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暮春,斷雨零星粵西的氣候很溼潤,放眼看去,一派鬱郁盎然……
過了嶷山,就算正式進入安南都督府的治下一行車隊沿着平坦的官道行進,浩浩蕩蕩,頗有聲勢
車上的大盍,書一個斗大的‘裴,字
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河東裴氏的車隊
李言慶與河東裴氏的關係已經不能用簡單的親密可言誰都知道,河南王王妃裴翠雲,就出身於河東裴氏家庭而此前出任幷州總管,如今官拜左驍衛將軍,都畿道護軍的裴行儼,與河南王是總角之交,說穿了就是……所以,早在武德年,李言慶開始加快對嶺南的開治理時,河東裴氏就着手於粵西地區的佈局,置辦產業,推進商事
特別是隨着俚王羅竇被誅殺,裴家也從單純的在交州展,逐漸轉移向欽州、皁廠州和桂州三地
可以說,裴氏在李言慶的就許之下,已隱隱成就了氣候
相比之下,滎陽鄭氏與李言慶的關係同樣密切,但在進取心方面,就顯得有些不足哪怕鄭宕孜出任了桂州刺史,鄭家也不是非常支持
也許在鄭家人眼,李言慶始終是一個藩王,不值得他們像支持李建成一樣的,在粵西投入太多的金錢和人力與裴氏相比,鄭家在意政治上的投機,而不如裴氏一樣靈活鄭仁基雖然很想借機擴展家族的力量,但是卻受到了諸多牽制
在這一點上,鄭仁基顯然無法和裴氏家族的族長裴世矩那樣一言鼎
他當年接手鄭家,本就是一個偶然;如果不是鄭元壽主動退讓,鄭仁基也不可能順利接手如今,鄭元壽身爲太李建成的岳父,自然希望鄭家能全力配合李建成平穩過渡
所以,有鄭元壽兄弟的襟肘,鄭仁基做起事情來,自然是縮手縮腳
不過隨着李言慶對粵西地區的掌控力度越來越強,而鄭宕毅藉助馮家的勢力,成功的在粵西站秸腳跟,鄭氏家族即便是不太看重粵西地區,也不得不開始加大對粵西的投入畢竟在諸多鄭氏弟當,鄭宏毅的成就最大
即便鄭元壽曾在私下裡表示:鄭宕毅是被配去了桂州,日後怕也就是止步於一州之長的地步,很難進入樞……但他也必須承認,從目前來看,鄭宏毅的官位最高鄭宏毅的年紀纔多大?不過二十七八而已,就已經戍衛一方
而鄭元壽呢?五十多歲了,也不過比鄭宏毅高出一個品秩來大家都是一州刺史,鄭元壽出任豫州刺史,算是個郡,而鄭宕毅則是下郡刺史,秩比正四品,比鄭元壽低了那麼一品而已“弘大兄,原以爲這南方地處蠻荒,道路難行
可未曾想到,這一路走過來,竟然如此順暢……從洪州過來,可算得上是一路坦途,比關的道路,也不廷多讓啊”一相大型馬千上,長孫順德捻鬚稱讚的確,這嶺南的道路的確是非常平坦,一路走過來,通暢無比
而坐在一旁的裴世矩,則輕輕點頭清癯的面龐,露出-一抹讚賞之色,但卻一言不
這馬車裡,坐着三個人
正是奉詔巡查嶺南的裴世矩和長孫順德
而一臉嚴肅的魏徵,在裴世矩和長孫順德面前,顯然還差了些級別
他是奉李建成的命令,前往交州私合李言慶,查探李言慶的態度不過在明面上,他也是這欽差隊伍的一個成員抿着唱,魏徵沉就不語一雙濃眉緊蹙,似是若有所思說起來,魏徵對李言慶並不陌生早在天下尚未動盪的時候,魏徵就聽說過李言慶的名號
而後他投奔瓦崗,領教了李言慶的種種手段從內心裡而言,魏徵對李言慶,極爲敬佩,甚至可以用尊敬二字來形容身爲寒門士,他對李言慶在鞏縣興辦麒麟館的行爲,格外感激而且,當天下英豪都在逐鹿江山的時候,也唯有李言慶,一直堅持興學
只可惜,當時的李言慶雖則聲名響亮,但無論是資歷、年紀和出身方面,都不足以逐鹿江山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魏徵最終選擇了李測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李言慶居然也是李悶弟,令魏徵也吃驚不
李言慶在長安的時候,雖然李建成刻意想要拉攏李言慶,可魏徵卻不太贊成在魏徵看來,李言慶是一頭猛虎,而李建成卻不是那個可以馴服猛虎的人……縱觀整個李唐皇族,除非李言慶的生父李孝基重生,其他人都不足以令李言慶真正的臣服和歸心……所以,當李言慶被配粵西的時候,魏徵是極力贊成
可現在看來,當初的配,卻好像變成了縱虎歸山……李言慶在粵西的展,顯然出乎了魏徵的預料之外不但穡定了粵西的局勢,妥善處理了當地山民與漢人之間的複雜關係,趁着李世民平定後梁的機會,一舉吞下荊襄重地在洪州的時候,驍徵與房玄齡接觸過幾次,已現這房玄齡,非比尋常人可這樣一個人,卻對李言慶是推崇倍至魏徵不免擔心,是否真的要請李言慶返回長安?“玄成,這一路上,你怎麼不說話裴世矩突然開口,令魏徵立刻清醒過來
他芙了笑“卑職正在想,河南王在這蠻荒之地大興土木,可真算得上是氣魄啊”“若說氣魄,養真的確不差
我聽人說,養真意欲在整個嶺南地區,興建十條同等程度的道路,徹底打通嶺南與原的聯絡……當年始皇帝定鼎關,也不過修了八條馳道,養真這氣魄,甚至比……”“薛國公,慎言”裴世矩突然睜開了眼睛,打斷了長孫順德的話語
長孫順德也是有些得意忘形了……李言慶娶了長孫無垢,同時又是長孫晟的學生,和長孫家族,自然是密不可分見李言慶在短短數年之,便有了如此成就,不免心開懷
只是這言語顯然不太合適
始皇帝那是個什麼樣格人物?
把李言慶拿出來和始皇帝相提並論,如果傳揚出去的話……
長孫順德不由得心裡一咯噔,嚇出了一身冷汗
“兩位大人,今晨至今,咱們已趕路許久
不若在前方驛館稍事休息,然後再上路……估計天黑之前「咱們就可以抵達古縣了”裴世矩說:“也好,順便領略一下,這桂州風土”魏徵連忙從車上下來,隱隱就聽見身後裴世矩在輕聲責怪長孫順自己,莫不是真的選擇錯了?李言慶的背後,究竟隱藏了多大的力量?裴世矩自歸附李唐之後,一直都表現的非常沉就他從不在朝堂上表示什麼意見,也沒有投靠向任何一派勢力但魏徵不會天真的以爲,裴世矩真的是萎了他背後還有龐大的河東裴氏家族,裴仁基父是朝重臣……在這樣的情況下,裴世矩卻低調的有些過分原因呢?在此之前,魏徵以爲裴世矩這樣,是爲了討好李淵可現在看來,裴世矩真正的目的,恐怕並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誰都知道,李測已經老了這些年來沉迷於酒色之,漸漸疏於朝政
朝廷裡分爲兩派,李建成和李世民日後主掌天下的,必然是這兩個人
可裴世矩爲什麼不做出選擇呢?
驍徵覺得自己,似乎觸摸到了一些真相
但他現在,還無法肯定……
“魏大人,過去前面的河水,就是白石驛,聽本地人說,那裡專供過往車輛行人歇腳,距離古縣也就是三四個時辰的路程,非常安全……不如,咱們就在白石驛歇腳休息?“白石驛?”“就在白石水畔,據說風景也不差“那麼,就在白石驛休息片刻……裴世矩和長孫順德身爲欽差,自然不可能親自處理這些事情
魏徵作爲兩人的副手,實際上就承擔孓各種雜事……他安排妥當之後,回覆了裴世矩二人,自回車休息不一會兒的功夫,車隊就抵達白石驛站門外這白石驛,與其說是一個驛站,倒不-如說是一個酒店
毗鄰白石水,坐落在一排綠柳之畔一個佔地大約三十畝的院落,三層高樓拔地而起院落門口,有驛卒打扮的人接送客人
只是看他們的樣,不像是朝廷任職的胥吏,倒像是一幫酒店的夥計魏徵這一路走過來,對這樣的狀況,倒也是見怪不怪
他知道,這些所謂的驛站,實際上都已經被李言慶分包下去掛着驛站的名,實際上和普通的商戶並沒有太大的區別而這些驛卒,其實都是由本地土著擔任名義上是爲朝廷做事,實際上李言慶根本就不負責他們的薪$o
驛站的一應開銷,都是自負盈虧你做的好,不但可以顧着本哉,甚至還能賺取真金白銀
對外一說,是爲朝廷做事
在鄉人跟前,似乎也高人一等,頗有面
這樣的驛站從洪州境內,就開始出現一開始,勿論是魏徵也好,裴世矩等人也罷,對此頗有微詞可後來他們細一打聽,這驛站裡的驛卒,不僅僅是負責接來送往,承擔着許多責任……因爲這些驛年,沿途下來,平妥無事即便是達不到路不拾遺的程度,也可算得上是太平無事驛站的租賃,不禁是給商人們開啓了一個途徑,還解決了大批流民,以及土著的衣食住行
魏徵現,這些驛站,已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網絡
不但覆蓋在整個嶺南地區,同時爲各地府衙,帶來了不菲的收入
“設立這許多驛站,有必要嗎?”
魏徵曾私下裡詢問當地人
可得來的回答,卻讓魏徵非常吃驚……隨着李言慶對粵西地區的開,過往的商戶增加,這嶺南地區的貨物流動,似乎已隱隱比肩關在原地區,行商不過是末流的職業但對於嶺南地區而言,行商並無什麼不妥甚至於,在粵西地區,行商已成爲一種潮流,帶動了整個嶺南地區的展……不管魏徵是否認可,也不得不承認,嶺南的確變得繁華許多
車輛緩緩駛入了白石驛站
魏徵卻站在驛站門口,久久不語,半天不見動作
此次嶺南之行,的確是令他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