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六章 烽火連三月九

新鄭失陷!陽城失陷!箕山失陷……

邙嶺兩萬隋軍,在一日間土崩瓦解!瓦崗軍再次出擊,一路好似秋風掃落葉般,如入無人之境。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至東都。

一時間,東都上下莫不感到震驚。而震驚過後,就是難以形容的恐慌。

楊侗是在深夜得到了消息,立刻下令着急東都文武大員,商議對策。除三大輔臣之外,只要是有點品秩的官員,全都聚集在金鑑寶殿上,三五成羣,討論着滎陽郡那突如其來的變故。

“滎陽郡局勢糜爛如斯,爲何至今沒有奏報?”

楊侗怒不可歇,大聲質問。

三大輔臣一個個閉目不言,而文武大員,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段達終於有了機會,跳出來道:“微臣早就說過,滎陽郡單靠一個李言慶,不足爲持。理應派一戰功卓著,穩重老成之人輔佐郇王。可是滿朝上下,竟無一人同意,致使今日蟻賊成貨。”

“段將軍,現在不是推諉的時候。”

盧楚睜開眼睛,沉聲喝道:“至少到目前爲止,郇王殿下並未發來告急文書,也沒有表明滎陽已危在旦夕。

如今,虎牢關外盤踞數十萬蟻賊,李逆以聲東擊西之策,輕取新鄭陽城,兵臨鞏縣,但也未曾攻破黑石關。在這等情況下,滎陽都沒有告急,正說明郇王殿下成竹在胸,並無大礙。可段將軍卻張口危急,閉口不足爲持。難道就不怕冷了在虎牢關,在黑石關苦戰的將士們的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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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段達臉通紅,恨恨的瞪了盧楚一眼。

而盧楚卻渾不在意,上前一步拱手道:“殿下,滎陽郡現如今並未告急,微臣之見。還是先弄清楚那邊的狀況,然後再做打算也不遲。”

段達道:“若等打聽清楚,只怕滎陽已經失陷,盧將軍到時候就算想要救援,恐怕也來不及了。”

盧楚立刻反脣相譏,“卻也比蟻賊還未到來,某些人就嚇得上躥下跳要強。”

“你說誰怕了?”

“誰怕了,誰心裡清楚……”

眼看着這朝會又要變成菜市場,楊侗終於忍耐不住,起身厲聲喝道:“都給孤住嘴!”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息了心中的不耐煩,而後對一直閉口不言,好像睡着了一樣的元文都道:“元太府,你以爲如何?”

“這個嘛……”

元文都睜開眼,用一種四平八穩的聲調開口道:“盧將軍說的沒有錯!如今部王殿下並未發來告急文書,滎陽究竟是怎生模樣?一時間還難以作出定論……如若冒然出兵。只怕未必有益於滎陽目前的情況。但是……”

他這一個“但是”出口,盧楚頓時拉下了臉。

這老東西,莫非又要耍那陰陽兩持的招數?

念頭剛一升起,那邊元文都就接着道:“段將軍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未雨綢繆,方爲上策。如果不及早準備,等到滎陽戰局糜爛到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再出兵恐怕也來不及了。”

“老太傅,那你以爲該如何是好?”

“老臣以爲,這種時候,救而不救。不救而救,纔是上策。”

這老傢伙,莫不是在說繞口令嗎? 楊侗當時就懵了!

畢竟他現年才十六歲而已。

讓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卻弄明白一個老傢伙的想法,的確是有一些困難。

元文都微微一笑,一臉的褶子幾乎都堆在了一起。加上他那胖乎乎的形象,盧楚這腦海中,下意識出現了沙皮狗的模樣。

“老太傅,您有什麼妙計,不妨明言。”

盧楚知道,這老傢伙在拿捏着呢。不過他說的也不是沒道理,一旦等到滎陽郡局勢糜爛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時,再想要去出兵挽回,也的確是困難。於是,盧楚上前一步,恭敬詢問。

“妙計倒當不得,不過是一點點拙見,還望諸公莫笑。

老臣記得,距離黑石關以西百里,就是偃師縣城。自大業六年起,陛下曾下令在偃師縣營建興洛倉。雖說興洛倉的規模,遠遠比不的洛口倉,卻同樣存放着大量輜重糧草,必須要有人出鎮方可。偃師縣令鄭乾象雖有文采,卻疏於兵事。此等時候,當派以兵法出衆,戰功卓著者鎮守。

一來,可以探明滎陽郡的狀況,一俟李郎君不敵,自偃師出兵救援,可朝發夕至。

這第二點呢?如果李逆和李郎君正在願戰,那麼偃師的兵馬,將可以在極大程度上,震懾李逆,助李郎君一臂之力。

此外,李逆若不是李郎君對手,此一支兵馬,可據守偃師,爲我東都再添一道屏障。此一箭三雕之策。老朽也是偶有一得,還望諸公指教。”

不得不說,元文都這條計策,的確高明。

即便似盧楚這樣不太贊成輕易出兵的人,也無話可說,只能是連連點頭。元文都這個主意的高明之處,就在於完美的揉合了所有人的主意,平衡了所有人的利益。你們不是不希望王世充得到滎陽嗎?那好,有李言慶在黑石關,王世充未必能夠進入。

你們若擔心李言慶獨大,沒關係,王世充會在偃師制約李言慶。這是一個極好的主意,所有人也都無話可說。

楊侗更是連連稱讚,“老太傅果然老成持國,此計甚妙。但不知,老太傅以爲何人可以出鎮偃師?”

果然是個孩子!

元文都幾乎把話都挑明瞭,楊侗還是未能反應過來。

沒辦法,元文都只好站出來說:“洛陽通守王世充,戰功卓著,家學淵源,正可出鎮偃師。”

“孤意亦如此!”

楊侗立刻點頭。說罷,他向段達和盧楚等人看去,“諸公以爲如何?”

這種時候,誰又會站出來駁了元文都的面子。

盧楚輕揉太陽穴。心道:這樣也好!不管是李言慶還是王世充,都非等閒之輩。就讓他二人在黑石關掐。只要洛陽安然無恙,且隨他們去……

一天時間,在平靜中渡過。

黑石關,已做好了準備!。

李言慶忙碌一整日,終於得了片刻的清閒。不過他沒有回軍府休息,而是直接在城樓裡假寐。

“將軍,郇王使者,抵達關下。”

李言慶驀地睜開眼睛,站起身來。“郇王使看來了?速領我前去迎接。”

他整了整衣冠,在鄭大彪的陪同下,沿着馳道匆匆走下城樓。黑石關下,一箇中年文士正肅立等候。杜如晦和薛收,則在兩邊相陪。一見李言慶,那中年文士連忙上前幾步,拱手行禮,“郇王帳下舍人柳周臣,拜見李郎君,李縣男。” 李言慶認得這個人,乃洛陽人氏。

據王穆打探的消息說,柳周臣是楊慶最信任的心腹幕僚,同時也是楊慶的謀主。

柳周臣的父親,就是楊慶之父楊似的家臣。柳周臣生於楊家,長於楊家,用一句後世的話,他和楊慶是發也正因爲此,楊慶對他信任有加,可謂言聽計從。此人雖只是楊慶門下舍人,可李言慶卻不敢有半點怠慢。

他上前拱手:“柳公,別來無恙?”

“郎君客套了,柳某不過殿下府內一個小小家臣,那擔得起柳公這個稱呼?”柳周臣頗有些慌亂,連忙再次施禮。

而後他直起身子,正色道:“李郎君,你派人送來的書信,殿下已經看罷。

不知黑石關現在情況如何?李逆人馬,可曾抵達?”

柳周臣剛從滎陽縣過來,自然不清楚李言慶和李密,已經狠狠的幹了一次。而且此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虎牢關。不成想李言慶一封書信過來,令楊慶心裡,也感到惶恐不安。

不過,楊慶還認爲,這只是李言慶的猜測,故而派柳周臣前來視察。

李言慶回答道:“昨日凌晨,我軍已與李逆前鋒軍,八風營交鋒。”

“啊,勝負如何?”

“賴殿下洪福,八風營已被我擊潰,退至九山休整。不過李逆根本猶在,其主力人馬。剛在邙嶺擊潰了龐玉將軍所部。據探馬消息,李逆在擊潰龐玉將軍之後,於那嶺休整一日,正向九山逼近。

末將大致估計,最遲明日,李逆定會兵臨黑石關。”

柳周臣聞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也知道李密難對付,但沒有想到,李密會厲害如斯?龐玉霍世舉所部駐守邙嶺,柳周臣也聽說過。兩萬隋軍!那可是兩萬精銳隋軍啊……不成想在一日間,就被李密大軍攻破……

兩萬人都不是李密的對手!

柳周臣打量了一下黑石關的狀況,面帶憂慮之色,輕聲問道:“黑石關,如今有兵馬幾多?”

言慶心裡一咯噔,陡然生出一絲警懼。

他一個郇王府舍人,打聽我兵力作甚?這好像不太符合柳周臣一直以來的習慣……

沉吟一下,言慶故作神秘之狀,輕聲道:“不瞞柳公,鞏縣縣令柴孝和柴公,在得知箕山失守之後,立刻發出徵召令。滎陽一萬八千戶人。一戶兩丁,如今已聚集人馬近四萬有餘。”

倒也不是李言慶想要誇張,事實上一戶兩丁的話,四萬人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只是他並沒有以此方式來徵召鄉勇,基本上按照一戶一丁徵召。言慶存了個心眼兒,萬一這柳周臣和李密有聯繫,四萬人馬多多少少,也能震懾一下李密。不是他多心,細想一下,連柴孝和都能做李密的臥底,更何況柳周臣呢?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怕這柳周臣和楊慶是發小,可是在利益面前,誰又能保證,柳周臣不會變節?

如果柳周臣不是探子,李言慶這個四萬人的兵力,也不是不能挽回。

到時候他只需向楊慶呈報,戰事太過參連,死傷無數,差不多就能把這件事情掩飾過去。

柳周臣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

“李郎君,如今徐郎君在虎牢關,可是打得非常出色。

你也知道,殿下這心裡,始終是向你這一邊。所以臨來之前,殿下曾囑咐我私下詢問,黑石關,安否?”

言慶聞聽,傲然一笑。

“虎牢關外,不過一羣烏合之衆,不足爲慮。

只要某家在此擊潰李逆,孟讓李文相之流,定當不戰而逃。請轉告殿下,黑石關固若金湯。”

言語中,透着對徐世績的不屑之意。

柳周臣撓了撓鼻子,呵呵一笑。“有李郎君這句話,殿下必然能夠放心。”

李言慶又陪着柳周臣在城樓上巡視一圈。讓他看清楚了軍卒們高漲的士氣,和旺盛的戰意。

柳周臣自然少不得稱讚一番。

用過晚飯後,他帶領人馬,匆匆離去。

“言慶,你對這個柳周臣,似乎很感興趣?”

薛收和杜如晦站在李言慶身旁,好奇的望着言慶問道。

“非常之時,一切值得懷疑的人,我都會去懷疑。”言慶轉身,輕聲道:“這柳周臣言行舉止倒也未曾露出什麼破綻,可是他探聽我麾下兵馬,卻讓我不得不多一分小心。如今李逆即將兵臨城下,我也要小心謹慎纔是。那李逆的聲望着實不不小心,就會着了他的道。”

薛收和杜如晦相視一眼,突然笑道:“李密偌大聲名,還不是言慶你一手營造?”

“哦……如此說來,我倒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嘍?”

三人不由得同時放聲大笑,對於即將到來的惡戰,好像都渾不在意。

待言慶踏上返回軍府的途中時,他突然把李淳風叫到身旁,“小李子,你持我令牌,立刻連夜趕回鞏縣,面見你小念姊姊。你告訴她,讓她想盡一切辦法,爲我查清楚柳周臣的底細。”

“小念姐姐,行嗎?”

“你只管去就是了,其他事情。休問。”

這也是李淳風和馬周的區別所在。

對於李言慶吩咐下來的事情,馬周絕不會多一句嘴;而李淳風呢,比馬周更機靈,神神道道的,也比馬周強。只是他性子太過於好奇,有些時候,難免讓李言慶不知該如何回答纔好。

但總體而言,言慶對於李淳風,還算是滿意……

柳周臣?柳周臣?

李言慶對柳周臣並不陌生。

可現在疑心一起,就覺得這名字,頗爲有趣。柳周臣,這三個字,似乎別有玄機啊……

回到軍府後,言慶在書房裡和衣而臥,沉沉睡去。

睡到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人靠近,連忙睜開眼睛,呼的坐起身來。

卻是鄭大彪,走進書房。

“公子,探馬來報,李逆大軍已抵達九山。

其前鋒軍,正迅速向黑石關逼近……請公子定奪。

一下子,言慶睡意全無。

“可探明李逆前鋒,何人領兵?”

“啓稟公子,業已探明。李逆前鋒軍的主帥,就是那瓦崗寨左武侯大將軍。單通,單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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