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平涼雲玥有些想哭,熟悉的板油馬路。熟悉的鋼筋水泥建築,路邊是一排排的三層小樓,像極了後世的連體別墅。如果再來兩輛小汽車那就更完美了,捷達就行!
“恭請侯爺卸甲!”尉繚躬身施禮,旁邊站着永遠笑眯眯的漁老。
嬸嬸們笑着迎上來,一扣一扣解下束甲絲絛。小丫頭們接過沉重的鎧甲,小心翼翼的放在一個人形的架子上面。年紀最長的小春奉上一件華麗的蜀錦玄色袍服,黑亮亮的緞子在陽光下閃着光,姑姑親手侍奉雲玥穿上。所有的程序,夏菊都沒有插手的餘地。只能淚眼婆娑的看着雲玥,會說話的大眼睛眨呀眨。
見雲玥卸甲以畢,蔚獠高聲喝道:“卸甲!”
身後傳來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雲玥一把拉過訕訕的夏菊。登上馬車,在所有人驚訝的眼神中,駛向城主府!
可以熱死狗的天氣,夏菊的手卻是冰涼冰涼的。好像剛剛從冰窖裡面抽出來,臉上沒有施脂粉,卻白得有些瘮人。一根根青色的血管好像,暗暗隱在幾乎透明的皮膚下面。纖細的腰肢更加纖細,柔柔弱弱的樣子看了就讓人心疼。
“苦了你了!”雲玥愛憐的撫摸着那蒼白的臉,那一頭秀髮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
一句話好像打開了泄洪的閘門,萬般委屈化作“哇”的一聲大哭。眼淚好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不停的往下掉。女人是水做的,曹先生精闢啊!雲玥的腦袋裡,立刻冒出了這句膾炙人口的名言。
夏菊依偎在雲玥懷裡,好像要將柔弱的身子擠進雲玥的身體裡去。一句話也不說,身子抖成一團只是哭。哭得雲玥百轉柔結。心都要碎了。
平涼城很大,似乎又很小。馬車行駛在寬闊的柏油馬路上,一點都沒有顛簸。時間在這一時刻好像靜止下來,當龐大牛在外面恭迎侯爺下車的時候。雲玥與夏菊仍然抱在一起,只是胸前衣衫溼了好大一片。
拉着夏菊的手攙扶夏菊下馬車,所有人都寂靜無聲。太多人忽略了這個女人在雲玥心中的地位。奶奶搖了搖頭。姑姑嬸嬸們不知所措,小春面露惶急。幾個小的卻直撇嘴,心中責怪哥哥爲什麼不牽着她們的手。
小白對新家似乎有些畏懼,在大門口徘徊着不進去。雲玥在大腦袋上拍了一巴掌,這貨立刻活蹦亂跳的竄了進去。
雲玥幾乎不敢相信這就是當年那個破爛的城主府,高大的漢白玉門樓。旁邊是兩座巨大的石獅子,每一座都有一丈高。雕工細緻得嚇人,看上去彷彿是兩頭活的,一副準備隨時擇人而噬的樣子。雲玥立刻猜到。這必定又是耿師傅的手筆。
進了大門便是一面影壁,影壁上鑲嵌着一隻琉璃的斑斕猛虎。吊額金睛威風凜凜,耿師傅就站了影壁的邊上。現在這老傢伙跟老虎一樣有威勢,後面站着一排土地。個個都是獨當一面的大匠,其中就有烏孫季長的弟弟烏孫無忌。
轉過影壁,一座輝煌的殿宇出現在雲玥面前。雖然有飛峨斗拱,但云玥看着似乎有些不同。仔細一看明白了,殿宇雖然保留在東方傳統的飛峨斗拱。但牆壁都是水泥磚牆。
樑思成先生總結中國古代建築,只總結了牆倒屋不塌這幾個字。幾個字便道出了中西建築的最大不同。東方文明靠支柱。西方文明更喜歡花幾百年時間,修建一座石頭砌成的古堡。
通往大殿的道路足足有一里地那麼長,兩邊站着兩隊手持利刃的軍卒。都是二十多歲的棒小夥子,身穿漆黑的鎧甲。臉上罩着玄色銘文的面甲,頭上插着紅色翎羽,隨着風搖曳起來煞是威武。
這李斯也太能整景了。居然弄出了儀仗隊。雲玥對這傢伙折騰的能力,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宮門前站着兩隊宮娥,個個都穿着咸陽宮裡纔有的宮裝。到底麼有老謀子的手段,不知道你家侯爺最喜歡黃金甲那樣的。咪咪露出半個,看着就爽歪歪。
剛剛走到大殿的門口。便有宮娥推開大門。閃現在雲玥面前的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地上鋪着厚厚的楓木地板。朱漆大門兩側是大塊的透明玻璃,夏日的陽光斜射在裡面。耀得整座大殿異常明亮,比起整天燃着燭山的咸陽宮要好太多。
大殿的兩側有數十盞壁燈,廊柱上面也有。清一色的玻璃壁燈,裡面燃着燭火。玻璃的折射讓燭火的光亮更加明亮,將整個大殿照得沒有一處死角。
正中間是一張檀香木製成的案几,後面是沙發一樣寬大的椅子。椅子被漆成了明黃色,雲玥差點兒以爲耿師傅也是穿越人士。現在這年月,明黃色還不是皇帝的專屬顏色。就連皇帝這個稱呼,也還沒有叫出來。
現在最大的職稱就是王,天下間的土地絕大部分由七個王統治。不過很快,其餘六個往就會消失不見。最爲偉大的一個王,將要統治這個龐大的帝國,而那個王就會成爲第一代皇帝。這個職稱將貫徹中國的整個封建歷史,直到大清最後一個皇帝退位。
而那個王,就是當今秦王,曾經是一個小偷的荊二。雲玥有些搞不明白,究竟是自己影響了這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影響了自己,歷史上的秦始皇就身份成謎。有人說他是莊襄王的兒子,太史公說他的呂不韋的兒子。
自己穿越來了大秦,這貨居然誰的兒子也不是。只是一個自己從街上撿回來的小偷,這太匪夷所思了點兒。
大殿裡空無一人,夏菊掙脫了雲玥的手,卻被雲玥又拉了回來。小白探頭探腦的向裡面張望了一下,覺得沒什麼意思。搖頭晃腦的去了後院兒,那裡纔是它的天下。它要看看,自己喜歡的那座假山還在不在。
踏入大殿之中,雲玥感覺自己的腳步聲好像砸在心裡。隨着腳步聲,心臟的節奏彷彿都發生改變。那聲音好像有種魔力,在整座大殿裡徘徊並且無限放大。
大殿很大,雲玥走了很久才走到寶座上。黑色的案几和明黃色的座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座椅上鋪着竹蓆坐起來非常舒服。兩側的扶手居然是棉花做的又禤又軟,屁股下面的好像也是。坐上去的感覺,跟後世的沙發似乎沒什麼區別。人不自覺的便向後仰,將身體倚在靠背上。
夏菊傻傻的站在旁邊,侷促不安的看着面色迷醉的雲玥。
雲玥舒服的將雙手放在案几上,這時才發現。大殿的兩旁已經站滿了人,很明顯還分了文武兩列。這規矩很熟悉,咸陽宮裡面常見。
左手邊的以李斯爲首,右手邊的以蔚獠爲首。敖滄海,褚大勇,耿師傅,漁老,老薑,章邯,窮奇……,一副副熟悉的面孔在眼前閃過。雲玥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竟然如此強大,似乎手中的力量可以移山填海。難道說這就是權力的力量?這種感覺就是君臨天下的感覺?
這感覺太他媽好了,難怪古往今來多少人爲了權力打生打死。雲玥現在感覺自己爽的幾乎要冒泡,誰要敢跟他搶這個位置,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將對面那傢伙咬死。
“恭賀侯爺凱旋!”李斯帶頭說了一句,所有人便都對着雲玥鞠躬致意。聲音在殿宇中反覆彈射,居然真的有了一種山呼海嘯的感覺。難怪不管是哪一朝的皇帝,都會給自己修一座宏達的殿宇。
“起……起來吧!”儘管已經完全適應了萬惡的封建社會,但今天這場面雲玥還是有點兒結巴。上輩子最大的場面,就是校運動會上臺領獎。就是那一次,雲玥遇見了充當禮儀小姐的曉靜。
衆人起身的聲音,都好像在大殿裡颳了一陣風。雲玥這才驚奇的發現,大殿很高怕是有十幾二十米的樣子。高高的藻井將熱氣都吸了上去,這熱死狗的天氣裡。大殿里居然涼得沁人心脾。不得不說,耿師傅的確是一位建築學的天才。估計漁老也有參與設計,這些東西原本就是墨門的特長。
“啓稟侯爺,大殿剛剛竣工。請侯爺賜名!”李斯這傢伙又跳了出來,躬身施禮之後說道。
“這殿宇十分涼爽,就叫清涼殿吧!”雲玥信口回答着。腦子裡卻覺得什麼東西有些不對。
雲玥覺得這傢伙的樣子很古怪,以前也沒這麼多破規矩。大家坐在一起,其樂融融的樣子就很好。現在站得這麼遠,好像中間有了隔閡。剛剛從權利迷霧中走出來的雲玥,覺得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猛然間,雲玥覺察到了什麼。這他孃的就是奏對的形式,剛剛自己坐上這張椅子。這不就是荊二上朝的禮儀麼?他孃的這幫傢伙這是下套啊,擺明了要坑自己。
王翦說得似乎有點兒對,自己整天劃拉錢,又劃拉人。還自己鑄造兵器,組織軍隊。所有造反的要素都有了,知道的雲玥這是爲了自保。不知道的還真以爲雲玥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