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聽說匈奴人進攻的消息大覺意外,匈奴人一般都是在冬天進攻。那時候牛羊都進了冬窩子裡,牧人也不需要放牧。閒着也是閒着,於是搶劫便成爲匈奴廣大羣衆喜聞樂見的業餘活動。
今年也沒聽說草原上遭災,爲何會在夏季便出動大軍企圖破關搶劫?
站在長城上,向草原上望去。之間煙塵滾滾,不斷有騎兵往來奔馳,似乎是在做大規模的集結。再看遠處,帳篷鋪天蓋地似乎一直能夠排到天邊去。李牧覺得頭皮發麻,這是這些年來匈奴人最爲大規模的入侵。這種事情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事了,趕忙派出信使飛馬報告給了趙惠文王。
“上將軍,你看匈奴人的營火!”校尉一指遠處的營火,剛剛巡哨回來的李牧更加心驚。遠遠看去,漫山遍野都是一堆堆的篝火。營中不斷有舉着火把的人來回走動,遠處還有兩條蜿蜒的火龍匯合進來,看那規模,每一隊便有三四千人規模的樣子。
“派個使節過去,問問匈奴人要幹什麼?”對面的匈奴人的地盤,理論上講無論對方在做什麼,李牧都管不着。可對面屯着數萬匈奴大軍,似乎還有後援源源不斷的樣子,任誰也是睡不着覺。
使者早晨出去,中午便折返回來。看起來匈奴人相當的摳,連頓午飯也沒給準備。
“匈奴人那裡情形如何?”李牧沉着臉問道。使臣不光是去出使,更是去偵察。
“回上將軍的話,卑職見到了匈奴左大都尉。據他說是大單于正在操練兵馬,不會進犯我大趙邊境。”
李牧鼻子差點兒氣歪了,數萬大軍就囤積在對面。說只是操練兵馬,不是來侵擾邊境,豬纔會信。
“我問的是匈奴人的軍容怎樣?”李牧手指尖兒都要戳到使者的臉上。
“匈奴人兵馬鼎盛,左大都尉部大概萬餘人的樣子。遠處似乎還有兵馬在往這裡進發,卑職觀察匈奴軍至少有五六萬的樣子,人數似乎還在增加。”
“立刻八百里加急。稟告大王。”李牧知道,若是真有五六萬匈奴軍。自己手下這十萬人是扛不住的。更何況對方的人數還在不斷增加。
“喏!”立刻便有軍校應了一聲飛奔出去。
轟走了渾身是汗的使臣,李牧與將校們對着地圖開始研究。匈奴人會在哪裡突破,目的又是什麼。討論了一個晚上。卻一無所獲。
惠文王接到李牧的警訊,也是嚇得魂飛魄散。匈奴人居然集結了大軍在邊境,若是被這些野蠻人殺進來。那還混個屁啊!他立刻下達命令,調遣趙軍前往趙匈邊境移動,同時命令李牧嚴防死守。一定不能讓匈奴人跨過邊境一步。
老狗躺在牛車上,身上胡亂的蓋了塊席子,小仇和鄭彬趕着牛車前行。身後跟着十幾條麻衣大漢,護着牛車進了平陰城。
“哎!你們幾個站住?幹什麼的?”一名守城哨長見到這麼一羣大漢進城,立刻攔下詢問。
“回官爺的話,我叔出去打獵。結果碰見匈奴人,被砍了兩刀。匈奴人派了人來要錢,五袋子糧食纔將人換回來。這不,進城找醫館看看,最好能不落下殘疾。這些都是鄉親。不放心跟着來看看。我叔身上有傷,您看通融通融?”鄭彬說着,不着痕跡的塞給這哨長一串銅錢。他一口趙地口音,倒是沒引起這哨長的懷疑。
掀開蘆蓆,那哨長看了看。果然是一條大漢,胳膊上腿上都有傷。已經敷了些草藥,但見肉皮翻翻着露出裡面深紅色的肌肉。這絕對是刀傷假不了,可憐如此一條壯漢,現在奄奄一息成了瘟雞模樣。
“都是些不容易的,算了!就不折騰傷患。哎……!這世道。聽說匈奴人正在與李牧大將軍對峙。看起來又要有仗打了。幸好,離咱們平陰遠着呢。放行,放行!”哨長嘟囔了幾句,對着軍卒們揮了揮手。便讓鄭彬他們過去。
牛車骨碌骨碌的近了平涼城。就連雲玥都沒有想到事情會在這樣順利。數十名胡刀騎士,扮作各種各樣的人混進平涼城。不過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都沒有攜帶武器。最多的,也就是有一副扁擔兩筐菜而已。
因爲沒有攜帶武器,又是一副灰頭土臉農人的打扮。城門官也懶得理會這些窮漢,收了人丁稅便放任過去。
午夜時分。在城牆的角落裡。奄奄一息的老狗現在精神得像一頭狼,眼睛在黑暗中閃着綠油油的光。胡刀騎士們彙集在一起,紛紛從老狗身下那輛牛車上取下馬刀,甚至還有幾張弓和幾斛箭矢。
黑暗中沒人說話,只是對了一下眼神兒。便貼着城牆根往城門處摸去,按照約定雲玥已經帶着一千匈奴人和雲家騎兵悄悄摸到平陰城外。
五名趙軍士卒巡邏到一處街角,黑暗中忽然鑽出一羣黑衣大漢。那些大漢很專業,一手捂嘴一手拿着匕首在脖子上來一下。都是殺人老手,一刀便割斷了喉嚨。接下來便是沿着肋下一刀,第三個根肋骨斜上插進心臟。那些趙軍沒機會喊叫一聲,便命喪黃泉。
幾個傢伙迅速換上趙軍服飾,拿起趙軍武器。向着城門巡邏而去,當這樣的巡邏對增加到三支的時候。鄭彬已經到了城門洞中,“大夏天的,這晚上還挺涼。”
“是啊!北地就這……!”那軍卒發現這人自己不認識的時候已經晚了,鋒利的馬刀準確劃過喉嚨。城門洞裡面多了幾個在地上不斷抽搐的瀕死之人,鄭彬他們開始搬動那幾根粗大的城門栓。
與此同時,城樓上面也發生着相似的一幕。老狗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趙軍號衣,一瘸一拐的走在最後面。動手的信號剛一發出,身旁的趙軍士卒腦袋便飛了起來。
那士卒還沒明白怎麼回事,手在腔子上胡亂嘩啦兩下。只是被噴了一手的鮮血,卻沒摸到腦袋。向前走了兩步,才“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老狗單腿跳着衝向吊橋,另外一名侍衛對視一眼。便開始轉動絞盤,鎖鏈“咯吱吱”直響,很快吊橋便放下一半。
有人點燃火把對着曠野中不斷的搖着圈,卻聽見城樓上傳出驚叫聲:“誰在放吊橋,來人啊!有人襲城!”
黑夜寂靜,這一嗓子無異於驚天霹靂。城樓裡衝出數十名趙軍士卒,老狗見對方人多勢衆。乾脆拎着馬刀對着那鎖鏈猛砍起來,一刀兩刀三刀。那青銅鎖鏈被砍得火花直冒,鋒利的馬刀深深嵌在鎖鏈上。
“喀拉”鎖鏈不堪重負被斬成兩端。另外一邊的侍衛臂力不如老狗來得猛,一連砍了十幾刀也沒砍斷。卻被身後一枝箭矢射中,尖銳的箭頭透胸而過,那侍衛口吐鮮血歪斜的倒在地上。
老狗連竄帶蹦,此時也顧不得傷口崩裂。掄起馬刀,“咔嚓”“咔嚓”幾刀便砍斷了吊橋。
城門洞裡,一陣“吱吱嘎嘎”的聲音。“咣噹”平涼城的大門轟然洞開,黑夜中燃起無數支火把。一羣黑甲騎兵和匈奴人好像風一樣刮進了平陰城。
見到侯爺進了城,老狗獰笑一聲向着拎着馬刀走向那些撲過來的趙軍士卒。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亂哄哄了一夜的平涼逐漸安定下來。老狗坐在城牆上,後背靠着垛口。使勁兒用馬刀拄着地,硬撐着不倒。身旁圍了一圈兒趙軍士卒的屍體,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衫。也不知道是他的,還是那些趙軍的。
一輪紅日從地平線上升起,新的一天來到可平陰城已經換了主人。公子曠還在燕國出使沒有回來,雲玥毫不客氣的走進了城主府的大門。整個城主府一片狼藉,兩具裸露婦人的屍體躺在地上。頭離身子足有三尺遠,紅紅白白的看着很是醒目。
“告訴阿木,再亂殺一人,我就砍了他。”雲玥對敖滄海吩咐一句,便大踏步的向裡走去。
匈奴軍卒們搶瘋了,到處都是金銀珠寶。破城太過倉猝,許多人直到公子府的大門被撞開,還在睡夢之中。
這不同於以往的破城,總是有大批的財貨被埋到地下。或者是想辦法藏起來,這一次可謂收穫甚豐。左大都尉的千夫長阿木非常欣喜,這一次只損失了十幾個人。與收穫想比,根本不值得一提。一個公子府已經如此富庶,外面那些民宅裡面還不知道能搜刮出多少浮財。
只是可惜了,那些嬌滴滴的美人兒侯爺不讓動。臨走時左大都尉也吩咐,這一路要聽雲侯安排。阿木嚥了口口水,忍住要拉一個女人過來泄泄火的衝動。
一個管事模樣的傢伙跪在地上,腦袋好像磕頭蟲一樣的上下襬動。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的只是一個管事,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我叫做雲玥,是你家公子曠的仇人。既然他不在家,我也不難爲你們這些下人。去找這裡的城守出來,我有話跟他說。你告訴他,這關係到平陰父老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