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花。
花家本在江南,江南富庶,來往異鄉者衆多,花如月小時候自然也看到過無數不知是不是長在江南的花兒,梨花、桃花、牡丹花、石榴花……但是沒有一朵花比得上現在他們眼前的似錦繁花。梨花飛雪不如這遍野之壯觀,桃花豔烈不如這怒放之熱情,牡丹華貴不如這層疊之精緻,石榴花滿枝不如這蔥蘢之繁茂。
那是漫山遍野的五彩斑斕的繁花,放眼望去,說不清是哪一種,道不明是何種形態。仔細觀瞧,各有各的美豔,各有各的姿態,令人喜愛非凡。
黑斗篷有力的手輕輕握着花如月嬌小柔軟的手掌,生怕她痛,卻又不敢鬆開。
“我從來沒看過這樣的江南這樣的春花!”花如月輕輕甩脫了黑斗篷微涼的雙手,一個人蹦蹦跳跳地穿梭在花叢中,仍舊小心地避開部分高聳的花枝,免得裙子被勾破。
“我……記得……那時候……這山坡……很多花。”黑斗篷半舉着手,吞吞吐吐地說道。
“那時候……是什麼時候呢?”花如月停下腳步,偏過頭。
“在……我從卑移山到中原……想要回去的時候。”黑斗篷走向前,皺眉。兩道清秀的眉微微沉下,薄脣微微抿起,黑斗篷沉思的模樣竟在憑空中盪開了一圈寒意,更讓爭豔的繁花都在風中安定下來,失了絕美之顏色,如同沾染了清霜。
“你說,手無縛雞之力的你仰慕大漢的文明,不遠萬里親臨東京。可惜你卻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一場羈絆……”
“是……不是……不是可惜。”黑斗篷頓了頓,“是佳人……要……牽住的。”
“然後呢,碰到了什麼?”花如月擡手,饒有興趣地拍了拍黑斗篷的肩膀,“我記不清呢……”
黑斗篷不動,卻囁嚅道:“不記得……但是你說……曉月青山……很好的……江南的花,你沒見過……但是……我來過。”
“這樣嗎……黑斗篷,快看這朵……不,這兩朵花。”花如月似乎並未把剛纔的話放在心上,只是走到繁花叢中,隔着袖子,輕輕拈起一支兩朵的純白色的花。
皎白如月的花錦蔟成團,成雙並蒂開放。
“這是……什麼花?”黑斗篷啞然。
“花無名,卻成雙。”花如月鬆開了手,放花枝輕輕搖曳。
“漂亮。”黑斗篷笑了,修長的手指觸在花瓣上,指尖滑過花瓣微溼的紋理,靜靜感受,“喜歡。”
“這是江南的花嗎……”
“不應該……在江南的。”黑斗篷突然擡頭望向花如月,明眸眯起。
二人身旁的花枝驀然間抖了抖,落灑了幾片花瓣。
“不減之殺氣。”黑斗篷面色突地沉下,秀眉微皺,“抓緊……手。”
花如月匆忙將手伸向黑斗篷,黑斗篷冰冷的手掌猛地牽緊了她的手腕,二人乘風隱入山側的一片高樹叢後。花如月不由疼得咧嘴,卻不敢出聲呼痛——周圍究竟發生了什麼,竟讓他如此緊張?而且這種感覺……爲何……
“熟悉。”
黑斗篷低嘆,手指稍微鬆了鬆,卻仍舊牽住了她。
“是什麼?”花如月不禁小聲問道。
“江湖之殺意。”黑斗篷直勾勾地看向樹叢外,“禁聲。壓低呼吸。”
那其實只是一場普通的江湖紛爭。
黑斗篷不必參與,花如月更不必涉足,不能涉足。
黑斗篷只是看着,悄悄鬆了口氣,卻總覺得有幾分不對。
那只是幾個人糾纏在一起,揮舞着大刀與長鞭咆哮。“蔣夏!我二人不想殺你,你何必來尋死!”“董瀚,盧江,俺早已抱着必死之心,就算豁出性命殺不了你們,也一定要你倆記住——我蔣夏,絕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一定要……”
黑斗篷閉上雙眼,同時將花如月的眼睛遮住。
他心中略有些不安。
蔣夏?董瀚?盧江?無名小輩罷了,卻爲何來到這兒……讓我念念不忘……盧……廬江?蔣……江夏?
黑斗篷微睜雙眼。似乎……與無爲縣有關。而江夏……屬鄂州?這兩地莫不是發生了什麼?
盧、董二人完全沒注意到黑斗篷與花如月的存在,他們擦淨了武器,急忙離開了,丟下了蔣夏的屍體,在最美的季節,最美的花叢裡。
“走罷。”黑斗篷看向花如月。
“去哪兒?可是他……”
“去南……南……不,書院。他,天命。”黑斗篷瞥了眼蔣夏的屍體。
蔣夏脖頸處仍噴射着鮮血,不過勢頭小了很多。
“江夏……敗?”黑斗篷強行拉走了花如月。
“我知道你爲我好,不想讓我看到那場面。但是……人只會死一次呀……”花如月不甘。
“如何死,於他,虛。”黑斗篷心中惶然,那幾個名字讓他的心跳加速。到底……曾經發生過什麼!黑斗篷並不知悉,所以他要去書院尋找答案。
“走馬觀花……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留下那兩朵花呀……”花如月不住回頭——景物飛快地後退,方纔那份江湖的殺意已看不見。
但是江湖的殺意,充滿了不減的殺氣,永遠不會在這個世界消失。
黑色的身影與她漸漸遠去——他想弄明白,江夏,廬江,是不是與那千年前的緣分有關。
“青山……曉月……千年心牽,天命重逢……”
“如關山之月,青白共鑑,那花,到底是……”
未完待續。
(當然也可以是懸念結尾啊哈哈。這個算福利麼?祝大家國慶快樂~但是這幾天正文都沒能更新,作者君感覺有點愧疚呢……即使知道看的人很少,但是畢竟斷更了……因爲軍訓,因爲我懶……求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