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錦曄和唐茗悠並肩而來,走進春長殿裡,同時給太后行了禮。
太后收斂起臉上陰沉的表情,擺出一貫平和溫柔的模樣來,笑着道:“攝政王和王妃不必多禮,都坐吧!”
二人這才平身,謝過之後,便落了座。
蕭錦曄依然態度淡漠,看也不看太后一眼,太后又吩咐人上了茶,才笑着道:“哀家許久沒見王妃了,心中還有些記掛,上次王妃性命垂危,哀家也不能出宮去探望,心裡一直過意不去,聽說王妃身子已經大好了,便想着要見一見!”
太后笑容滿面,目光無害地看着唐茗悠,彷彿真的多麼關心唐茗悠似的。
唐茗悠若不是知道太后就是害她的人,恐怕也無法識穿她的嘴臉,心裡越發覺得膽寒,太后果然不是個好對付的人。
唐茗悠略一沉吟,也擺出恰到好處的笑臉,謝道:“多謝太后關心,已經沒有性命危險了,只是到底傷了身子,大夫說還要細細調養!”
太后點點頭,立刻道:“哎,苦了你了,也怪哀家,沒能及時發現身邊藏着禍害,竟讓王妃遭此橫禍,多虧了攝政王明察秋毫,才能及時救了王妃!”
“不敢,太后言重了,是那綠荷包藏禍心,怎麼能怪太后呢?”唐茗悠笑着道,和太后這樣虛與委蛇,真是讓她肉麻,可目前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太后心裡恨極了唐茗悠,說出這番違心的話,自然也噁心,可是她卻不得不這樣做。
一來是爲了安撫蕭錦曄的心,二來,自然是爲了打消唐茗悠的懷疑。
綠荷是她的人,卻出手害了唐茗悠,唐茗悠肯定會懷疑自己。
目前還不是和唐茗悠正面爲敵的時候,太后也知道權衡利弊。
“王妃果然是個見識不凡的女子,難怪哀家覺得和你很投緣,哀家長居深宮,也煩悶地很,不如王妃就留下來陪哀家些日子吧,宮裡御醫多,也能幫王妃調理身子!”
太后順勢要將唐茗悠留在宮中。
蕭錦曄正要開口,唐茗悠先一步起身行禮,道:“多謝太后美意,只是現在怕是還不行,妾身的蠱毒未清,每日都要王爺以血來養,斷一日都不行,所以不能離開王爺呢!”
唐茗悠此話一出,太后的臉色可想而知的難看,她剛剛就在詫異,怎麼蕭錦曄的手上受傷了。
沒想到竟然是因爲要放血給唐茗悠喝。
太后恨不得大吼一聲,命人將唐茗悠碎屍萬段,可是她卻硬生生地忍住了,忍到要吐血。
“原來……如此!”太后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蕭錦曄。
蕭錦曄卻不以爲意,依然沉默地喝茶,他從進了春長殿,除了行禮的時候開了口,到現在一言不發,就像個隱形人一樣。
可是存在感卻很強烈,太后的目光時不時地在他身上打轉,唐茗悠也在說話的時候偶爾會和他目光相接。
唐茗悠自然感覺到了太后那一閃而逝的殺意,不過她並未多想,只以爲太后是因爲她沒死成而感到憤怒罷了。
唐茗悠點頭,應道:“辜負太后一番美意,真是罪過!”
“攝政王對王妃真是情意深重,不惜傷害自己的身子來救王妃,真是令哀家感動!”太后極力忍着怒火,恨不得殺了唐茗悠。
蕭錦曄竟然爲她做到了這種地步,這讓她情何以堪?
唐茗悠羞澀一笑,道:“是啊,妾身也深受感動,從前和王爺還有諸多誤會,自打從鬼門關轉了一趟回來,便知這世上沒有比王爺更好的夫君,感激上蒼垂憐,讓我能活着,可以和王爺結爲夫妻。”
唐茗悠這番話倒不是用來應對太后的,而是發自肺腑,她也算是真正死過一次的人,能再世爲人,遇到蕭錦曄,並與他結爲夫妻,真的是此生無憾了。
唐茗悠深情地看了一眼蕭錦曄,若是可以,她也希望自己這份感情,能夠傳遞到他的心裡去。
蕭錦曄擡頭看了一眼唐茗悠,正好看到她情意綿綿的眼神,脣角微揚,卻又故意裝作不在意地撇過頭。
二人眉來眼去的一幕,看得太后真是要吐血三升。
唐茗悠猛然感覺到太后還在,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卻恰好看到太后還未收起的陰鷙眼神。
唐茗悠心裡一驚,太后這眼神怎麼那麼狠毒?
她做錯什麼了嗎?
唐茗悠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看了一眼蕭錦曄,又看看太后。
太后已經恢復了正常臉色,滿臉堆笑地道:“你們夫妻情深,哀家看了也十分動容,哎……哀家是個命薄之人,先皇早逝,徒留哀家孤守餘生!”
唐茗悠低下眸子,心想,難道是自己誤會了?太后是因爲想到先皇,所以纔會一時失態嗎?
“太后節哀,想來先皇在天有靈,一定不希望太后如此難過,太后還有皇上呢,皇上雖然年幼,但孝順又明禮,將來必定是太后之福,萬民之福!”
唐茗悠出言安慰,心裡卻想,太后是不是因爲太寂寞了,所以心理變態?
有些精神有障礙的人,一般都會看不得別人幸福,看到別人幸福,就會產生恨意。
莫非太后就是這種類型?
唐茗悠胡思亂想着,太后竟然落下淚來,紅着眼道:“從前先皇在世的時候,也對哀家百般照顧,無微不至,雖然他貴爲皇帝,卻待我如平常夫妻,可惜走得太早,留下哀家,要不是爲了皇兒,哀家也想隨他去了!”
蕭錦曄此時纔看了一眼太后,眼神中也有些許同情。
想到過去種種,少年相識,三人情同手足,生死相交,太后那時也是個至情至性的女子。
可是不知爲何,竟鑽了牛角尖,實在讓他很不解。
此時見她這般感傷,又忍不住回憶起過去的事情,對太后的憤怒倒是消減了一些。
若她能夠想通,悔改了,倒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唐茗悠見太后真的傷心地哭了,還有些慌亂,道:“太后節哀,先皇若知道,定也不希望您這樣傷心!”
太后卻看着蕭錦曄,道:“哀家怎能不傷心呢?從前先皇在的時候,哀家是要什麼有什麼,如今雖然錦衣玉食樣樣不缺,可是卻倍感孤苦,連攝政王對哀家也不如從前了!”
這話一出,蕭錦曄便皺了眉頭,道:“臣對太后始終敬重,絕不敢絲毫怠慢!”
太后頗爲傷心地道:“是嗎?王爺不是爲了綠荷之事,惱了哀家,多日來都避而不見,甚至連哀家的賞賜都不肯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