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娘說到這兒突然想起了那把、一直被妙兒遺忘在抽屜裡的桃木梳,於是特意拉了抽屜把那把桃木梳取了出來,說道:“瞧,他先前不也無緣無故的送了你一把桃木梳嗎?現下再無端端的送你首飾也不奇怪!”
巧娘邊說邊把那把桃木梳拿在手裡把玩,玩了一小會兒後她突然猛一拍大腿、一臉激動的說道:“我曉得了!徐四少爺一定是悄悄的喜歡着妙兒你,所以纔會無端端的送你這麼多物事!”
妙兒一聽巧娘這話馬上就急了:“這話你可不能胡說!他可是有婚約在身,哪能喜歡我?”
巧娘見妙兒不相信她的猜測,也跟着急了起來:“我可沒有胡說!妙兒你且仔細的想想———這徐四少爺又是帶你去逛那麼多地方,又是送你那般貴重華美的生辰禮物,最後還悄悄的把你中意的首飾買下來送給你……他做這麼多事,可不就是爲了討你歡心、博你一笑?”
“也許那首飾不是他送的,是我拿錯了。”
妙兒雖然在爲這件事情找別的藉口,但話卻說得十分沒底氣,顯然她也覺得那玉鐲和銀手鐲不可能是她錯拿的———錯拿一件興許還可能,怎麼可能一下子把兩件首飾都錯拿了?且那賣首飾的道姑也不可能一點都沒覺察到啊!
因此巧娘聽了妙兒如此牽強的解釋後,當下就沒好氣的白了自欺欺人的妙兒一眼,隨後舉着那把桃木梳說道:“妙兒,早在他送這把桃木梳給你的時候,我們就該覺察到他的心意纔對!你想想,這梳子是無緣無故能送的物事嗎?這男人送梳子給女人,可是有大講究的!”
妙兒頭皮發麻的問道:“什麼講究?不就是把梳子嗎?難不成還能變成定情信物?”
“我的傻妙兒喲,這梳子可不就是徐四少爺送給你的定情信物?!他不過是不好意思、也不敢明說罷了!”巧娘說着緊緊的挨着妙兒坐下,咬着她的耳朵說道:“這徐四少爺送梳子給你,有和你結髮、欲與你白頭偕老的意思!不過這梳子一般是在七夕節送纔算是表明心意,這徐四少爺冷不丁的送了你一把,我當時還真是一時沒想到是這個意思!”
巧娘說出男人送女人梳子的寓意後,妙兒便再也找不到藉口來否定徐東臨的心意了,於是她只能仔細的回憶了下今天逛街的情形,並且很快就記起他們逛相國寺逛到要進偏殿前,徐東臨的確是突然說在先前的攤位落了物事,然後獨自一人匆匆忙忙的趕回去尋找———想必那會兒徐東臨壓根就沒落下什麼物事,他趕回去長廊不過是想偷偷的把那兩件首飾買下來。
這徐東臨明明是費了心思想哄妙兒開心,可卻偏偏把事情做得偷偷摸摸的,就連生辰禮物也故意假裝隨意的送出來……
思緒輾轉過後,妙兒馬上緊緊的抿了嘴、不再和巧娘爭辯下去,算是默認了巧孃的猜測。巧娘見了忍不住用胳膊肘子捅了捅妙兒,一臉八卦的問道:“妙兒,既然我們已經曉得這徐四少爺的心意了,那你今後打算怎麼做?”
妙兒有些心不在焉的看了巧娘一眼,道:“還能怎麼做?我和他都是有婚約在身的人,他不該對我生出那樣的心思來,我也不能接受他的這份情意。”
巧娘見妙兒一副打算拒絕徐東臨的模樣,馬上着急的說道:“這徐四少爺不但一表人才且有勇有謀,難不成你和他相處了這麼久,對他一丁點好感都沒有?!”
“……”
妙兒選擇用沉默來回答巧孃的話,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把巧娘急得一股腦的把心裡話全都倒了出來:“妙兒,你不是一直不滿意和徐四郎那門親事嗎?你不是爲了讓先夫人安心,當時纔會同意和徐四郎定親嗎?你不是一直都想自個兒挑自個兒的夫婿嗎?眼下就有這麼一個好機會擺在你的面前,你怎麼就退縮了呢?”
妙兒聽了卻是面色凝重的搖了搖頭,道:“我說過了,徐四少爺他有婚約在身,我不能害了他那未過門的妻子。”
妙兒一聽妙兒這個爛藉口,馬上不以爲然的說道:“只要和對方好好的商量,你們倆的婚約都可以退,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這天底下別說是退親的人了,就是和離的夫妻也比比皆是!反正那徐家的丁夫人不也不是很滿意你這個兒媳婦嗎?我覺得兩個徐家,還是眼前這個徐四少爺的徐家好!”
巧娘說着伸手握住了妙兒的手,道:“至少這徐四少爺是我們知根知底的人,我們還和他一起共患難過,他可比你那個多年未見的夫君強多了!”
其實真讓妙兒從徐四郎和徐東臨之間做選擇,她倒也寧願棄徐四郎而選徐東臨,至少她和徐東臨也算是相處過一段時間,彼此也算是互相欣賞、脾氣相投……可問題在於妙兒得知徐東臨對她的心意後,心裡沒由來的生出一股恐慌來,那股恐慌讓她下意識的想要拒絕徐東臨、拒絕這份感情。
其實在這個陌生的朝代,妙兒是既渴望得到愛情、又害怕愛情的到來,前世今生兩位母親的經歷讓她害怕愛情多過於渴望愛情,她害怕愛情最終帶給她的只有傷害!
前世的母親帶着年幼的妙兒抓姦在牀,不但當場把父親給趕了出去、還把家裡的鎖全都換了,甚至幾日後母親就迅速的和父親辦了離婚。於是從此妙兒便只能和母親相依爲命,並且心裡也有看抹不去的陰影。
妙兒以爲穿越到北宋後就能逐漸淡忘心裡那場夢魘,可哪知她卻再一次和尤氏一起抓姦在牀、抓到張光和崔氏偷情,陰差陽錯的勾起了妙兒前世最不想記起的夢魘,見親眼見證了尤氏所承受的痛苦…
前世今生的夢魘疊加在一起後,讓妙兒再也不敢輕易相信愛情,也讓她非常的沒有安全感,不敢把自己的一生託付給任何一個男人,哪怕到最後一定要和一個男人生活一輩子,那妙兒寧願選擇和彼此都沒有感情的男人生活,只有這樣她纔不會重蹈兩位母親的覆轍,纔不會受到傷害!
此時此刻,覺察到徐東臨的心意、感覺到他對她的異樣情愫後,妙兒心裡其實十分的迷茫———她能夠幫着治好張三郎的心病、解開張三郎的心結,但自己的心病她卻治不好,她始終不能說服自己敞開心扉、接受徐東臨這份感情。
於是思緒輾轉過後,妙兒很快就做出了決定:“巧娘,你別說了,我們兩既然都有婚約在身,那就不能隨隨便便的毀約退親……我明天就把這些物事都還給徐四少爺,希望他收到我退回去的這些物事後,能明白我的心意。”
妙兒說完便一臉沉默的收拾徐東臨送的那些物事,很快就把桃木梳、金步搖、玉鐲和銀手鐲一併包在一塊帕子裡,任憑巧娘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勸導,妙兒也沒有改變決定和心意……
第二天一早,妙兒便跟蘇二孃借了個丫鬟,讓她幫着跑一趟腿去徐府把徐東臨請來。徐東臨還不曉得妙兒已經決定和他劃清界線,因此一見妙兒主動使人找他,馬上神清氣爽的邁着愉悅的步伐來到張記找妙兒,路上他還特意買了一包妙兒喜歡吃的香糖果子,一見到妙兒就十分殷勤的把手裡的香糖果子遞了過去……
“四娘,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香糖果子,你快嚐嚐!”
妙兒沒有伸手接徐東臨遞來的香糖果子,只努力擺出一副冷漠疏離的姿態,語氣冷淡的說道:“不必了,我已經不喜歡吃香糖果子了。”
徐東臨一臉不解的問道:“怎麼突然不喜歡吃了?昨天我們逛相國寺時,你不還買了一大包並吃得津津有味?你是在和我說笑吧?好了,我都已經買了,你就趕緊拿去吃吧!”
“那是昨天,今天我已經不喜歡吃它了,你以後也別給我買這些物事,”妙兒說着頓了頓,才刻意加重語調說道:“男女有別,你給我買這些物事不合適。”
妙兒的冷漠和疏離,讓徐東臨拿着香糖果子的手頓時僵在半空中,臉色也立時變得十分尷尬,過了一小會兒他纔有些不自在的把手收回,調整了下情緒後才若無其事的問道:“聽說你找我?有事?”
“嗯,我是有事找你,”妙兒點了點頭,一邊刻意低着頭不去看徐東臨失落的目光,一邊把昨晚包好的那包物事取了出來,輕輕的放到徐東臨面前後、冷聲說道:“這些物事還給你,你我都是有婚約在身的人,你送這些物事給我着實有些不太妥當,所以我希望你把它們收回,也希望你從今以後別再送類似的物事給我了。”
妙兒的話讓徐東臨的臉色大變,心裡更是隱隱感覺到妙兒想要徹底和他劃清界限,尤其是那句“你我都是有婚約在身的人”,那句話像把利劍般迅速的插透徐東臨的心,讓他的心頓時血流不住、疼得幾近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