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雙嶄新的運動鞋,揹負着黑瞳,楊小海悠閒的逛着商場。雖然各式商品琳琅滿目的很是誘人,但他卻只拿了一雙鞋。黑瞳在楊小海背後安安靜靜的,不時響起類似小貓般的呼嚕聲。她應是累的不輕。
印象中,黑瞳不是打坐就是發呆;如此正常的睡着尚屬首次。經歷的多了,眼界也就高了。物資雖多,夠用就行。兩個人,就算刻意浪費又能佔得商場貨物的幾分?楊小海連堪稱完美的“避難所”都說棄就棄,這間商場又算什麼?
除生活物資多些以外,它有電麼?它有自來水麼?它能擋下“感染者”大軍的攻擊麼?
從一開始,楊小海就沒打算久留。他只是急迫間尋找一個阻攔感染者大軍的障礙物罷了。他甚至做了前腳進、後腳出的打算。可剛一進來,“感染者”便齊刷刷的放棄了追蹤。堵住窗戶後,楊小海也反應過來。隔絕了氣味和聲響,就連“猛男”都停了下來。
慶幸之餘楊小海又暗罵自己笨蛋,早知如此,他幹嘛還被攆的四處亂逃?找個結實的大樓一鑽了事,多輕鬆?晚懂總比不明白好,正所謂亡羊補牢嘛。楊小海自責幾句便就釋然了。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多想無益。
他在商場中緩步而行,不時幫助普通“感染者”獲得解脫。商廈雖只五層,佔地卻不小。楊小海從三樓進入以後,見感染者們並沒有繼續追逐,於是他也沒急着離開,反倒逛起商場來。在一間畫有大大“對號”的櫃檯那裡順了雙鞋
。那鞋子黑白相間,外邊一層硬硬的漆皮,看起來很是漂亮。更可貴的是鞋底軟乎乎的,很有彈性。楊小海很滿意。藉着體驗鞋子的舒適感,他將三樓的門窗都關上,再順帶着把殘餘的“感染者”引出解決。然後才晃晃悠悠的走客梯上了樓。
四樓並不是賣電器的。一張張或是簡約,或是歐式的木質牀佔據了大片空間。除此之外,鞋櫃書櫃牀頭櫃一種不少,書桌餐桌電腦桌一樣不落。整整一層,全是木質傢俱。空氣中瀰漫着樹脂的香氣,和着木材與各種膠融合成了一種濃厚且複雜的味道。
楊小海剛上來便深深的吸了口氣,順手將一位熱情的“導購小姐”開了瓢。這味道太熟悉了,楊小海想起了承歡膝下時,那幸福而又短暫的童年。“松脂……黏糊糊……討厭……”黑瞳睡的很熟,好像夢到了什麼,含含糊糊的囈語着。
楊小海輕輕彎腰,緩慢的將黑瞳託了託,使得小丫頭趴的更舒適些。放眼望去,整個樓層都是傢俱,所以視野相對開闊的多。不一會便將樓層轉了個遍。刻意之下,籃球鞋底和地面輕輕摩擦着,發出一聲聲“擦擦”的聲響。
那聲音短促且刺耳,可以將躲在暗處的“感染者”引出。四樓,不到十分鐘便清理完畢。
五樓也沒慢多少。楊小海到底蒙對了,五樓確實以售賣電器爲主。各種電腦勾得楊小海流連忘返。曾幾何時,宅男們的神器變得唾手可得。予取予求的同時,也喪失了吸引力。沒有電、沒有網,主機再好有啥用?
楊小海見一張櫥櫃裡閃亮亮的,他快步走進,骨刀瞬間野蠻又不講理的擊碎了玻璃。清脆的玻璃碎裂聲在整個樓層中迴盪,引出了幾個普通“感染者”。楊小海將手腕上的表摘下,轉而戴上了一塊鏤空的機械錶。
雖然時間的流逝沒多大意義,但楊小海還是想保留些以往的習慣。因爲父親的手錶總是閃亮且溫熱,那是楊小海爲數不多的溫馨回憶。
將五樓的門窗檢查一遍,楊小海原路返回,又向樓下走去。二樓,各式女裝由裡到外、從上到下,一應俱全。楊小海在檢查門窗時,也見到了許多閃閃發亮的首飾。和地攤貨不同,鑽石鑲嵌、黃的白的交相輝映;各種首飾可都是貨真價實的真金白銀。
楊小海有心提醒,卻又不忍吵醒熟睡中的黑瞳。權衡一番,終是默默的向一樓走去。
一樓,也是楊小海最爲熟悉的商場格局。一半是化妝品,一半是食品。對於女性的福利,楊小海自是興趣缺缺;倒是熟睡中的黑瞳嘀咕了好幾句。他是一個字也沒聽明白。檢查下出口,玻璃門外的捲簾門關的很嚴,他聽不到外面的任何聲音。
楊小海不再刻意製造聲響,改爲細心查找,將暗處的感染者們翻出來清理掉。與廣袤的外界相比,商場中的感染者無一例外全是普通的傢伙,而且數量也少得可憐。或許,商場在“受難日”之時沒營業?
若真是如此,那別的商場是不是都還保持着較爲完整的狀態呢?楊小海邊走邊想,似慢實快的穿梭在各類商品之間。
快速穿過化妝品區。饒是楊小海儘量淡定,心臟還是不爭氣的快了幾拍。食物啊!美酒啊!被怪異的身體硬生生逼成了吃貨,楊小海對口腹之慾越來越是青睞。不說那八大菜系,單就各式的白酒就讓他垂涎欲滴。
化妝品區和食品區緊密相連,之間只隔着一層厚厚的、透明的塑料簾子。腦袋一拱,楊小海便輕易的進入了食品區。沒走幾步便又退了回來。臭,太臭了!和屍臭不同,食品自然發酵降解繼而腐爛的味道又是一種極致的體驗。
屍臭雖然難忍,但楊小海卻已經習以爲常。這堪比化學武器的日常味道卻令楊小海呼吸困難。揹着黑瞳在塑料簾後轉了好幾個圈,他愣是下不了決心。離開吧,捨不得裡面包裝完好的食物。憋着吧,一口氣又能挺得多久?
正自躊躇,一隻溼熱的小手在臉上一抹,雜七雜八的怪味瞬間清淡了許多。
賣化妝品的地方,除了化妝品,什麼最多?毫無疑問,鏡子。所以楊小海就看到了奇怪的一幕:一個穿着黑衣制服的健壯男子,臉上綠油油的。在他身後,還揹着個同樣身着黑衣制服,臉色油綠綠的小女孩。
女孩兩隻長長的辮子幾乎垂過了腰身。“醒了?”楊小海隨口問道。“太臭啦。戴面具、戴面具……”黑瞳很明顯是沒睡醒,這讓楊小海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此刻的黑瞳更爲符合她的外表——一個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花信少女。
不管是傲嬌公主還是嬌蠻少女,反正都是楊小海惹不起的人。睡眠中的黑瞳很是親切。楊小海甚至幻想:要是清醒的黑瞳也這樣該多好?
楊小海再次衝進了食品區。帶上那綠色的面具,堪比化學武器般的臭味果然淡化了許多。雖不至於一點味道都沒有,但已可以睜眼觀察四周了。於是,一坨坨一串串、烏漆麻黑的東西呈現在了眼前。
有些還能辨別出或是香腸之類的熟食;但更多的則徹底腐爛,不知是個啥。所以楊小海腳下生風,很快就轉了個遍。和化妝品區一樣,食品區也有兩個出口。東、南、西、北,四個出口全都是捲簾門加玻璃門的雙重保險。隔音效果很好,卻統統不堪一擊。
楊小海徑直走過香菸櫃檯,連瞅一眼的興趣都沒有。拐了幾個彎,在食品超市門口停下。這裡,是整棟商廈最後探查的所在。超市雖在商場中,但卻相對獨立。裡面的商品大都包裝完好,即使再過一年也能找到吃食。
所以當楊小海“稀里嘩啦”的撕扯着真空包裝,不斷往嘴巴里倒東西時,黑瞳悄無聲息的雙腳落了地。“嗯?”嘴裡塞着粗大的紅腸,楊小海回頭看一眼便繼續向臘腸抓去。美食當前,言語還有意義麼?吃就是了。
與楊小海見什麼吃什麼的野蠻不同,黑瞳就優雅的多,也浪費的多。她挑挑揀揀的,只對飲料有興趣。一瓶飲料,往往只是喝一口便扔掉,繼而小手向另一種飲料伸去。如此嘗試,很快便將眼前的飲料嚐遍。
她揹着手、踮着腳在食品超市裡轉着圈。大大的眼瞼中充滿了好奇,十分的興致盎然。“這纔是我知道的……這纔是我喜歡的……”黑瞳喃喃自語着,自顧自說着楊小海聽不懂的話。黑瞳終於心願得償了。
在山門時,五花八門的雜誌不可避免的有着飲料的廣告。黑瞳憧憬已久,如今終於小小的圓夢,些許興奮在所難免。
等到楊小海覺着口渴到飲料區時,黑瞳已經不再伸手嘗試。她忽閃着大眼睛,指着貨架說道:“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它們很好吃,就是有點硬。你能生火把它們弄熟麼?”
楊小海好奇的扭頭,就見到了貨架上薄薄的冰層。有些飲料已經凍裂,露出了花花綠綠的內在。好傢伙,夠冷的啊。
楊小海抻抻身上邦邦硬的制服,再看看黑瞳身上硬邦邦的黑衣,後知後覺的問:“冷不?”黑瞳飛了一個白眼:“寒暑不侵、水火不忌,乃是踏入修行的門檻。你在小瞧於我嗎?”
瞬間,噼裡啪啦的電火花在黑瞳指間流竄,楊小海的頭髮受靜電影響,齊齊的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