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12點
晃動的空氣,熱浪一陣又一陣席捲而來,這是一天中最爲炎熱的時候,一羣工人坐在一處工地的棚屋裡,正在打算吃飯,但過熱的氣溫讓不少人都沒有什麼食慾,大部分人都只能用流質食物草草解決午飯的問題。
“哎,什麼鬼天氣。”
一個放下罐頭的工人嘀咕了一句,室外溫度此時已經高達30度,在這麼炎熱的天氣下幹活,對於很多工人來說,都是無比難受的。
自從雨雪天氣消失後,城內近幾年來,每一個區都建立起了水處理工廠來,然而伴隨着這些供水廠的建立,城市開始變得乾燥起來,除了上層以及一部分中層的地方,溫度還算適宜,下層的晝夜溫差特別大。
晚上甚至能夠達到零下10度,這樣的溫度下,街道上幾乎看不見半點結冰的現象。
而此時老闆駕駛着車子過來了,工人們急忙起身,工頭迎了過去,車門打開的瞬間,一抹涼爽溼潤感迎面而來,老闆臉上沒一點汗,工人坐了進去。
“這是什麼啊老闆?”
一個小巧玲瓏的八角形機械,就安裝在車頂。
“最新的溼度空調,要1000多一個呢!”
工頭笑着打量了一陣後,也想要買一個,家裡的老婆和女兒,經常皮膚開裂,醫生說是因爲空氣太過於乾燥導致的。
“這你拿着,至於怎麼分配是你的事,我現在已經不是這裡的老闆了,以後別來找我。”
工頭瞪大了眼睛,老闆拿過來了一包錢,他隨意看了一眼。
“這怎麼夠?我們都幹了快3個月了。”
老闆笑了笑。
“剩下的你們自己去找王家要好了。”
一陣後,工頭拎着一袋錢,憤怒的看着駕車離去的老闆,而此時身後的工人們騷動了起來,憤怒的拿着電話,直接報案。
年輕的工頭怔怔的看着周圍不斷想要讓自己結錢的工友們,幾百人圍了過來,工頭看着紙袋裡的錢,根本不夠結算,只不過他留了個心眼,已經把紙袋揣入了大衣裡。
一旦建構權變更的話,他們沒有和老闆正式簽訂勞動合同,根本有嘴說不清,而新僱主顯然是不會付錢的,最近出現了大量的這種事情,都是因爲王家突然間開始拿着大筆錢不斷的砸下一個又一個工地,把所有的資金都投入到了房地產裡。
.......
芙蕾雅和吳羣坐在一輛車子的後座上,車子已經駛離了東部,沿着筆直的公路行進,他們要去西部中層的一些輕工廠區,前排坐着寶巖和寶珍兄妹兩。
芙蕾雅已經給丈夫查爾斯打過電話了,他表示會全力支持,已經駕駛着私人起降機過去了。
“我覺得或許去了也沒用的,抱歉了,寶巖寶珍,不是我在說風涼話。”
吳羣面色凝重,芙蕾雅瞪了他一眼。
兄妹兩已經亂成一團了,蘇家的人已經按照合約開始履行,寶家的工廠要完蛋了,旗下11個服裝工廠,無一倖免,今天就會被當地的律法院封掉,隨後直接抵押給蘇家。
芙蕾雅還在計算着需要多少資金週轉,但她明明已經知道結果了,但還在思索着,因爲這筆金額,艾博倫家是不可能拿出來的,最少需要2000萬才行。
吳羣無奈的笑了笑,他很清楚,之前團結一致,共同掌控着市場的大大小小的家族們,開始了內鬥,伴隨着城市洗牌開始,大一些的家族便開始侵吞小家族,已經有幾十個小家族倒下了。
資本鬥爭的殘酷血腥,吳羣早已明白,本質是什麼。
吳羣也給自己的父親打過電話,父親雖然同意了,可以借給寶家300萬,但還附帶了一句話。
破舊的房屋,如果遭受了風,雨便不遠了!
吳羣和芙蕾雅心裡都清楚,寶家已經完蛋了,但兩人還是念在四年同學的情分上,打算盡一份力,其他的幾個人也表示,能夠貢獻出一份力來,但所有人湊到的錢,最多1000萬而已。
1000萬這樣的鉅額對於這樣一個體量巨大的服裝企業來說,杯水車薪。
一個帝國的崩塌,往往只需要一個壞死的齒輪就足夠了,而寶家的服裝產業,這些年來處在了一個尷尬的境地,高端的服裝市場難以擠進去,底端的市場他們公司的服裝如果按照低段價位賣,根本無利可圖。
現如今大大小小的服裝小作坊出現,價格便宜,製作設計雖然一般,但對於底層的很多人來說,挺不錯的。
從五年前開始,寶家的服裝產業就開始下滑,但那個時候的寶家,因爲還有一塊極爲重要的勞保服裝的供給,並沒有覺察到危機,依然想要靠着產品來慢慢侵蝕市場,而後隨着技術開放,大大小小的工廠作坊,壓垮了寶家的一切。
嘎吱
伴隨着一陣劇烈的剎車聲,寶巖差點撞上前面的車。
“放鬆點,我來開,沒事的。”
吳羣來到了駕駛座上,回望了一眼身後眼神中透着絕望的寶巖,他的性格太過於認真,而且又是家裡的長子,年紀輕輕就繼承了那麼龐大的家業,他一年前退學時候的樣子,和現在判若兩人。
在午後1點40的時候,車子平穩的停在了一個工廠的大門口,一個包着時髦動物圖案頭巾,穿着白色緊身褲,踩着厚底高跟鞋,上身穿着花花綠綠的寬鬆小圓領襯衣,戴着一對圓弧形耳墜,打扮得很時髦漂亮的女人站在門口吆喝着。
“你們全都要接受檢查,這裡現在是我們蘇家的財產,不準拿走一針一線。”
“蘇莉小姐!”
寶巖站了過去,蘇莉摘下了墨鏡,看了一眼過來的四人,笑了起來。
“我湊到了1000萬,希望你可以寬限........”
“不行!”
看着寶巖神情異常,吳羣急忙走了過去。
“蘇莉小姐,如果你肯給3個月的時間,我有辦法讓寶家的公司盈利,你看怎麼樣........”
“你憑什麼和我談?喲,這不是艾博倫家的小媳婦嗎!”
芙蕾雅靜靜的凝望着天空,轉身按下了丈夫查爾斯的電話。
“抱歉了芙蕾雅,這事情與我們家無關,我們最好還是不要.......”
芙蕾雅掛掉了電話,直接走了過去。
“只需要兩個月就好。”
吳羣面色凝重,一滴滴汗液從額頭處流下。
“不行!”
蘇莉說話間,又開始指揮了起來,讓自己家的人嚴密檢查從工廠裡走出來的人。
寶珍流着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吳羣微笑着繼續說道。
“這樣好了,3個月,寶家可以實現1億的盈利,你覺得怎麼樣?”
芙蕾雅瞪大了眼睛,蘇莉起初是驚訝,但馬上就哈哈大笑了起來,一隻手搭在了吳羣的肩膀上。
“小帥哥,這種天方夜譚的事,還是回去找你媽媽說好了。”
芙蕾雅拿出手帕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液。
“可以實現的,1億的盈利,城市目前人口1400萬,只需要每個人消費10塊錢就可以完成盈利。”
蘇莉搖搖頭。
此時不遠處幾輛管理所的黑色大面包車開了過來,一個管理官醉醺醺的走了下來。
“蘇老闆,已經全都查封了。”
“等這裡宿舍裡的工人出來後,直接查封。”
芙蕾雅繼續靠了過去,剛打算開口,蘇莉卻笑了起來。
“想要和我談的話,坐到能和我對視的位置上來,小屁孩們懂了嗎?”
此時芙蕾雅想起了一個人,她轉過身急忙掏出了電話。
“怎麼了芙蕾雅?”
吉恩溫柔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芙蕾雅快速的把事情告訴了吉恩,此時寶巖正在和工廠內一些家族的老成員們說着什麼,有人哭了起來。
“可以,要多少錢!”
芙蕾雅欣喜的說道。
“最少2000萬。”
“可以,我給你3000萬。”
得到了吉恩明確的答覆後,此時芙蕾雅跑了過去。
“蘇莉小姐,我可以給你3000萬,這樣就可以彌補虧損了。”
蘇莉疑惑的看着芙蕾雅,她不太相信,就算她是艾博倫家的媳婦,但這種身份的女人在家族的圈子裡,只不過是附屬品或者生育的工具罷了,這一點蘇莉很清楚。
蘇莉直接招招手,從一個幹事員的公文包裡拿出了合同。
“夠了!”
此時沉默着的寶巖開口了,他恍惚的朝着工廠走去。
“我可以最後看一眼工廠嗎?蘇莉小姐。”
蘇莉隨意的擺擺手,而後說道。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我們就是想要這些工廠,別說3000萬,就是你現在給我1個億,我也不會同意的。”
芙蕾雅驚愕的看着蘇莉,她的眼中透着冷血和殘酷,吳羣還在思考着究竟還有什麼辦法,然而一瞬間他面色凝重的呼喊了起來。
“寶巖,不要想不開,有辦法解決的!”
吳羣奔跑了起來,此時癱坐在地上的寶珍也奔跑了起來,芙蕾雅剛剛擡起頭的瞬間,只看到一抹黑影從天台處墜落了下來。
瞬間有人驚呼了起來,吳羣怔怔的看着眼前炸開的血花,他轉過身攔住了寶珍,捂住了她的眼睛。
“不要看,拜託你了!拜託了........”
芙蕾雅靜靜的凝望着眼前的一切,感覺腦袋有些暈乎乎的,而此時天空中劃過了一架起降機,現場的管理員們急忙過去查看了起來,現場有些混亂,四處都是咒罵聲,蘇莉呆若木雞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和我.......沒關係!”
吳羣放下了懷中已經昏死過去的寶珍,看向了對面穿過人堆,顫抖着走過來的芙蕾雅。
芙蕾雅臉色蒼白,微微的顫抖着,一步步走到了屍體的旁邊,吳羣低着頭搖了搖,他看着自己微微顫抖的手心,此時維持着秩序的管理者們紛紛站到了兩側,人羣被推開了。
“和我沒關係的,吉恩大人,真的和我沒關係的。”
吉恩安撫的拍了拍蘇莉的肩膀,她驚恐的哭了起來,吉恩一步步的走了過去,只看到跪在地上,無力的嘶吼着的芙蕾雅。
一名管理官開始彙報起了現場的情況。
“吉恩大人,剛剛.......”
“安靜!”
吉恩嚴肅的說了一句,一時間幾個管理官便閉嘴了,吉恩掃視了一眼。
“現在有一位受傷的小姐在哭泣,請大家保持安靜!”
吉恩掃視了一眼,這些管理官們,其中有兩個是變異人,但他們卻眼睜睜的看着這場慘劇發生而無動於衷。
芙蕾雅還在小聲的啜泣着,她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一隻手溫柔的按在了他的肩頭。
“抱歉了,我來晚了!”
吉恩溫柔的說着,芙蕾雅撲入了吉恩的懷中,再次放聲的哭喊了起來。
吳羣只是木那的看着眼前有着橙色肩章的管理官,吉恩也注意到了吳羣別樣的目光。
“還會繼續重演的,這樣的悲劇!如果你們什麼都不做的話!”
吉恩微笑着點點頭,只是靜靜的安慰着芙蕾雅。
在半小時後,吉恩帶着兩人進入了起降機裡,芙蕾雅始終低着頭,失魂落魄的看着滿滿的幾大箱子錢,吳羣站在起降機的門口,此時駕駛着起降機的薛王微笑着走了過來。
“還真是災難!”
吳羣看了一眼旁邊溫文爾雅的笑着的年輕管理官,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可能還要比自己小一些,只不過從他的眼中什麼都看不到,除了笑容。
“災難是人爲造就的,辛苦爲蘇家打拼了大半輩子,最後一切歸於蘇家所有,還真是可笑的制度!”
“的確!”
薛王認同的點點頭。
“只可惜的是,這不是誰的錯,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
吳羣嗯了一聲,吉恩走了出來。
“上來吧年輕人,那姑娘暫時要帶到醫院去,我送你們回學校。”
起降機飛行得很慢,期間吳羣以爲吉恩會和芙蕾雅說點什麼,但吉恩始終沉默着,叼着煙靜靜的看着窗外。
“吉恩先生,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行!我想要登上那樣的舞臺,去改變一切,改變我眼中所見的一切。”
吉恩微笑着點點頭。
“抱歉了芙蕾雅,很遺憾我無法給你明確的答覆。”
吉恩看了一眼兩人。
“以你們現在的能耐,還太弱了,太弱了!”
吳羣怔怔的看着吉恩,而芙蕾雅此時也羞愧的低下了頭來,兩人都自持聰明,覺得自己能夠完成別人無法做到的事,很享受這樣的感覺,然而此時此刻兩人都意識到了,這一年的時間裡,他們有能力改變很多的事,甚至改寫今天的結局,但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午後1點18分,起降機停在芙蕾雅和吳羣所在宿舍的頂樓,兩人衝着吉恩鞠了一躬。
“想要找我幫忙的話,可以隨時給我電話,如果我能夠做到某些力所能及的事的話,我會過來的,芙蕾雅。”
吉恩說着看向了吳羣,他點點頭。
在起降機離開後,此時學校裡似乎已經通過新聞上知道了寶巖自殺的事,消息傳遞得如此快速,已經有不少人討論了起來。
“你最後看到的是什麼!”
樓梯處,芙蕾雅坐了下來,吳羣站在一旁,隻手插兜。
“那麼你呢!”
此時在芙蕾雅的面前,查爾斯一臉愧疚的湊了過來,瞬間芙蕾雅就明白了什麼,拿出了手機裡,直接朝着查爾斯扔了過去。
砰
伴隨着一陣清脆的響聲,手機砸得四分五裂,吳羣一眼便看到了手機裡的加裝的電子元件,應該是跟蹤定位以及竊聽用的。
芙蕾雅站了起來,看着自己丈夫伸出的雙手,並沒有允許他擁抱自己。
“抱歉,芙蕾雅,我.......”
“信任!這是你和我說過的,這也是作爲人的我們,應該秉持的東西,但我在你身上只看到了虛僞,以及你從小到大,在父輩身上學到的貪婪,冷血。”
查爾斯看向了一旁的吳羣,他搖了搖頭。
“我知道了,你們家只是想要孩子罷了,我畢業後會給你生孩子的,只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查爾斯想要繼續解釋什麼,但他似乎知道已經沒用了,自己最後一點信用在妻子的眼中已經破產了,曾經他許諾過芙蕾雅很多東西,但最後卻沒有兌現,一直以需要爲家族考量來當做說辭。
“孩子由我來教育,任何艾博倫家的人不允許插手,否則的話,我寧願掐死腹中的孩子,也不會讓他染上一絲雜色的。”
查爾斯震驚的看着眼前在後窗的光芒照耀下,顯得耀眼,眼神堅毅的芙蕾雅,以及旁邊仰着頭的吳羣。
“難道真的沒有可以談談的餘地了嗎芙蕾雅,我的父母已經老了,以後我是艾博倫的家主,我當初說過的,一定會.......”
芙蕾雅走過了查爾斯的身邊。
“我們家當年揹負了多少債務,查爾斯先生,請你算清楚了,然後告訴我,能幫幫我嗎!老吳。”
吳羣點點頭,比出了一個OK的手勢。
查爾斯面色蒼白,身體顫抖了起來,他很喜歡身後的女人,但現如今她要離開了,只因爲自己欺騙了她,一次又一次,而家族裡的人也只是把她當做生育的工具,侵吞了他們家的一切。
“我答應你!”
查爾斯說着,芙蕾雅停了下來。
“老吳,能麻煩你叫鉑爾曼過來嗎?我需要擬定一份具體的律法合同,今晚我會讓吉恩大人過來,由他親自見證,如果你們違約的話,我會帶着孩子一起離開的。”
.......
“學姐,真的謝謝你帶我參觀,非常感謝你。”
阿爾法站在於婉柔面前,認真的鞠了一躬。
“不用的阿爾法小妹妹。”
一旁的莫曉也只是小心翼翼的說了聲謝謝。
“挺認真的一個孩子,不錯不錯,完全不像大家族的子女。”
駱家輝拎着一瓶酒,已經喝得醉醺醺的湊了過來。
“駱家輝學長,你大白天就喝酒,沒事吧!”
駱家輝蹲在了阿爾法面前,哈哈的笑着搖了搖頭。
“以後你就會明白的,這裡的一切都是自由的,你太認真了,沒必要對吉恩那混蛋的話言聽計從的。”
此時伴隨着一架起降機落下,衆人圍了過去,阿爾法感覺這裡的人都挺不錯的,莫曉則不太願意在這種地方上學,因爲他總覺得這些傢伙一個個都是怪人。
“吉恩校長,怎麼了嗎?”
阿爾法剛湊過去就看到了吉恩臉上的一抹悲傷,但很快吉恩就微笑着蹲在了阿爾法跟前,隻手按着她的額頭。
“真希望你能快點長大阿爾法,到時候就可以幫我解決很多問題了。”
阿爾法比劃出了結實的手臂。
“嗯!”
駱家輝靜靜的凝視着這個小姑娘,又看了一眼吉恩,兩人的臉上透着一樣的神情。
在場的衆人也似乎明白了什麼,命運已經開始推動了起來,這個小丫頭在未來一定會成爲城市的王的,因爲她是吉恩從小帶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