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真相的人將視線集中在龜裂中心,楊小海於萬衆矚目中揚起了頭,一如駝碑的老龜。
最近天氣很好,地很乾。老宅男一抻脖子,乾透了的泥土便“撲簌簌”直往下掉。一身淘換來的休閒西服頓時髒了。
“神經病!哪有說着話動手的?再打,我還手了!”楊小海腦門青筋蹦起老高,
咬牙切齒的宣泄憤怒。睜眼卻見到了一片雪白中的粉紅。踩踏的右腳還沒收回,恰逢小丫頭穿了件青春靚麗的百褶裙。饒是楊小海心無雜念,卻仍舊石化當場。
“還手?想和我動手?試試唄,誰攔你了?……你……”黑瞳低頭,正好迎上了一臉豬哥相的楊小海。
黑瞳一滯,跨出的腳依舊穩穩的踩着頭,甜甜一笑:“好看麼?”
“呃……”此刻的楊小海,腦裡一片空白。“還行……”隨口回了句便回過味兒來。但是,晚了。
“鳴……”彷彿是泰山壓頂,又好像是百鬼壓身。楊小海剛擡起的腦袋以萬鈞之力砸回了土裡。不只是頭,整個人都陷了進去。剛剛的龜裂陡然擴大,成了一個巨大的坑。猛然一頓之後,又垂直下降,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坑。距離遠些的路人一個都沒跑,倒黴的池魚們全都趴在了地上,肝膽欲裂、恐懼非常。
潮溼、陰暗的地下,楊小海頭下腳上,屏息不動。堅硬的岩石和滲入的河水將身體緊緊包圍,可他卻無力擺脫這常人難忍的絕境。恐怖的威壓降臨,使他喪失了行動力。
小丫頭到底還是爆了。從黑衣安保大樓到如今,黑瞳都不離不棄的跟着楊小海。隨着接觸漸深,黑瞳的身份零零碎碎的,也拼湊的差不多了:什麼殺手,什麼“三十極夜”,黑瞳就是隱世修真門派的一員。本身實力強大,卻因與世隔絕而思想單純。黑瞳能跟自己這麼久,絕不僅憑血液這麼簡單。
一年多來,楊小海再遲鈍也感受到了黑瞳那若有若無的情愫。否則他也不會放着薇妮這個大美人而不用。他不是柳下惠,更不是銀槍蠟樣頭。幾次失控,都因黑瞳的醋意而懸崖勒馬。說實話,黑瞳外形甜美,真真兒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高顏值帶來的便利就是:她一再的橫衝直撞,說話也直,大多數人卻並不惱怒。頂多覺着熊孩子有時候有點煩人罷了。
“既然躲不過,早點面對也不錯。”楊小海打算對黑瞳直說。別看宅,他對男女之事卻有自己的見解:男女相處,從來就沒有友誼一說。
要麼是戀人,要麼就不合適。純潔的友誼,呵呵……正盤算着怎麼表達,恐怖的威壓突兀消失,黑瞳的聲音在耳邊炸響:“你可以繼續躲。左右無事,我試試‘小云’有否長進。磨刀石嗎,就基地好了。”
“蹭”楊小海帶着渾身泥土躥了出來,髒的像個大號的土行孫。
“別折騰了。你我都不喜歡磨嘰,索性直說。”楊小海盯着黑瞳的大眼睛,慢慢走近。黑瞳嬌小的身子很快被楊小海的影子囊括在內。面對着好似告白的一幕,天不怕地不怕的黑瞳陡然間呼吸沉重,小白鞋竟退了一步。
頃刻間,楊小海抵近黑瞳。低頭醞釀了十幾秒,方纔斯斯艾艾道:“祖宗出身名門,又技藝高超。在末世裡早晚一飛沖天……”
楊小海搜腸刮肚,將記憶深處的底蘊全翻了出來。黑瞳已經不再看他,反而低着頭,將表情藏的賊嚴實。
“我只是個父母雙亡的宅男,要啥沒啥,長的還不帥。要不是血液特殊,說啥也不可能和你這樣的神仙人物認識。您就是小天鵝,而我是大癩蛤蟆。嗯,胃口不好的蛤蟆……”
楊小海斟酌着,到底什麼時候將年齡問題拋出來。他也承認,黑瞳是絕對的美人坯子。性子雖然潑辣點,但卻有大局觀。一個修真者,能和普通人和平共處,足以表明她性子平和。雖然和他那是說翻就翻……
“你到底想說啥?”黑瞳低垂的小臉危險揚起,一嘴大碴子味兒。
“我的意思吧,就是咱倆有差距。你那麼漂亮,又那麼可愛……”
“你願意做我道侶?”
“咳咳……這不是願意不願意的事。再說,道侶啥意思?”
“就是兩口子。”
“那不行。”
“啥?你敢不同意?我把基地拆了!”
“不是,不是不同意,是……”
“是什麼?”
“是……”
磨磨唧唧的扭捏激怒了黑瞳:“別羅裡吧嗦的,痛快點。我看上你了,做我道侶,行是不行?”
面對嬌羞不到一分鐘的黑瞳,楊小海:“……”
“不說話是吧,明白了。你雖未修道,但種種怪異也不是凡人。既然無緣,何必強求?我這就收拾包袱,打道回府!”
黑瞳既沒有傷感失落,又沒有暴跳狂怒,只是平淡的說道。可反常的黑瞳卻讓楊小海寒毛直豎。“不會是黎明前的黑暗吧?”
老宅男寒毛直豎,底氣不足的提醒她:“別鬧了好不?毒還沒解呢,離不開鮮血。”
黑瞳可愛的瓊鼻一皺,傲嬌的回道:“哼!本尊寧折不彎!”
楊小海抿了抿嘴。知道黑瞳耍起了性子。這不,連“本尊”都用上了。
“祖宗,您很優秀,咱倆確實不登對。別說實力差距,不管是外貌還是年紀,我都配不上……”
“羅裡吧嗦的,一個公的哪來那麼多顧慮!”不等楊小海說完,黑瞳揮手打斷道。寒光閃動間,“天叢雲劍”握在了手。楊小海臉色大變,若妖刀砍自己,那就棘手了—“硬皮”技能雖然好用,卻抵不住無堅不摧的鋒利。黑瞳卻不理他,左手掐劍訣,右手握“小云”緩緩上升。楊小海只一瞄便低下了頭。
“芸芸諸子,豎起耳朵聽好了:白雲不會向天空承諾去留,卻始終朝夕相伴;星星不會向夜晚許諾光明,卻終生閃爍;我黑瞳從不向人傾訴,卻時刻牽掛。”
黑瞳聲音郎朗,傳的很遠……楊小海一捂臉,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下,‘變態’‘戀童癖’的帽子摘不掉了。”類似這樣的怪話早就有,只是楊小海從不理會。那曾想會有今天。
不管楊小海怎樣,黑瞳已經升高,幾乎到了楊小海臥室外。小丫頭用了秘術,聲音不大,卻傳進了基地中每個人的耳。
“如果你是動物,我就天天寵你;如果你是植物,我就一直養你;如果你是蚊子,我就拿全身的鮮血供養你。天地見證,楊小海,這輩子你是我黑瞳的,誰也搶不走。”
大庭廣衆之下,小丫頭霸氣的單方面宣佈:“今時今日起,楊小海就是我男人了。那些心懷鬼胎的魑魅魍魎,顫慄吧,恐懼吧!這個沒用的男人,從此歸我罩了!”
黑瞳的聲音軟軟糯糯本就好聽,被驚擾的人大都沒什麼脾氣。可在“中心大樓”某層鼓搗病毒的閆冰卻胸口一痛,兩眼發黑,好懸沒昏。他臉色一紅,接着一黑,無力的倒坐回椅子。
一會功夫便大汗淋漓,把身上的白大褂都浸溼了。萬里之外的李衛國忽然打了個噴嚏。他連忙走到陽光下,喃喃自語道:“高原就是冷啊……”某個不知名的角落中,咳嗦噴嚏聲連成了片……
楊小海瞅準一條沒人的小路,撒丫子開溜。他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避避。最主要的,是要想個合理的解釋,好讓薇妮相信自己是個正常人。
剛邁開腳,還沒來得及加速呢,黑瞳的身影瞬間閃現眼前。楊小海換個方向繼續跑。
“唰”的一聲,“天叢雲劍”將前方地面劃出一道深深的壕溝。“去哪啊?夫君?”一聲“夫君”,把老宅男渾身的汗毛都喊立正了。
“祖宗誒,您鬧夠沒?雖然我皮厚,但要臉啊。”楊小海垮着眼,咧嘴乾嚎。
“鯨魚核電站”,與楊小海來之前相比,可以說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不說環繞基地的衆多感染者被清理一空,連帶着周遭的環境都安全了許多。與露天的核電站比,高高的城牆隔絕了危機,給人無比的厚重與安全感。
但這些都不重要。最爲突出的,是楊小海制定的方針:只要是人類,只要不是極端利己主義者,只要不踐踏人性,你就可以來。這讓附近的倖存者們全都涌向了基地。
隨着時間流逝,“鯨魚核電站”的大名越傳越遠,以至於整個承運市都知道了這座人類堡壘的存在。於是,前來投奔的倖存者每天都有。但大都是歷經磨難,千辛萬苦才摸到基地外圍,再由傭兵接進來。但萬事都有例外,就在基地外的柏油公路上,轟轟轟的開過來了一長排的車隊。
這列車隊由十幾輛車組成。什麼自卸車、載貨車、牽引車……十幾輛,無一例外全是重卡。在影視劇中,駕駛這種車輛的司機,大都是肌肉隆起、身材魁梧的壯漢。可這個車隊,從駕駛員到乘客卻是一水兒的女性。
各個身段苗條,姿容豔麗,沒一個長的醜的。要知道,末世一年多,朝不保夕的,誰有心情化妝?這些女子全是素顏出鏡,偏還個頂個的年輕漂亮,這就很不尋常了。
如果再看她們手上、身上、肩膀上的各式武器彈藥,那就足以讓人瞠目結舌。如此靚麗且不尋常的美女團,正行駛在前往“鯨魚核電站”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