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實。李淵在隋室的地位,一直有此尷心※
說他受排擠,楊廣對他確實很猜忌。甚至恨不得殺了他;說他受重用。似乎也沒有錯。只看從大業九年來,李淵的履職情況,就能看出端倪。
大業九年,李淵出任弘化郡今甘肅合水留守,有權徵附近十三郡的兵士;大嶇十一年,出任山西、河東撫慰大事,有權選用郡縣文武官員。至大業十二年,李淵出任太原留守,其權力更盛。楊廣一邊想要用他,一邊又要壓制他,猜忌他,也算是一樁頗爲有趣的事情。
自大業十二年前,李淵權力日盛。危機感也日甚於一日。
後世常說,李淵起兵是李世民所迫。然則據李孝基告訴言慶,在出任太原留守一職以後,李淵就密令長子李建成“於河東潛結英俊”又名次子李世民“於晉陽密召豪友。李建成在河東如何行事?李孝基沒有說明。
然則李孝基卻說了。李世民在晉陽日耗十萬錢,而渾不在意。
李言慶也是在世族裡長大,對於世家的狀況,不是沒有了解。
似鼎盛世族,錢糧廣盛。如河東洗馬裴,算得上其中翹楚。可裴行儼每個月的例錢,也不過一百五十貫。這還是因爲他過早在軍中效力。裴氏給予的優待。一百五十貫,接近十五萬錢。也就是說,李世民一天的花費,就差不多是裴行儼一個月的花銷。如此龐大的開銷,他又從何而來?
李孝基在李淵麾下。主要負責的就是財貨。
所以對李世民手裡錢財的來源。是一清二楚。若沒有李淵在棄後點頭。他李世民不滿二十歲的年紀。又從何得來這許多錢財?雖然李孝基沒有說明,但言慶聽得出來,李氏早有準備。
只是李淵那一句“吾一夕思汝言,亦大有理。今日破家亡軀亦由你。化家爲國亦由你。的說法,究竟是在怎樣的情況下說出?不過言慶一直覺得,李淵這句話,並不是說要把國事託付給李世民,倒更像是一句下定決心的話語:反正成不成,如今就只有照你的說法,搏一搏。
不過,李孝基似乎,並不知道這句話,,
四月,李淵命李世民和劉文靜各自募兵,十日便卓得萬人,口稱要攻打劉武周。然則副留守王威高君雅,懷疑李淵心懷反意,準備謀壞李淵的性命。卻被李淵提前得知。先下手爲強,拿下王、高兩人,並對外宣稱,此二人勾結突厥。大業十三年五月中,斬殺此二人後,起兵準備奪取關中。
大致的情況就是如此,最新的消息,目前還不清楚。
李言慶看罷邸報,沉下了臉。
從弄明白了這個所處的時代以後。李言慶無時無玄,不渴望着去抱住李家的大腿。二十年來,他日思夜想的事情,就是李淵什麼時候造反?特別是這兩年,隨着山東戰局日益糜爛,李言慶這心情就越焦躁。然而,當他此玄真的聽到李淵造反的消息時,反而冷靜下來。
“爹,你準備怎麼辦?”
李孝基在屋中徘徊,似乎也在猶豫着什麼。
“言慶,你呢?你想要如何?”
“我決定,暫不響應。”
李孝基瞪大眼睛,輕呼一聲,“言慶,難道你準備”
李言慶當然知道李孝基準備說什麼。連連搖頭。他苦笑一聲,“其實,叔父如今在太原起兵,和我沒有半點干係。我幫不到他什麼。他也幫不到我什麼。這一點。爹你一定也清楚。”
李孝基,點點頭,表示認可。
其實。也並非如此”如果李言慶這時候響應李淵的話,可以使李淵的壓力大大降低。畢竟榮陽是中原腹地,直接威脅東都。李言慶如果能起兵響應李淵的話,至少能把河北半數隋軍兵力吸引過來。可那樣一來,言慶的危險可就變得大了”甚至弄不好,會有性命之憂。
“豪陽郡是東都之鑰,河洛咽喉。
可同樣,這裡也是四戰之地。自通濟渠開,更使得這裡成爲八衢要衝之所。我起兵響應可以,哪怕是和李密結盟,也勢必會遭受來自八方的攻擊。李密此人不可靠,關鍵時候捅我一刀,也很正常。王世充更與我有大仇,斷然不會放過我。我雖任河南討捕大使,總督四郡五十二縣兵馬。可時間太多,根本無法建立起屬於我自己的力量。況且。四郡五十二縣,又有多少人。還願意聽從皇帝的詔令?說好聽我是河南討捕大使,說難聽,不過是個空殼子。
所以,我不能起兵響應叔父!而且叔父若在這樣的情況下,連立足都無法做到,我響應又有何用?
他要我響應,可以!
待他坐穩關中,兵出通關之後,我二話不說,立刻起兵。”
李孝基沒有生氣,反而露出滿足的笑意。
“玉娃兒,你能保持如此清醒頭腦,我就算回去,也能放心了。”
李言慶說的是實話,沒有半點虛假。河南討捕大使治下所謂四郡五十二縣,包括豪陽郡、東郡、樑郡和潁”四郡。如今,東郡已經是全盤糜爛,成爲了瓦崗寨的大本營;粱郡自顧不暇,早已經民力匿乏;潁川郡同樣,久經盜匪襲擾,早已不堪重負;而豪陽郡本身雖元氣尚存。可開封、尉氏、新鄭、陽城、大梁城五縣失守,李言慶手裡只剩下六縣治下,又何來五十二縣之說?
若是這河南討捕大使能早兩個月落實,李言慶定然能整合出一部分力量。
可如今,給他的時間太少了,,
言慶到現在,對五十二縣的概念還僅止於一個名字,大部分縣城,他根本就沒有去過,更談不上了解。
不過,言慶聽李孝基這一句話,不由得大吃一驚。
“爹,你要回哪裡去?”
李孝基在:“自然是回太原。”
“爲什麼?”
“言慶啊,爹這次過來。一風女爲你促成婚事,也算了結了爹濁心裡牽掛;二鯽妥川用看你這邊情況如何,需不需要爹幫你。本來,爹把這麼大一樁事壓在你的身上,於心不忍。可現在看來,你做的很好。如今你手下也算是人才濟濟,待你正式走馬上任後,兵多將廣或許說不上,但也能爲一方諸侯。爹也算放心了,,
如今,你叔父在太原起兵,必然是百廢待興,也是急需人手。
雖則他帳下也聚集了不少了不起的人物,比如無垢的族叔長孫順德、還有你實叔祖的族侄簧綜”現在全都在你叔父帳下效力。可有些事情,終究少不得自己人的幫襯。你叔父收留我這麼多年,我也需報答恩情不是?而且晉陽府的那些事情我也熟悉,正好可以幫到他的忙。
現在,李氏已箭在弦上,不得不。
進一步化家爲國,退一步家破軀亡,由不得我們再去選擇。所以。言慶你在榮陽好好做事,待到天下大定之後,爹答應你,什麼都不做。天天讓你陪着說話,你到時候莫要煩我纔是。”
李言慶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勸說李孝基纔好,腦子裡很亂。
許久,他輕聲問道:“那什麼時候動身?”
“我想好了,時局緊迫,我早一日回去,就能爲你叔父早一日分解憂愁。
所以,天一亮我就走你莫要勸我。爹向你保證,這是爹最後一次,與你分別,好不好?”
李言慶面頰抽搐兩下,而後垂下了頭。
“爹,我給你烹茶”
“好好好”且再飲我兒妙手烹茶,權當送行吧。”
父子二人落座屋外門廊,李孝基好像當年在實家學舍時一樣,靠着廊柱,欣賞廊外景色,和言慶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話。
而言慶呢,則靜靜碾碎茶葉。烹開沸水,烹茶以侍奉父親。
他們的話題,從當年洛陽營建。到後來言慶遠赴蜀中,再到征戰高句麗,,
這話,似乎是怎麼也說不完。
李孝基時而大笑,時而面露悲苦之色。
而言慶呢,則強作笑顏,不時迎合着李孝基的言語。
“兒啊,爹這一生流離,無所成就。
此生唯一自豪之事,就是有子若你。你這孩子,才智高絕,而且有機變之能。做事也很穩重,”但是,有時候太穩重了也算不得好事。過猶不及,穩重的過了,那可就變成了幕氣。
我似你這等年紀。兔脫飛揚。騎最烈的馬,睡最美的女人,直到遇到你娘後,纔算定下了心。如今思來,當年的荒唐倒也是一種回憶”言慶,你應當在銳氣些,再飛揚些。纔不負你這好年紀。你著《三國》,曾言司馬與諸葛之爭。司馬好奇謀。諸葛唯謹慎。此二者皆可不取,若能中和,纔算絕妙。”
李言慶笑了,此時的李孝基。似乎不僅僅是他的父親,也是他的知己好友。
兩人聊着聊着。不覺睏乏了。
言慶倒在李孝基的腿上睡着了。李孝基則靠着廊柱,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輕輕的拍撫言慶後背。
直至,金雞報曉!
李孝基來時。車馬隆隆。
離去時。卻簡簡單單他只帶了五六隨從,也沒有聲張,清晨在言慶的陪伴下,離開鞏縣。
他此去東行,過虎牢後渡河而去,自河內轉道河東,直奔太原。
本來,言慶還準備給李孝基增派一些人馬護送,但是卻被李孝基拒絕了。他告訴言慶,河東縣縣令盧赤松,早已歸順了李淵。兩河如今相對平靜,到時候他可以借道河東縣,一路暢通。
若是帶太多人,則略顯張目。
如果被人覺察到了李家和言慶的關係,可就有些不妙了!
李言慶無奈,也只好由着李孝基。
父子二人出鞏縣十里,言慶還想再送一程,卻被李孝基攔住。
“天亮了,莫效那小兒女之態。
言慶,你如今已經成親,也算長大成*人了!按規矩,我理當再過幾個月爲你起字。可現在看來,恐怕趕不上時候了”即已成丁,這表字還需早備。我思來想去,就贈你“養真。爲字,如何?”
養真,李養真?
聽着似乎有點彆扭。
可古人的表字,都很有講究,不是自己想叫什麼,就叫什麼。
李言慶琢磨了一下,擡頭笑道:“養真二字甚好,多謝父親賜字。”
“好了,我也該上路了,,你早些回去吧。
自己多小心些,切莫一味逞強。如今局勢混亂,若實在無法支撐。放棄也就走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言慶笑道:“爹,你只管放心。李密和王世充,還沒有那個讓我放棄的本事。”
“恩,這樣好,這樣纔好”再飛揚些,纔像個錦衣少年嘛。”
李孝基大笑着,翻身上馬。
圍着言慶繞行兩圈,他突然用馬鞭點了點言慶的肩膀,“玉娃兒,保重”。
“老師,保重!”
此時路上人以漸多,言慶無法大聲呼瞧
他看着李孝基的背影,漸行漸遠,心裡突然間好像變得很空。口中呢喃道:“爹,你要保重啊”。
大業十三年的夏天。格外紛亂。
李密在太原起兵,引得天下振盪。與此同時,王世充企圖跨那嶺偷襲陽城縣。卻被秦瓊覺察,火燒羊腸小徑,將王世充打得狼狽而逃。隨軍長史韋津韋孝寬之子慘死於亂軍中。
王世充在大將楊公卿,虎賁郎將王辯的拼死護衛下,總算是逃得性命。
收整殘部,於那嶺重新集結之後,王世充上書東都,哭訴兵力太薄,兵馬太少,難勝反賊。
於是楊侗下令,從河內調撥五萬人馬,歸於王世充麾下,命他再戰李密。
六月初,獲取了兵力補充的王世充,向李”加報!後。繞黑石關,自撲陽他不再以奔輿公四,而是以正兵突破。但由於秦瓊早有防備。呈報於開封李密。李密立刻命左武侯大將軍單雄信和右武侯大將軍徐圓朗兵分兩路,一支從大魏山繞嵩高山出擊,截斷了王世充的退路,單雄信親率兩萬悍卒,與秦瓊在陽城縣匯合後,與王世充決戰於嵩高山。
這本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大戰,雙方搏殺三日,互有損傷。
然則王世充跨郡而戰的害處也隨之出現,就在他與瓦崗軍激戰正酣時。徐圓朗突然出現在他的後方,兩相夾擊之下,王世充再次參拜。而這一次王世充更慘,連折了河內郡承柳疊和偃師縣令鄭乾象兩人。侄兒王道棱慘死於亂軍之中,族人王隆,也被秦用擊殺在陣前,
兩戰皆敗之後,王世充已無力再與李密交鋒,於是逃回偃師之後,再也不敢擅自出擊。
本以爲兩次大敗之後,王世充難逃罪責。
卻不想越王楊侗,的確是個溫和寬宏的人。竟不問王世充的罪,反而下令自上洛招兵,以補充王世充麾下的兵力。
“依我看,越王不是不想治王世充的罪,而是他麾下,的確無人可用啊!”
李言慶坐在車上,身邊匍匐着一頭純白色,好像獅子一樣的四眼奏。這小奏是四眼和細腰的後代。纔出生不到兩個月。此次四眼共生下四頭小獎,正好被李言慶夫婦四人所瓜分。
而四眼和細腰。以及其他六頭已經長大的獎犬,則跟隨小念。
言慶輕輕撫摸白奏頭頂,對薛收道:“如今洛陽能戰者,唯三人耳。段達久疏戰陣,裴仁基需鎮守洛陽。越王即便是想換人。也找不出合適的人選。獨孤武都雖然了的。但終究纔到洛陽。此前已有龐玉、霍世舉前車之鑑,所以在獨孤武都未能熟悉洛陽之前,王世充必然無虞。”
“但如果獨孤武都熟悉了之後。又會如何?”
車廂裡,還坐着一個,清瘦的男子,年紀大約在三十多歲的模樣。看似好奇的詢問了一句。
“君彥是要考我嗎?”
“啊,卑下不敢!”
這男子,正是被薛收說降,才投靠李言慶,爲言慶書記的祖君彥。
不過他如今已改名爲祖壽,雖則私底下還是喚他祖君彥,但是在臺面上,河南討捕大使麾下書記祖壽,卻是個正經的從七品官員。
李言慶大笑道:“君彥你莫要緊張。你有此問,說明你心裡已有答案。
呵呵,咱們這是私下交流而已。也不用守郡主從之禮。俚語云:狗急跳牆。況乎王世充呢?”
薛收和祖君彥兩人相視,不由得會心一笑。
就在這時,馬車輕輕顛簸一下,旋即停了下來。
“黑閣,什麼狀況?”
趕車的是一個軍卒,身形魁梧,體格壯碩。
若李密的部下在這裡,定然會認的這駕車男子,赫然正是瓦崗軍內軍四膘騎之一的劉黑闔。
不過劉黑闔現在的模樣,卻是和當日黑石關下,大不一樣。
如今,他是李言慶麾下的一名近衛。名叫文黑塔。李言慶現在是河南討捕大使,正三品的大員。
誰也不會想到,文黑塔就是不久前還在和李言慶搏殺的反賊劉黑闔。劉黑閣的歸順,頗有戲劇性。薛收說降了祖君彥,祖君彥又舉薦了劉黑閱。而後李言慶又讓祖君彥說降了劉黑闔”劉黑閏雖出身貧寒。性子卻很高傲。不過敗於李言慶。他是心服口服。歸降後,言慶本想讓他到軍中效力。可劉黑閣卻不願意,寧可爲李言慶趕車,當李言慶的護衛,也不願做官。
“我慕李郎君久矣。
自郎君一士甘焚死不公侯時。黑閣即對郎君欽佩無比。只恨生而貧賤,無緣拜在郎君門下。後時常在酒肆茶坊聆聽郎君所著三國,雖未具郎君,卻如拜在郎君門下。聆聽教誨。
黑闔能有今日,也是拜郎君《三國》所賜。如今就縛於郎君帳下。願牽馬綴鐙,以爲門下。”
聽得出,劉黑闔對李言慶的欽佩,由來已久。
此前搏殺戰陣,是各爲其主。而今有機會爲李言慶效力。他寧可不做官,也希望能在言慶身邊。
祖君彥也證明,劉黑閱好談三國。時常語出驚人。
李言慶到是沒想到,當年一部爭名求命之作,如今竟成了許多豪傑的啓蒙書籍。不過既然劉黑閣如此表示,言慶自不會拒絕。事實上劉黑閣也確有才能,論起治兵之道,頗有心得。
言慶本想讓他加入軍中,可一想到他此前的身份,集一泄露出去,對他並無好處。
倒不如留在自己身邊,也有掩人耳目的效果。待合適的機會,再把他推出去,也不負他一身好本事。
只不過如此一來,卻把樑老實從車把式的職務上趕了下去。
劉黑閣”如今應稱呼文黑塔,低聲回稟道:“郎君,並方設有哨卡。大黑子兄弟已過去交涉。”
李言慶道:“此地當爲辛郎君治下。
黑闔,立玄掌旗,命前方放行。我去豪陽有要事,可沒工夫在這些哨卡跟前耽擱太多時間。”
“喏!”
劉黑闔立玄從車廂後面抄起一杆大毒,插在車轅上。
陽光中,那黑色大惠上,掐金邊走銀線,光芒閃動。
河南總鎮,討捕大使!
八個大字格外醒目,而正中央卻是鮮紅如同滴血一般,一個斗大的“李。字。前方哨卡一見這面大森。頓時高聲喊喝,讓開了通道。那面大素,在風中獵獵作響,散出無盡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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