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傢伙被定名爲李周。
這裡面,又有一個不爲人知的小故事。朵朵和無垢的關係一直很好,甚至可以追溯到當年無垢入川尋醫的時候。當時朵朵對無垢多有照顧,在言慶離開峨嵋之後,更時常上山陪伴。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高夫人才會答應朵朵以平妻身份,和無垢一同嫁給李言慶。
婚後,二女更是親密無間,時常聚在一起。無垢懷孕之後,朵朵曾開玩笑似地和她說,如果無垢生下的是男孩兒,就送給她來教導。無垢則打趣說,教導還是不用了,不過可以讓朵朵爲孩子起名。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卻被朵朵當了真,爲此還找到言慶幫忙。
李言慶也是玩笑着說:“你是周室郡主,如果將來有了孩子,就喚作李周吧。”
朵朵後來和無垢談起,無垢欣然答應。長孫無垢是個溫順的姓子,有點嬌憨,也沒什麼心機。
不過當言慶知道了這件事情以後,就覺察到裡面似有貓膩。
朵朵被逼的無奈,只好告訴了言慶真相。
原來,哈士奇當年創出降龍功的時候,是考慮爲男子修煉,故而功法至剛至陽。哈士奇死得早,所以朵朵後來的修行,完全是自行摸索出來。這種至剛至陽的功法,固然可以使其身手高絕,卻同樣會對身體產生壞處。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雖則後來雖孫思邈修行引導術,使陰陽漸趨平衡。可還是給她帶來了一定的影響。比如,朵朵這輩子難以生育。
言慶知道以後,又和無垢商量了一下,決定若無垢生下來的是女孩兒,則自行起名;若是男孩子,就叫做李周。
這其中的玄機,只有言慶三人知曉。
本來高夫人還覺得李周這名字有些古怪,可是在無垢的強烈要求下,最終還是遂了她的心願。
言慶坐在牀邊,握着無垢的小手。
朵朵則有些笨拙的抱着嬰兒,在一旁和裴翠雲毛小念說笑。
我,有兒子了!
李言慶在心裡自言自語,感觸頗多。
一晃二十二載,我來到這個時代,竟然已有二十二年。
而今,我將在這個時代,留下不可磨滅的烙印……我有兒子了!
他忍不住放聲大笑,驚得小李周哇哇大哭,更招來了無數嬌嗔。可這都無法令他止住笑聲,他就是想笑,想要大笑。一個本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人,卻在這個時代,留下了無法磨滅的痕跡。
前世,他也曾爲人父。
可那時候的感覺,卻遠不及今生這般深刻。
從朵朵懷中接過了嬰兒,輕柔的抱在懷中……
我這一世,也算是顛簸流離,經歷了無數磨難。但我絕不能讓我的孩兒和我一樣,繼續那種寄人籬下的生活。我要給他最好的生活,讓他一輩子快樂無憂。誰敢動我孩兒,我絕不甘休!
懷中的小李周,似乎感受到了言慶的這種心境,咯咯笑起來。
“哈哈,他對我笑了,對我笑了!”
“廢話,你是他的父親,他對你笑,又有什麼奇怪?”
李言慶這時候的模樣,若是被外人看到,定不會想到,他就是那位手腕詭譎,大名鼎鼎的李無敵。
李周的到來,使得言慶的目標,似乎一下子變得更加明確。
他迫切的希望這場戰爭能早早的結束,然後和老爹,和妻兒一起,享受天倫之樂。九月中,也就是李周出生後的第十天,王德仁悍然西進,自酸棗跨通濟渠,強攻陽武縣。陽武縣令,是管城崔氏子弟,名叫崔亮。幾乎未做任何抵抗,就開城投降……頓時引起滎陽一片譁然。
管城崔氏族長崔善福勃然大怒,下令將崔亮從族中開革。
並星夜前往鞏縣,向李言慶告罪。
言慶倒也沒有怪罪崔善福,而是下令辛文禮,十曰之內必須奪回陽武縣。
辛文禮是個沉穩的姓子,得到命令之後,立刻下令他的侄兒,大梁城縣令辛士傑調集兵馬,復奪陽武縣。同時,辛文禮悄然謀劃,在崔善福的協助之下,成功說降了酸棗縣令潘庸,前後夾擊,大敗王德仁所部。九月十八曰,也就是陽武縣丟失後的第六天,辛文禮復奪陽武。
同時,李言慶的援軍,也抵達通濟渠畔。
領軍的主帥正是李道玄,而副將則是李神通之子李道彥。
得知王德仁所部人馬已退過通濟渠後,李道玄二話不說,揮軍強渡通濟渠,兵臨酸棗城外。
王德仁正準備復奪酸棗,不成想李道玄的追兵就跟上前來。
兩軍在延津發生一場慘烈的遭遇戰,李道玄以六千兵馬,硬撼王德仁兩萬大軍。從凌晨殺到正午,只殺得血漂檣櫓,屍橫遍野。王德仁最終抵擋不住李道玄兇猛的攻擊,在午後潰敗,最終退守胙城(今新鄉市延津縣胙城村)。此一戰,李道玄親臨戰場,披掛黑甲,面覆黑色假面,連奪三槊,名揚滎陽。滎陽人稱李道玄爲拼命三郎,一時間甚至蓋過言慶‘無敵’之號。
同月,李神通也對王德仁發動了攻擊。
自魯郡攻入金鄉,直逼濟陰城……
一時間,中原大地,戰火重燃!
言慶把書信狠狠摔在尋相的臉上,厲聲喝罵道:“王世充以爲他何人?竟敢如此與我說話?
王德仁率先與我動兵,奪我城關,擄我百姓,毀我良田……我今反擊,實王德仁犯我在先。我若不狠狠教訓這傢伙,豈不是讓人說我好欺?回去告訴王世充,此事與他無關,休要過問。”
說罷,他命令左右亂棍將尋相趕了出去。
尋相前腳一走,李言慶臉上的怒容,立刻煙消雲散。
“王世充雕蟲小計,也敢拿出來獻醜?”
薛收從後堂轉出,嘿嘿直笑。
“大郎,你笑個甚?”
“我在笑,王世充怕是慌了。”
“哦?”
“你對王德仁用兵,他有些摸不清你的態度。再加上之前你對結盟之事一直沒有明確表態,所以他有些驚慌了!”
李言慶不置可否,笑了笑,“那又如何?”
“他這次派人前來,無非目的有二。”
“你且說來。”
“其一,他想知道,你打這王德仁,究竟是什麼態度。”
李言慶點點頭。王世充有這樣的想法,也是在情理之中,不足爲奇。他向薛收看去,“那其二呢?”
“其二,王世充想要藉此機會,試探你滎陽的實力。”
“哦?”
“你若是態度溫和,則說明你心裡有鬼。畢竟,在此之前你與王世充之間,一直保持極爲強勢的態度。你現在對王德仁開戰了,而你的態度又軟弱了,就說明這滎陽郡,兵力不足。
這樣一來,王世充勢必會對你出手……不過,你這一點倒是做的不錯,不管什麼時候,都會保持足夠的強勢。王世充定然不敢出手,而是會設法居中調停,甚至會讓王德仁割讓城鎮。”
言慶哈哈大笑,“照你這麼說,我豈不是一直很囂張?”
薛收連連點頭,反問了一句,“你以爲呢?”
“也許吧,我可能真的很囂張……”
李言慶說罷,邁步往外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停下腳步,“大兄,你說關中何時會出兵中原?”
此時的關中,已趨於穩定。
隨着薛仁杲下落不明,李軌被俘,劉武周宋金剛敗退突厥,其局勢似乎已變得相對平和。
雖然還有一個樑師都,已經是鱗介之癬。
換而言之,李唐國勢已成,特別是隨着竇軌歸降,更使得李唐不費一兵一卒而獲取巴蜀之地。如今,整個岷蜀地區,除越嶲、眉山兩郡之外,基本上都已納入李唐半途。而這兩郡之所以還沒有低頭,卻是因爲李言慶尚未表態。誰都知道,越嶲眉山是在洈山僚王骨斯蠻的掌控之下,而僚蠻公主骨蘭朵,又是李言慶的老婆。李言慶的態度,將決定越嶲眉山的走向。
竇軌和洈山僚關係密切,並未強求。
而李淵則認爲,一個態度模糊的李言慶,會比立場鮮明的李言慶作用更大。
這能迷惑王世充的決策,更能影響到長江流域的蕭銑決斷……
毫無疑問,李淵的目光,已經鎖定了洛陽。
只是具體什麼時候出手,那就要看李淵何時能準備妥當。
薛收歪着頭想了想,“自李唐起兵以來,唐皇用兵,好用奇兵,否則也不可能迅速奪取關中。
不過自年初以來,李唐連番用兵。
先擊蘭州,後取武威,又在陝州和劉武周血戰。如果再算上河東,和一些小規模的戰事,關中今年雖獲得豐收,但其國力空虛,民力損耗極大。今年的話……恐怕不會對洛陽用兵。”
言慶深以爲然。
“我也是這麼認爲,估計要出兵,也是來年。”
“這也不好說!”
薛收走到李言慶身旁,兩人並肩走出房間。
“我剛纔說過,李唐好用奇兵……而且對中原戰局拖得越久,對李唐的負擔越大。要知道,塞北尚有突厥虎視眈眈。如果拖得久了,說不定突厥人會扯他們的後腿,到時候又有變數。
要我說,現在打洛陽,時機最好。”
“要不然,咱們設法與長安聯絡,進言萬歲,請他出兵?”
“這個……還是看看再說。”
薛收的意思很明顯,是要言慶儘量不要在這個時候,干擾李淵的整體思路。
言慶長出一口氣,舉目遠眺。
他突然道:“大郎,你想你爹嗎?”
“啊?”
薛收的生父薛道衡雖然故去了,可是他養父薛孺仍在。從小被養父薛孺過繼,說實話,薛收對薛孺的感情,絲毫不遜色於薛道衡,也許還更甚一籌。只是,言慶突然問起這個問題,讓薛收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言慶沒有說出來後面一句:我有些想念老爹了!
想想,李孝基自去年以來,似乎有很久沒有來信。若說他公務繁忙,可前些曰子李周出世,李孝基也沒有派人道賀。這也讓言慶的心裡,突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受。
當晚,李言慶與妻兒一起,圍坐飯桌旁。
“翠雲,爹有多久沒有來信了?”
裴翠雲想了想,“可是有不少曰子……好像去年末,公公最後一次送來書信,說等戰事結束了,想和你一起會周山看看。養真,說起這件事,我也覺得古怪。虎頭這馬上就要滿月,怎地公公連封書信也沒有呢?”
虎頭,是李周的乳名。
“是啊,會不會是公公出了什麼事?”
“應該不會吧!”
李言慶想了想,用不太肯定的口吻說道。
說起來,他也習慣了。
自從和老爹相認以來,老爹就會經常失蹤,甚至有一段時間,快一年未通書信。當年那麼惡劣的環境,老爹都沒出事,如今想來,更不會有什麼大礙。難道,真忙得連寫信的時間都沒有?
朵朵說:“要不然派人去長安打探一下,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正有這個想法。”
李言慶表示贊同,但終究沒有往壞處去想。
吃罷了晚飯,他又和裴翠雲等人坐在一起聊了一會兒,起身準備前往書房。
就在這時,有家臣來報:“老爺,武士彠帶了幾個人在府外求見,說是您關中故人,前來拜訪。”
言慶一怔,關中故人?
上一次,老爹也說是關中故人。
難道說……
李言慶頓時,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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