，坐牢我也認，就是要出這口氣。”
“黑娃，我支持你，我和你一起幹！”
這邊的情緒非常高漲，大家都覺得要把混混幹了。沒有一個人站在混混這邊，即使沒有人親眼看到火是怎麼起來的，都百分百認定就是混混放的火。
我的內心無法反駁，當德叔拿眼神質問我時，我低下頭，我也覺得十有八九是我的人乾的。我看過這裡的店家和家屬，從他們的神態和動作，說明不是這裡的人不小點點着了火。出這麼的事故，幹這事即使想瞞着，肯定會有不對的地方，決逃不過我的眼睛。
德叔走過來，“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你們不要有過激行爲。着火的起因，我們警察會調查。”
就在這時，輕微地咳嗽聲傳到我耳朵裡，像是被煙嗆的。我集中注意力仔細凝聽，又咳了兩聲。
活裡有人！
我非常確定這點，儘管我不知道他是誰。儘管店家和店家的家屬都在外面，但我沒有聽錯。
我把德叔拉過來，急着告訴他：“德叔，火裡還有人，就在那個方向。你讓消防員把水噴那邊，我去救人！”
德叔知道我的能力，“你沒聽錯？”
我猛地點點頭。
他眼神複雜地看着我，沉聲道：“你去把人救出來！”然後他開始指揮消防員：“水往那所房子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