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怎了?鬧的這是哪出啊!”雲玥一個頭有兩個大,感覺自己像個居委會大媽。一大清早起來就不消停,這些天累得夠嗆。還要安慰夏菊那個死丫頭,身子虛的厲害懶覺都睡不成。
小丫與趙平兒蹲在鐵籠子裡吱哇亂叫,籠子外面的小白憤聲怒吼。至於籠子原本的主人大黃,則遠遠避開夾着尾巴嗚咽的哀鳴。惹不起……
小白睜着水藍色的眸子望着雲玥,大頭不斷在雲玥袍子上蹭,活像一個受了委屈尋求母親安慰的孩子。
雲玥撫摸着小白的大頭,一不小心這傢伙居然長這麼大了。沒有二百斤也有一百五十斤,好像後世成年雪豹沒這麼大。難道是變異?
“你倆又幹了什麼?豹子的鬍子不能剪,會摔跟頭的。”雲玥看着籠子裡的小丫問道。
“沒剪小白鬍子,平兒肚子餓。廚房裡又沒什麼吃的,就……就拿了小白的排骨!”
“呃……”雲玥一陣頭暈,小白吃東西從來都是煮好了的。最近又愛上糖醋排骨,廚子每天都要給做上那麼一盆。這倆小人真的作死精神大爆發,猛獸的口糧你們也敢搶?
算了,不打算理會這一對小小的人。敢搶猛獸的食物,就要有搶的資本。待在籠子反省也挺好,至少讓他們知道在沒有實力之前不要隨意招惹不該招惹的。不理會小丫與趙平兒的哀求,雲玥摸了摸小白的大頭轉身離去。
封建社會沒人權啊!聽說過請客的,沒聽說過上門要吃霸王餐的。華陽太后還有莊襄王要來自家吃飯。這可得招待好了,從食品衛生到飯菜質量都得把好關。若是接待不好這大秦第一家庭,怕是連人都做不成。
遠遠的馳過來一隊騎兵,足足有一千餘騎。獵獵的秦字牙旗隨風招展,馬上騎士身着青銅盔甲,猩紅的斗篷好像尾翼,拖曳在身後。
禁衛軍的大頭子一來到雲家,雲家殺才便進了玉山行獵。雖然對莊襄王與呂不韋不滿。但云玥還不打算造反。這些殺才絕對不能留在這裡,尤其是揹負滿身仇恨值的褚大勇。有多遠就要死多遠,被呂不韋看到又會勾起老傢伙的傷心事。
牆頭上,犄角旮旯裡都搜過一遍。連茅廁都沒有放過。牽着獵犬的傢伙離小白很遠。那些兇猛無比的獵犬,見到小白全都安靜下來。看起來身爲猛獸的小白給了它們許多壓力!
“雲侯,太后指明要見這豹子。雲侯是不是將它關在牢籠裡,萬一太后要見時候不見了,那便如何是好?”近衛軍的大頭子名叫馮劫。他老子便是曾經在玉山教授過的馮去疾。
“啪”習慣性的抽這小子一巴掌,雲玥立刻便後悔了。這小子腦袋上戴着頭盔,抽一下自己疼上半天。
“你小子敢把小白關籠子試試?”雲玥一邊抖落着手,一邊踹了馮劫一腳。跟他爹稱兄道弟,這小子見到自己也要稱一聲叔叔。踹他都是輕的!不愧是武將家的孩子,下盤功夫了得。雲玥一腳下去,居然紋絲不動。
“雲叔叔,這不也是沒辦法。上指下派,我是來打前站的。明日太后與大王便要來藍田,大隊人馬還在後面。”
雲玥一聽頓時失去了找馮劫麻煩的勇氣。秦王與太后出來郊遊,得帶多少人?一千人那就是個儀仗隊,至少三千起還不打折。加上零零碎碎的宮女內侍,隨行的宮妃美人夫人。怕是不下五千人,這五千人要在自己家吃上兩頓飯。別的先不說,就是這做飯怕也是應付不來。
得趕快找龐大牛商量如何應對,都是秦王近侍得罪不起。
一個下巴上沒有鬍子的傢伙等在廳堂裡,人某狗樣的開始宣讀令旨。
萬惡的封建社會,老子又沒請你幹嘛到老子家裡禍害。有請人吃飯的還沒聽說有逼人請吃飯的。連菜單都準備好了,還註明要小白陪席。說是太后想摸摸。小白的公的不是三培小姐,還要準備禮樂歌舞,老子哪找去。你拿老子家裡當天上人間還是豪門夜宴?
“雲侯不必擔心,太后已有吩咐。禮樂由甘泉宮裡搬來。午後便到。到時還請雲侯騰出場地方便排練。”沒鬍子的傢伙說話還算客氣,多少讓雲玥的心情好一些。
後院兒傳來激烈打鬥聲,禁軍的呼喝還有小白的咆哮聲。雲玥趕忙往後院裡面跑,今天外面來的人多。天知道小白會不會發狂,幹掉一兩個。萬一這些禁軍發起飆來,幹掉小白那得把自己心疼死。
一羣拿着兵刃的傢伙圍着小白呼喝。小丫與趙平兒一左一右護着小白。小臉漲得通紅,趙平兒手裡還拿着一把小儀劍,不斷比劃似乎要與禁軍的殺才們拼個高下。
“住手!”雲玥這就怒了。在自己家裡欺負自家人,真是叔叔忍了嬸嬸也不能忍。
“馮劫,你小子給老子粗來。看老子今天不教訓你!”跟那些大頭兵說不着,雲玥直接找馮劫的麻煩,誰叫你老子跟自己稱兄道弟。現在就是欺負你輩分小沒商量!
“雲侯!這是意外!意外!”馮劫臉都快抽成包子了,他本想找兩個傢伙出其不意的將小白逮住關進籠子裡。卻沒有想到,被小白一巴掌便拍暈了倆。還好,小白從不傷人。若是其他猛獸,那兩個夯貨現在已然是魂兮歸去。
雲玥拿着棒子沒頭沒腦的抽打那些禁衛軍的夯貨,抽得青銅甲“砰”“砰”作響。禁軍們不敢還手,對於一個侯爵他們還是有着敬畏之感。見到雲玥抽打這些人,小白的咆哮正越來越大。很顯然,禁軍們不是傻子。光捱打不還手的傻子誰也不願意做,更何況還有一個不通人言的畜生。
萬一這畜生髮起飆來咬人,那被咬死也算是白咬。哪個不開眼的傢伙若是傷了小白,別說雲玥饒不了。就算是太后那裡也無法交代,太后要看的寵物。誰給弄死了,估計會死全家。
雲玥追殺這些殺才,累得渾身臭汗。最後將木棍一把甩出去,砸中一個抱頭鼠竄的禁軍。小白仍舊咆哮不休,雲玥趕忙一把摟住發狂的小白。可不敢追了,萬一把殺才們逼急了真可能動兵刃。
無奈的雲玥抱着小白。領着趙平兒和小丫回到內宅。這裡都是婦孺,禁軍再專橫也不敢到這裡來。
家裡亂哄哄的鬧騰了一整夜,雲玥幾乎一個晚上沒有閤眼。前院裡傳來陣陣絲竹管樂之聲,想是那些甘泉宮的歌姬在排練。到了天亮。兩隻眼睛已經熬得兔子一般通紅。
天剛矇矇亮,太陽還沒起來。雲玥便必須得起來,去廚房看看準備的東西怎樣了。聽說中午那位風華絕代的華陽太后便會駕到,餓着了大秦第一母親那罪過可就大了。
鍋裡燉着雞,籠屜裡蒸着肘子。水池子裡還遊曳着活魚。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着那位大秦第一母親前來品鑑。
馮劫正帶着人在大街上灑黃土,雲玥認爲這純粹是吃飽了撐的。雲家門前的大路早就被人踩得平坦,現在黃土一墊。煙塵四起,內侍們慌忙灑水。他孃的好好一條路,愣是給弄成了泥土路。
日上三竿,雲家裡裡外外還在忙活。一直到了午時,纔看見數百騎的先頭護衛。
大秦第一家庭的派頭的確很大,打頭的是數百名禁衛軍。大紅的披風十分醒目,遠遠望去好像一朵紅雲從天邊飄來。
後面便是一輛輛華貴的馬車,駕車的漢子無一不是高大健碩。拉車的寶馬無一不是毛色鮮亮。車角的銅鈴叮噹作響,華蓋上一排排靚麗的流瀲搖搖擺擺。
一輛高大的青銅油車被八匹白色御馬牽引而行,莊襄王與呂不韋端坐在車中。能與秦王坐在同一輛馬車裡,這代表着寵幸。呂不韋掀起車簾,看着越來越近的雲家莊子。臉上表情凝重,這座莊子還是自己着力幫他爭取過來的。當時想着照顧小弟,弄一個富庶的莊子給雲家。沒想到這才過了多久,時移世易雲玥已經由自己的頭號打手,變成了仇家。
“不韋,聽說這雲玥也算是人才。居然短短時間內。將這莊子搞得很是富庶。你看看,那邊已然有人家準備磚石。怕是要修房子,在咱們大秦蓋得起磚瓦房的莊戶可並不多見。”
莊襄王也饒有興趣的望着遠處太陽下雲家莊子,朵朵白雲飄蕩在藍天之上。藍天白雲下。一座古樸的莊子靜靜的坐落在哪裡。莊戶的煙囪里正向外冒着炊煙,淡淡的煙霧慢慢飄散在湛藍的天空裡。
呂不韋抽了抽鼻子,似乎聞到一股飯菜的香味兒。不由得疑惑的道:“這莊子好生奇怪,早飯居然吃得如此之晚。”
“呵呵!不韋有所不知,咱們大秦一日兩餐。可這雲家莊子是個例外,一日裡是三餐。不但早晚要吃飯。就是這午間也要吃上一頓。”莊襄王臉上帶着笑意。如果可能,他很想讓大秦的莊子都變成這樣。
自古以來都是兩餐一宿,到了雲家就變成一日三餐。莊襄王生在鐘鳴鼎食之家,卻知道民間疾苦。在邯鄲落魄的那兩年,他也是飽嘗辛酸。每日午間的飢腸轆轆讓他記憶猶新,在生產力低下的戰國年月。只有富庶的莊子,在農忙時節纔會一天有三頓飯吃。如今青黃不接,雲家莊子能有三頓飯吃,這着實讓人羨慕。
呂不韋不禁側目,看起來莊襄王的廷尉署觸角很長。距離咸陽如此之遠的莊子,莊襄王居然瞭如指掌。就連一天吃幾頓飯都清清楚楚,若是有一天廷尉署要對付自己……想到這裡,呂不韋脖頸上冒出一陣冷汗。
莊襄王馬車後面,便跟着華陽太后的馬車。華陽太后的馬車與秦王儀制相同,但看上去似乎馬車更加寬大一些。硃紅色的馬車四角掛着交鈴,隨着微風“叮噹”作響。青銅頂蓋四周,有一溜黑色流蘇搖曳。
華陽太后與秦清荊二還有趙姬坐在車裡,居然一點兒都不擁擠。荊二不停指着玉山,述說在玉山學習的那兩個月的趣事。
什麼趙平兒吃雞蛋羹,被燙得好像只猴子啦。什麼在門上放置一個裝水的銅盆,內史騰走進來淋了個落湯雞。每每說有有趣的地方,都會讓車裡三個女人一陣掩嘴輕笑。
“真不知道這玉山還有這樣多的趣事,秦清沒去玉山授業好像錯過了什麼!”一向冷傲的秦清居然開起了玩笑,這讓趙姬感覺有些意外。看了看秦清,又看了看華陽太后。看得出來,這趟郊遊讓主僕二人很開心。
看着藍天白雲下,蕩着炊煙的雲家莊子。趙姬不由得怦然心動,那個將自己帶回秦國的男人就在那裡。這些天他往復奔波一定很辛苦,不韋還難爲他……哎……!
“太后,清貴人,孃親。到了雲家吃東西,你們可得注意。那雞蛋羹雖然看着平淡無奇,但最裡灼熱難當。千萬不要以爲是冷的,便往嘴裡送,一定要吹一吹。
那紅燒肉很是美味不可不嘗,還有糖醋排骨。那烤熟的鴨子一定要用麪餅卷着吃,記得要蘸着醬。放些蔥絲最是美味了!”荊二一個勁兒的述說着即將吃到嘴的美食,讓車裡的三位美人都覺得有些迫不及待。
“小白的脾氣有些不好,太后若是要……”
“好了好了!政兒慢着些,太后與孃親都知道了。母后,您看這孩子。到了雲家好像到了家一樣,政兒這孩子就是念舊。誰對他好,他就一心一意的想着誰,對雲家如此對母后您更是如此。您看看他這猴急的模樣……呵呵呵!”趙姬一邊將窗邊的荊二拉過來,一邊對華陽太后說道。
“嗯!有情義是好事,知道念舊也是好事。這世界上啊!最難琢磨的便是人心,政兒有這份心底實屬難得。”華陽太后不冷不熱的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