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自開春以來,王娼的身子骨就有此不好,時常會露出疲嚶樓
畢竟六十歲的人了,早年顛簸流離,還被流放過嶺南。後來又遭受數年囚禁,更隱姓埋名,躲藏在西北苦寒之地。這對於一個人的身心。無疑有着巨大的傷害。雖則後來並未吃太多的苦,但畢竟這隱患已經埋下。
網開始組建麒麟臺的時候,王黃盡心竭力,耗費了無數心血。
四隻來,麒麟臺構架已經完成。王煩功不可沒。但歲月不饒人。時間這種殺人的惡魔,任何人都無法抵抗。王黃在去年冬季偶染風寒。小病了一場後,這精氣神就明顯感覺着不夠用了。
對於這一點,言慶也有所覺察。
但他此前忙於黑石關的兵事,所以未能與王黃交流太多。
王娟說項柴孝和?
爲什麼們對柴孝和如此在意?之前幾次三番的和言慶提起柴孝和的才幹,如今又親自登門?
站在李言慶這個,位置上,他需要考慮的事情可不少。
從前以局外人的角度,他可以把事情簡單化;然則他如今身在局中。這考慮事情的方方面面,必然會隨之變得複雜。
隱隱有一點直覺:莫非王嬉想要讓柴孝和做麒麟臺的繼承者嗎?
這念頭一起,就再也無法消失。
李言慶越想,就越感覺這種可能性增大。
這一夜,言慶難以安睡。
麒麟臺對他的重要性,無疑巨大。
所以主持麒麟臺的這個人,也就變得格外重要。王嫣對他父子感激異常,加之李言慶能提供他一個施展才華的地方,所以對言慶格外的忠誠。李言慶可以毫不懷疑的賦予王娼各種權利。因爲他是李孝基認可的人。再者。王預飄零一世,對世情大都已經看得淡了。所以對於權力的慾望,不會如其他人那麼強烈。在他眼中,麒麟臺只是證明他才能的一個玩具而已。
李言慶把麒麟臺交給王娟,很放心!
但換一個人,他能夠似王娟這樣,無慾無求,忠心耿耿,且才華出衆嗎?
柴孝和?
的確是一個很有才能的人。
但李言慶無法像信任王須那樣的去信任他,,
可如果王娟真的想要讓柴孝和做繼承人的話,該怎麼辦?自己是拒絕?還是同意?這又是一道選擇題。
李言慶翻來覆去,直到東方發白。
既然睡不着,索性不睡了!
言慶起身走出房間,漫步在後院林蔭小道之上。初夏的清晨,很涼爽。那池塘裡的蛙叫,三五參差。給這晨光平添了幾分寧靜安詳的氣質。遠遠的,就看見一個人在後湖畔的林間穿行。
他步履輕盈,伸手矯健,似慢還快,動靜相得益彰。
驀地一道白光閃過,在粗壯的樹幹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白光隨即消失,人影閃動,狀似傳花蝴蝶。
這麼早,又能在後湖練功的斑,李府只有一個。
言慶在湖畔的一塊石頭上坐下來,看着林中的人影,腦海裡卻閃過無數種念頭。他在思索,歷朝歷代所出現的秘密組織。麒麟臺的性質。與後世的間諜情報組織非常相似。只是王潁手中的麒麟臺,如今主要以情報爲主,似乎缺少了一些震懾性。如何震懾?其實答案很簡單。
無他,流血耳!
“主公,怎麼如此早起?”
沈光練功完畢,慢慢從樹林中走出。
他赤着膀子,下着一條寬鬆的長褲。身上散發着一股股的熱氣,汗水淋淋。
看得出,他很累!
不過卻堅持着不肯坐下,而是緩緩行走。
“老沈,什麼時候多瞭如此精美的麒麟紋身?”
李言慶發現,沈光的後背上,有一個麒麟圖案的紋身。在水光晃動下,那麒麟活靈活現,似要噴薄而出。
沈光笑道:“去年就有了!
從洛陽來了一個老匠人,有一手好針法。我看他針法奇妙,於是就動了心思,讓他給我做了這個紋身出來。”
“哦,鞏縣如今的外來人很多嗎?”
“可是不少,潁川的、襄城的、洛陽的。這兩年鞏縣發展的快。幾乎快趕上榮陽和管城了。”
“老沈,可有興趣進我麒麟臺?”
沈光一怔,“主公,武不是一直在麒麟臺做事嗎?”
言慶笑了笑,“我不是要你做事,而是要你執掌麒麟臺。”
沈光連連搖頭,“主公,非是沈光要推辭,這的確非我所長。我協助王公的時候,見他整日埋首書山書海,終日思索。從那浩瀚如海的種種信息中。分析出和主公有關的種種信息”
實不相瞞,我看着就覺得頭疼。若是讓我執掌,豈非要了我的老命?”
李言慶忍不住也笑了,手指沈光說:“老沈,你放心,這等細緻的活計,我也斷然不會讓你打理。”
他笑容收起,正色道:“老沈,我要你爲我建起一支不爲人所知的力量。
不單單是要負責保護我,同時有一些事情,如果我不好再明裡出手的話,就需要靠你完成。”
“主公莫非是說,,殺手?。
“呃,你可以這樣理解
李言慶說完,目光凝視沈光。
他知道,沈光這等出身江湖的人。其實對殺手這等見不得人的行當。頗有些看不起。讓他接手這件事情,的確是和他性格有些衝突。只是,在目前狀況下,李言慶沒有其他的人選。
“老沈,你可以考慮一下,不用急着回答。
如果不願意,就權當我沒說過吧,”
“主公,是不是王公那邊,出了什麼問題?”
沈光不是笨人。而且非常聰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麒麟臺可能出現了變化。以前王娟在的時候,李言慶斷然不會讓他做這樣的事情。莫非王顧出了問題?亦或者,發生了什麼事情?
言慶站起身。和沈光並肩,沿着後湖湖岸緩緩行走。
“我不想瞞你”我有種感覺,王公似乎有些累了。他之後,必然會有人接手麒麟臺。可是我不能肯定。接手之人,會得到王公那般的信任。你也知道,麒麟臺對我極爲重要。即便是日後,我同樣不希望有人知曉麒麟臺的存在。所以,我需要有一支力量,來制衡麒麟臺。”
如何制衡?
率鐵與血而已!
沈光感激的看了言慶一眼,輕聲道:“既然主公看重我,沈光萬死不辭。”
這時代,尚有“士爲知己者死。的豪俠之風。
沈光聽得出,李言慶也着實是很憂慮。身爲李府門下,自當爲主分憂。沈光想了想。一口答應下來。
他也知道,從這一刻起,他不再是單純的言慶門下,而將成爲李言慶手中,一柄殺人的利劍。
“但不知,沈光當冉何等身份,藏於麒麟臺中?”
飾衣麒麟!”
李言慶脫口而出。
還是受了那錦衣衛的影響!
不過這樣也好,且看看這提前出線的錦衣衛。在這個時代,究竟能產生什麼樣的作用呢?
晌午,王娟返回李府。
他聽說李言慶回來,立刻前來拜見。
“公子,我擬請柴孝和爲我助手,打理麒麟臺。”
王娟開門見山,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向李言慶道明瞭來意,“柴孝和此人,心思縝密,思慮周詳。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您與李逆交鋒,掌控榮陽之局勢。已經剪不容緩。
然則我入春以來,時常感覺精神不濟,難以像從前那樣,爲公子分憂解難。
柴孝和閒置着,極爲可惜。我近來一直試圖說降他,黑石關大捷後。柴孝和也似有些意動。”
李言慶放下筆,擡起頭來。
“王公,此人可託付重任否?”
這個人,值得我去信賴嗎?
王翅笑道:“公子何必言信?只要他柴孝和能爲公子出謀劃策,爲公子分接解難,足矣!
再者,公子以爲這柴孝和,有其他選擇嗎?
他與李逆失去聯繫,而李逆黑石關慘敗之後。又豈能再接受他?公子只需對外表現出和柴孝和相得益彰,李逆自然不會再去信任他。李逆不可投,難不成讓柴孝和去投靠江都的今上?”
言下之意是說:你只要能像對我一樣,給他施展才華的空間,他一定會臣服於你。
柴孝和已經四十多歲。
能夠給他施展才華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如今他投靠李言慶,說不得能的到一些機會。若是等大局已定之後。即便他再去投靠,也需要一個漫長的適應過程。與其這樣子,倒不如在李言慶身邊。至少,李言慶的前程挺光明。
言慶沉吟不語,在心中盤算。
片刻後,他說道:“王公即已決意,那我也沒有意見。
不過,我已下令沈光組建錦衣麒麟,將藏於麒麟臺”不過,除你我之外,無人知其作用。”
王翅聞聽。臉色一變。
他又如何聽不出李言慶這話中之意?
這分明是要制衡麒麟臺”只是錦衣麒麟的真正作用,王娼目前還不清楚。不過既然是沈光出任,那說明李言慶將會加強麒麟臺的武裝力量。其目的,,很快就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沈光爲錦衣麒麟,正合我心意。”
王翅微微一笑。“若有錦衣麒麟。麒麟臺方爲天下人之夢魘。”
李言慶不置可否。但心裡卻暗自讚歎,這王黃果然是人老成精酬
“另外,我還有一事需稟報公子。”
“許!”
“公子前次命我打探柳周臣的來歷,我已有些頭緒。”
“哦?”
“柳周臣,河東解縣人,乃解縣柳氏族人。
其父柳少師,是魏尚書僕射柳慶庶子,也就是開皇年間青州刺史,大將軍柳機的同父異母兄弟。他的堂弟,也就是先皇之女蘭陵公主的駙馬,柳述。”
李言慶聞聽,嚇了一跳。
“怎麼可能,駙馬的堂兄,卻成了楊氏家臣?”
“公子且聽我說完。柳周臣之母。乃罪臣之後,出身教坊,所以在家中地位並高。故而柳少師生而不被柳慶所看重。北周年間,宇文護當權,柳慶因不滿宇文護專權。故而被打入牢獄。柳少師母子則被柳慶正妻趁機趕出家中。當時關中大旱,柳少師母子無法在長安生活。於是離開長安,想要投奔遠親”途中,柳少師之母病故,幸得北周趙王收留,才使母親得以安葬。
期間有十載,柳少師行蹤不明。而後突然就出現在楊弘家中,成爲楊似的幕僚。
柳周臣就是在這十年中出生,隨柳少師一同到了楊家。
而且,柳少師的妻室,也就是柳周臣的生母,同樣無從打聽。後來楊弘爲柳少師又介紹了一門親事,也就是現在柳周臣的母親不過。柳周臣的父母,在數年前已經亡故。柳周臣的來歷,更成爲一個難以解開的謎。”
李言慶長出一口氣,驀地笑道:“如此說來,這柳
趙王?
那豈不是朵朵的祖父嗎?
他又名周臣。難道意思是,他生爲周室臣子。死爲周室之鬼嗎?
這柳周臣。果然是個有意思的傢伙!
“如此,煩請王公繼續追查
“那柴孝和的事情
“柴聳和嘛,再等一等。我還需考慮一下,尋一合適時機與他相談。而後再讓他與王公效力。”
既然柴孝和的心思動了,那事情也就變得好辦了!
李言慶不會在這時候立刻和他相見。那反而會助長柴孝和的傲氣。
最好的辦法,冷一冷。
讓他開始焦躁,着急”而後再尋找機會,一舉將其收服。王黃很明顯,也明白李言慶的打算。
心裡面暗自嘀咕:公子可真不像個二十歲的毛頭小子。
這對於人心的把握,可不必那些在宦海中沉浮幾十年的老傢伙們差。
人不怕他有慾望,最怕的是心死。
柴孝和心死,則是鐵板一塊。難以收服;但若他動了心思,有了活泛的想法,李言慶也就能佔據上風。
這也是李言慶前世所學會的御下之道。
冷一冷,放一放,而後會有不可言喻的效果,,
快到中午時,薛收帶着一個童子,登門拜訪。
長孫無忌沒有隨行,薛收說,他會毫丘塢堡去了。按照長孫無忌的說法:你薛收去做事,就一心一意的去做。你不是要搬家嗎?這不成問題,一切交給我來打理,我自會安排妥當。
薛收自然不知道,這廝走動了他老妹的心思。
故而在李言慶面前,還一個勁兒的誇讚長孫無忌,說無忌是個有情義的傢伙。
如若你知道他這麼盡心盡力,是爲了當你妹夫,是不是還會誇讚呢?李言慶也沒有說透,只是附和着表示贊成。
“這傢伙是誰?”
言慶看跟着薛收的少年,大約有十一二歲的模樣,生的頗爲俊俏。體格很壯碩。
“哦,此乃我田莊的佃戶之子,名叫宋令文。
他父親本是我父親的親隨,因我父之故,抑鬱而終。令文出生後。連他父親都沒有見過,一直是由我妹妹照顧他母子。他母親前年也病故了,這次就隨我妹妹一起過來。呵呵。我見他機敏聰慧。故而讓他跟在我身旁。這小傢伙不錯。不但聰明,而且有一膀子神力,我正考慮着,讓你給他介紹個師父。習些拳腳。將來說不定,還能成爲你一個好幫手呢。”
宋令燦
沒聽說過!
李言慶看了看那小傢伙,忍不住道:“按你的說法,這小傢伙的年紀不過八九歲嗎?”
“今年正好十歲!”
操!
李言慶暗自感嘆,這年頭的小孩子,發育都這麼快嗎?
不過既然是薛收提議,李言慶自然也不可能拒絕。
“我昨日也看中了一個好苗子。既然你薛大郎推薦,索性讓他們一起留在我府中,如何?”
“那自然是好,令文,還不快快拜謝李郎君。”
宋令文連忙上前,躬身謝過李言慶。而後又恭恭敬敬的朝着薛收一禮。表示感謝。
他年紀不大,可是卻也不傻。
來鞏縣兩三個月了,自然知道這眼前的男子,實乃鞏縣一等一的大人物。連薛郎君都是在言慶身邊做事。若能拜李言慶爲師,對於他日後的發展,想必有很大的益處。至於李言慶能教他什麼?宋令文倒沒有考慮那麼多。只看薛收一副高興的模樣,想必這位李郎君有真本事。
李言慶和薛收結伴,離開李府,返回黑石關。
薛收自去戰俘營裡找祖君彥。而言慶則留在軍府之中。
他簽署了開放關禁的命令,不過又下令,對黑石關過往行人,需嚴加盤查,以免有奸細混雜其中。
其實,即便是關禁,也不一定能杜絕奸細混入。
盤查只是一個形式,是告訴那些對榮陽,對鞏縣居心叵測的人:老子雖然開放了黑石關,但不代表着你們就能爲所欲爲。想要佔便宜,那可別怪我手下無情。
所以,盤查的震懾性,遠大於其實用性。
諸事繁多。李言慶一回到軍府,就忙得不可開交。
除了要加強戒備,整頓軍務之外。他還要編造奏章,爲麾下的將士請功,,諸如此類,總之是極爲忙碌。
傍晚時分,李言慶叫上雄闊海三人,準備巡視城關。
卻在這時候,有小校來報:“啓稟李郎君,關外有一行車仗,自洛陽來,聽聞郎君正在關上,故而懇請相見。說是郎君至親之人”如今那車隊剛過了黑石渡口,正往關卡而來。”
至親之人?
李言慶心中一動,突然間,變得有些激動!
今日還是兩更,九千字。
一幫老同學聚會。老新實在是不好拒絕。
碼字生涯,人幾近宅,難得有機會和人接觸。二十載的老朋友,若不常見,會越發淡薄”故偷閒半日,且爲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