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盒子

白止露一離開後,白霜伸手扶着旁邊的扶手坐到了椅子上,他想到白家蠱祠裡自己的那隻本命蠱,眼中閃過一抹驚恐。

不行,好不容易拿到了雲月盒子,得到了能逃離白家制約的機會,絕不會能這麼輕易放棄掉。

可是如今本命蠱在白家蠱祠裡,白家那幾個老傢伙只要動動手指,自己就完蛋了……

白霜臉色慘白的站起身,回頭將雲月盒子從藏匿的地方拿了出來,他伸手在盒子面上的雲月紋路上摩挲了兩下,嘴裡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

“唉……”

下一秒白霜打開了盒子,黝黑的木質盒子中,有一隻翠綠的大肥蟲正緩緩蠕動着。白霜盯着那蟲子看了好一會,忽然猛地翻過了盒子,將綠蟲子倒在了地上,緊接着他伸出了腳,將蟲子一腳踩死!

白霜又盯着地上那扁平的蟲子屍體看了好一會,半晌之後他嘆了口氣,又將盒子換了個地方藏好,這才咬着後槽牙一臉怒色的走出了帳子門。

帳子外頭空無一人,白霜往帳子邊上打量,便瞧見自己帳子的左手邊新搭了個毛氈帳子。

想來是白止露住的地方了。

白霜凝視着那新帳子沒多久,帳子上的厚氈簾子便被掀開了,白止露的頭從帳子內探了出來,她笑得眼睛彎彎的,歪着頭看着白霜:“白霜哥,想進來坐坐麼?”

白霜冷哼一聲,一臉厭棄的暼了白止露一眼,回身又走回了自己的帳子內。

白止露不以爲杵,反倒是一副得意的表情,似乎看着白霜生氣她就高興一般。

知月和蘇雲生這會兒正騎着馬往回來。離老遠便看到了這一幕。

“那女人是誰啊,竟然能將白霜氣成這個樣子?”知月坐在馬背上,側着頭問蘇雲生。

蘇雲生聳了聳肩膀:“那姑娘是白家的白止露,她跟白霜一樣,是白家下一任宗主的候選人。”

“那可算得上是冤家路窄了,不過白止露怎麼跑到這草原來了?”

“可能是白家出了什麼事,需要白霜回去吧。”蘇雲生側頭看向知月。語氣溫柔的像是午後的太陽。“白霜人還不錯,可白止露是個出了名的睚眥必報的,你離她遠點。”

知月無所謂的翻了個白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討厭和巫者打交道了,一般情況下我都不同他們說話的。”

“你呀……”蘇雲生伸手颳了刮知月的鼻子。

白霜藉着給姬城治傷的緣由,又在草原待了三天,第四天早上。白霜無奈的跟姬城還有蘇雲生告別。

“皇上,等臣回了家裡。跟老祖宗陳訴完事情情況,就回來找皇上。”白霜站在姬城的椅子前頭,一臉恭敬和無奈。

白止露乖巧的站在白霜身邊,她在姬城面前倒是收斂了平日那目空一切的做派。一張俏臉同白霜一般都是恭恭敬敬的:“皇上,實是白家出了重要的事,非得白霜回去一趟不可。若是皇上這裡需要人照看,止露願意留下來。”

姬城聞言擺了擺手:“你跟白霜一起回去吧。”

“止露都聽皇上的。”白止露衝着姬城行了大禮。

那邊白霜也趕緊衝着皇上行大禮:“那我們就走了。皇上保重身體。”

“回了白家辦好了事就趕緊回來,我會讓雲生跟你聯繫的。”姬城視線落在白霜頭頂,沉甸甸的。

白霜忙又磕了頭。

知月和蘇雲生幫着二人準備好了馬車,目送這二人離去。

辛族王城。

哈魯已經搬到了臨着丁格湖邊的城堡中,所住的地方正是大王子原來的住址。到了今天,哈魯也算在辛族的政治中心尋到了一方站腳之地。

而這兩日,楚衡則因爲需要修復那兩截斷掉的權杖,被王上哈猛也塞到了丁格湖邊的城堡裡,她就住在離哈猛城堡不遠的地方,四公主思眀的城堡中。

四公主思眀的母親是漢族人,生了思明後身子便不好了,思明十五歲的時候,她的母親便去世了。思明身子體弱隨了母親,大病小病不斷,她常年臥病在牀,按說如她這樣的公主很難得到父王寵愛,可思明卻因爲從小跟着母親學了好些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的漢族玩意,因爲這點,倒讓思明在幾個公主中顯得尤其有才氣,王上哈猛在衆多公主中竟然也最寵愛這位體弱多病又才華橫溢的四公主。

楚衡住在思明的城堡裡,可她卻很少見到思明。思明整日深居簡出,就連吃飯,也多是僕人將飯食端到了思明的臥室裡。

楚衡雖然對這四公主很是好奇,可她拜訪了幾次思明,都被思明擋在門外了,楚衡便也不再考慮跟四公主拉近關係了,她眼下也沒工夫忙這些。王上哈猛整日的催問楚衡權杖研究的怎麼樣了,楚衡又不懂辛族的那些古文字,只得一面翻着書,一邊做着試驗,半個月過去了,楚衡一無所獲。

“要不然送到宮裡讓驪姬看看吧。”哈魯給楚衡出主意。

楚衡搖了搖頭,“王上說驪姬傷心過度,連人都不相見,他也不願意讓驪姬再看到這權杖,免得惹驪姬傷心……”

“那就只好讓你慢慢研究了。”哈魯從包袱中拿出兩本小冊子,遞給了楚衡,“這是我剛收集到的兩本辛族大巫的筆記,你可以翻翻看,也許會有什麼發現。”

楚衡接過書,隨手翻了兩頁後眉頭便皺了起來,她對着哈魯點了點頭說道:“我會看的,可我這完全是臨時抱佛腳,怕是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麼成效。”

“我今兒進宮見父王的時候,跟他聊了權杖修復的事,父王他也知道權杖修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也別有太大壓力。”

楚衡搖了搖頭:“不行,我沒有太多時間。秋天就要來了。”

哈魯聽了這話,臉上表情僵了一下,好半天之後他才遲疑的張開嘴問楚衡:“你真的希望我辛族的軍隊,踏上你的故土麼?”

楚衡被這話問愣了,她先是擡頭看了哈魯一眼,隨後低下頭一言不發,視線像是黏在了手中的書頁上。

哈魯嘆了口氣。又緩緩說道:“按說以我的立場。我不該說這些話,可你幫了我這麼多,我已經將你當作了自己的朋友了。我不希望你做讓你自己後悔的事。”

“我不會後悔。”楚衡頭垂的極地。

哈魯聞言半晌一句話都沒說,只沉默的看着楚衡。

“你來這裡的時間也夠長了,再待下去會惹人懷疑的,畢竟你我是泛泛之交。而且你和大王子還與我有過奪取我舊主骨灰的仇怨。”楚衡擡頭看向哈魯,眼神好似一汪深潭水一般。讓人猜不透看不穿,“你先走吧,我若是有進展就去告訴你。”

“好,那我這就走。”哈魯無奈的嘆了口起。他站起身轉身往門外走,打開門後他又回頭望向楚衡,語氣中滿是憐惜。“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對不對,千萬別因爲一時被仇恨矇住了眼睛。做出讓自己後悔終生的事。”

“後悔終生的事我已經做了太多了。”楚衡低着頭繼續打量手裡的權杖。

哈魯只得無奈的轉回身去,反手關上了門。

山西白家。

白家山頂老宅,陽光灑在院子裡,白家老家主正窩在藤椅裡曬太陽,就看到院子門口白霜和白止露兩個人走了進來。

年輕人啊……

老家主在心裡嘆了一句,隨即他挪了挪身子,又愜意的閉上了眼睛。

“老祖宗,我把人給你帶來了。”白止露衝着百家家主甜甜一笑,隨即快步上前站到了家主的椅子後頭,伸出小手幫家主捏起了肩膀。

家主睜開了眼睛,他一聲沒出聲,他好似沒看到白止露一般,兩隻眸子一直目不轉睛的看着自打進了院子就陰沉着臉一聲不吭的白霜。

“白霜!”白止露站在老家主身後衝着白霜喊了一嗓子,“你怎麼不給老祖宗請安?”

白霜這纔有了反應,他緩緩跪在地上,衝着白家老家主磕了個頭:“孫兒給爺爺請安。”

白家家主依舊不出聲,只冷着臉看着白霜。

場面一時陷入了尷尬,白霜跪着,老家主看着,白止露倒是一身輕巧依舊笑着臉站在椅子後頭給老家主揉着肩膀。

過了好一會,老家主嘆了口氣,主動開了口問道:“你可知錯?”

白霜直起了後背,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的看着老家主:“請爺爺明示。”

“你給皇太后下了蠱,是也不是?”

白霜聞言臉瞬間黑了下來:“是,這事的確是孫子的錯,孫子沒想到她竟然能活下來。”

“荒唐!”老家主伸手指着白霜的鼻子,“我們白家傳承千年靠的是什麼?我們向來明則保身,不參與宮廷政治,你瞧瞧你這都做的什麼事!你竟然敢給皇太后下蠱!”

“爺爺。”白霜又朝着老家主叩頭,“孫兒給皇太后下蠱那是因爲想從皇太后手中奪得雲月盒子,而且這盒子,孫兒已經拿到了。”

白霜言罷,將背後的包袱摘下來放在身前,打開包袱皮,雲月盒子便露了出來。

老家主看着腳邊不遠處的盒子,眼底的光亮了一下:“這盒子可是白家遺失多年的鎮族之寶,你竟然真的給找回來了。”

“只要能將雲月盒子帶回白家,孫兒願意做任何事。”白霜擡眼看向老家主。他實在太瞭解眼前的老人了,老家主跟所有白家長輩一樣,口口聲聲說着不參與宮廷政治,可那也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障眼法罷了,若是有充足的利益,他是可以做出任何事的。否則老家主就不會允許白霜跟着皇上姬城,五年前也不會允許自己的父親進京幫助當時的皇太后蘇莫心逼宮。

白家家主眼睛落在那雲月盒子上,眸子裡閃過一絲掙扎:“你當初若是能殺掉皇太后不留痕跡也就罷了,可如今她帶着僕從明晃晃的住在我白家山上,再動手已是不可能,看來這盒子咱們是留不住了……”

“這盒子本就是白家的,落在她皇太后手裡那是明珠暗投,她拿着也沒什麼用。”白霜朝着白家家主又磕了個頭,“如今皇太后想討要盒子,不過是想對付孫兒,出氣罷了。這件事既是由孫兒引起,自然要由孫兒去解決。”

“你解決?”老家主擺了擺手,“皇太后差點被你害的丟了性命,她怕是恨你入骨了,你去解決那不是自找死路麼。”

“皇上倚重孫兒,皇太后不敢拿孫兒怎麼樣。”白霜站起身,雙目灼灼的看着老家主又說道,“請爺爺相信孫兒。”

老家主閉着嘴一言不發的,眼神像是在審視白霜。

白霜又衝着老家主行了個大禮:“盒子孫子就交給爺爺了,等孫子到了皇太后那裡,即便是她要殺要剮,孫子也絕不牽扯白家人。”白霜深吸了口氣,又繼續說道,“孩兒也絕不向皇太后透露這雲月盒子的下落。”

白霜這話音一落,老家主臉上那一臉老褶忽然間便抻開了,他露出個淡淡的笑來:“你去試試吧。”

“謝謝爺爺。”白霜低垂着頭,眼裡的光涼的瘮人。

這便是白家人,勢力又冷血無情的白家人。

白霜轉身邁步便往院子門方向走去。

等到白霜離開了,白止露這才上前從地上將雲月盒子抱了起來,又回身將盒子放到老家主的腿上:“老祖宗,這盒子真有傳說中那麼厲害麼?”

“不過是個盒子,厲不厲害還要看落在了誰手裡。”老家主眼神落在盒子上,視線有一瞬間的恍惚。

白止露看着老家主望着盒子出神,她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的光,又開口說道:“老祖宗不如試一試,拿這盒子再練一次蠱!”

“你這丫頭就會滿嘴胡說。”老家主伸手摸索着盒子上的雲月花紋,“練蠱燒精血,我老了,可還想多活幾年麼。”

白止露聞言挑了挑眉毛,心底閃過一抹詫異。煉蠱的確燒精血,可老祖宗雖然老了,卻不至於練不了一隻蠱,難道是這盒子特殊的緣由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