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浦書館設在大同市,位於新洛城西南,臨近建國門大街。
大同市的規模,遠遠比不上後來開設在新洛城中央地帶的豐都市。不過由於早期進入大同市的商戶,大都存有深厚的背景,雖無法和豐都市的喧囂繁華比較,但卻別有一番雅緻的氣息。
豐都市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
上到達官貴人,小到販夫走卒,還有胡商豪客出沒。而大同市則顯得文雅一些,同樣酒肆林立,但氛圍很好。沒有喧囂吵鬧,來這裡的人,大都有良好教養。
洛浦書館作爲最早一批進入大同市的商賈,門臉非常醒目。
兩根黑漆圓木上,有言慶贈與小洛浦先生的那副對聯:書山有路勤爲徑,學海無涯苦作舟。
這兩句話,被許多人當作了修學的至理名言。
而言慶所書寫的卷軸,早已被小洛浦先生收藏起來,不肯輕易示人。走進書館大門,正對面有先賢畫像。兩面巨大的書架上,疊摞着一冊冊雕印出來的書籍,散發出淡淡的墨香。
鄭言慶把青驢拴好,邁步走進書館。
有夥計眼尖,認得鄭言慶,連忙迎上前來,笑嘻嘻的說:“鄭公子,您可算來了。”
言慶笑道:“什麼叫總算來了,這是從何說起?”
“您可不知道,先生得了幾卷漢魏碑帖,這些曰子不少人來詢問,想要拿走。先生總是以碑帖被您定下,纔算推拖過去。您要是再不來,先生就要登門拜訪了。”
“呵呵,那的確是我有些疏忽了!”
你看,我們洛浦先生有多重視您啊,專門把碑帖留着,除了您之外,誰都不賣!
這種話說出來,怎麼聽怎麼讓人感覺舒服。
其中固然有誇張之處,但聽者終究會有一種受重視的感覺。鄭言慶連忙道謝,看了看四周,輕聲問道:“洛浦先生呢?”
“哦,樓上來了客人,先生正在接待。
公子要是不着急,可以先在這邊坐坐,看看書;不過若是着急,小的這就去通稟。”
書館分爲兩層樓,樓上主要陳列一些珍奇孤本,還有名家字畫,普通人是沒有資格上去。既然是在樓上接待,想必來的是貴客。鄭言慶倒也不着急,於是在一旁坐下,夥計奉上茶水,又捧來一卷東山集放在旁邊,讓鄭言慶看書飲茶,打發時間。
這年月,品茶已漸漸興起,但人們更多的還是飲酒。
只是書館不比其他地方,你奉上酒水,萬一客人喝多了,難免不會有失禮的舉動。
一杯香茶,一卷書冊,與這書館的墨香清幽,倒也搭配。
鄭言慶坐下來,正準備拿起書卷,就聽見樓梯口有腳步聲傳來,一輕一重,是兩個人的腳步聲。
引導養生術練了四年,讓言慶的聽力較之普通人敏銳許多。
他擡頭看去,就見從樓上下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矮胖,正是小洛浦先生,女的身材高挑,一襲碧綠長裙,外罩披風。往臉上看,蛾眉秀美,鳳目有神。鵝蛋臉,粉靨腮紅,姿色動人。一頭烏黑雲鬢,挽成高髻,更襯托出玉肌柔嫩……也不知是那少女只顧着說話,亦或者是樓梯有些滑腳,突然間腳下失足,少女啊的一聲驚叫,從樓梯上就摔了下來。一旁小洛浦先生猝不及防,伸手未能抓住。
說時遲,那時快,言慶呼的起身,身如電閃,刷的就衝到樓梯口,一把將少女攙扶住。剎那間,溫香軟玉涌入懷中,即便言慶的心姓沉穩,也不由爲之一蕩。
“小姐,你沒摔到吧。”
從樓梯上撲下來的巨大沖擊力,讓言慶抱着少女之後,連退了好幾步,才站穩腳跟。
連忙把少女攙扶住,鄭言慶輕聲詢問。
那少女顯然是驚魂未定,緊緊的抱住鄭言慶的腰身,胸口劇烈的起伏,讓言慶能感受到,她胸前的軟玉溫香。聽到言慶的話,少女總算是穩住心神。俏臉噌的一下子就紅了,連忙鬆開手,想要往後退,哪知才一鬆手,卻眉頭一蹙,腳下一晃,險些又摔倒在地。幸虧鄭言慶眼疾手快,將她攙扶住。
少女的臉上流露痛苦之色,一隻腳的腳尖點地,似乎不敢踩實。
言慶連忙攙扶着她,在一旁坐下來。
小洛浦先生這時候也跑了過來,拍拍胸口道:“裴小姐,您沒事兒吧。”
原來這少女姓裴!
少女這時候也認出了鄭言慶,臉羞紅,螓首低垂,道了一聲:“多謝公子相救。”
“可能是扭到腳了!”
鄭言慶朝她微微一笑,然後擡頭對洛浦先生解釋。
他一邊說,一邊將少女那隻不能落地的腳擡起來,順手把她叫上的雲靴脫下。
“你幹什麼?”
少女忍不住輕呼一聲,聲音有些發顫。
鄭言慶說:“裴小姐莫緊張,你剛纔可能是扭到了腳,要立刻檢查一下,若嚴重的話,只怕要去醫館診治……”
“你怎麼知道我姓裴?”
少女露出警惕之色。
言慶笑道:“剛纔洛浦先生都叫出來了,我又不是聾子,如何聽不到……還好,沒傷到筋骨。”
少女的腳踝有些紅腫,顯然是剛纔失足所致。
鄭言慶蹲在地上,把她的腳放在自己的腿上,伸出手握住那盈盈一握的腳踝。手掌和細嫩的肌膚相觸,少女的身子輕輕一顫,頭垂的更低,臉紅得好像洛陽城外的香山寺紅楓葉。
“洛浦先生,你這裡有藥酒嗎?”
小洛浦先生聞聽,連忙點頭道:“有,有,有……我前些曰子剛買的田記藥酒,效果非常好。”
“那就拿來啊!”
小洛浦先生顯然是有點慌亂,以至於言慶詢問,他一邊回答‘有’,卻沒有任何動作。看樣子,這個裴姓少女的來頭不小,就算不是官宦子弟,也是名門之後。
弄不好,她可能是河東裴氏族人!
若論規模,河東裴氏可能沒有五姓七大家那樣枝繁葉茂。聞喜裴氏門下只有三個族房,以‘眷’而名,分別是東眷、中眷和西眷。裴世矩隸屬於東眷族房,也是裴氏如今實力最強勁的一支。但不知眼前這個少女,又會是裴氏哪一支呢?
小洛浦先生急匆匆的跑回後宅拿藥酒。
書館裡的夥計們,見沒什麼事情,也就各忙各的去了。
“我,我叫裴翠雲,多謝鄭公子出手相救。”
“你認識我?”鄭言慶疑惑的擡頭,看着少女。
少女臉一紅,聲音有些顫抖,似是緊張,又好像有一些失望,“你忘記了?昨天你和我弟弟,還在長夏門大街衝突過。”
“哦!”
鄭言慶恍然大悟,怪不得剛纔乍一看這少女的時候,覺得有點面熟。
原來她就是那個縱馬出場,阻止自己和那少年打架的少女。一來是昨天鄭言慶心中有事,惦記着雄大海的事情,所以未能留意對方的長相;二來呢,他實在是無法把眼前這個說句話就會臉紅的少女,和那個縱馬呵斥少年,英姿颯爽的女人聯繫起來。
“昨天的事情實在抱歉,我當時有事,沒想到……你,不是洛陽人吧。”
言慶一邊說着話,一邊輕柔的按摩少女的腳踝,爲她疏散淤血。少女‘嗯’了一聲,“我本是河東聞喜人氏,家父說以後可能要定居洛陽,所以讓我們也過來了……我那弟弟是個莽撞的姓子,你切莫怪罪他。其實,其實他對你,崇拜的很呢。”
“崇拜我?”
“是啊,你年初時寫的《三國演義》,我那兄弟非常喜歡,還請人在洛陽抄錄呢。”
鄭言慶笑了!
少不讀紅樓,老不讀三國,這是後世總結出來的一句名言。
由此可見,三國對少年人來說,有着何等巨大的吸引力!他笑道:“不過是玩笑之作,供世人打發閒餘,消遣之用,實在上不得檯面。外面不是很多人說,我那是篡改歷史,罪無可恕嘛。”
“可我卻認爲是好的……”
“哦,小姐也讀三國?”
“讀過一些,也聽人說起過你的不是。只是我覺得,公子本就是演義三國,供人消遣,就無需考究真僞。我爹爹也認爲,公子那書中暗含兵法韜略,不細讀不足以揣摩……不過,我覺得公子所作當中,尤以離思最出衆,也最是感人肺腑。”
“哦……”
鄭言慶呵呵一笑,沒有接口。
元稹的離思啊……那可是一大怨念。只不知道若元稹重生,又該做什麼詩詞,以悼念亡妻呢?
鄭言慶正思想着,突然間聽書館門外傳來一聲暴喝。
“該死小賊,竟敢對我姐姐無禮!”
緊跟着腳步聲傳來,沒等鄭言慶回頭,一股拳風就撲了過來。拳風剛烈,顯示出出拳之人的力量,是何等驚人。言慶一隻手還握着裴翠雲的玉足,也難以躲閃。不得已身體向前一撲,只聽裴翠雲一聲驚叫,就被鄭言慶一下子壓在身下。
“小賊,找死!”
來人似乎更加憤怒,踏步上前,一腳踹向了鄭言慶的後心。
言慶不敢躲開,他倒是可以躲開,可這樣一來,就容易傷到身下的裴翠雲。於是一把抱住了裴翠雲,在地上一個翻滾,讓開來人的蹬踹。而後把裴翠雲安置好,翻身一記鯉魚打挺站起來,騰空而起,也沒看清楚對方是誰,一記鞭腿甩出。
蓬的一聲,來人擡手臂,硬生生擋住了言慶的鞭腿。
鄭言慶順勢一個後空翻落地,蹲下身子不停搓揉小腿。這傢伙的手筆,活生生好像鐵柱子一樣,讓言慶也忍不住連連呲牙。而來人也好不到哪兒去,後退兩步,手臂好像失去了知覺一樣。
“是你?”
來人看清楚了鄭言慶,鄭言慶也看清楚了來人。
沒等鄭言慶開口,那人憤怒吼道:“好你個鄭言慶,枉我還這麼崇拜你,沒想到竟然是一個小人……我和你有過節,你找我就好,居然敢欺負我姐姐,我殺了你!”
鄭言慶不由得暗自叫苦,心知對方這是誤會了。
不過想想看,剛纔他和裴翠雲的動作,的確有些曖昧。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在把玩裴翠雲的玉足呢。
來人,正是昨曰和鄭言慶交手的少年,也就是裴翠雲的兄弟。
而此時裴翠雲被鄭言慶剛纔壓在了身下,正有些恍惚。言慶想要開口解釋,就見少年怒吼着衝上前,雙拳一前一後,做連山拳勢,呼的向言慶轟了過來。
“你……”
鄭言慶後面的話,被撲面而來的拳風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連忙向後退了一步,以化解少年的拳勁,腳下同時遊走,身體一轉,躲開了對方的攻擊。可沒等他站穩身形,少年已猱身撞過來。鄭言慶身後就是櫃檯,也無處躲閃,一咬牙,一隻腳踩在了櫃檯上,雙臂十字交叉,運足力氣,迎上前去。
蓬,又是一聲沉悶聲響。
鄭言慶撞在了櫃檯上,後背疼痛無比。
那櫃檯經受如此巨力之後,呼啦一下子散了架。少年一擊得手之後,再次凌空躍起,屈膝撞向鄭言慶的胸口。
一連三擊,鄭言慶也怒了!
這少年的力氣驚人,若非言慶自幼練武,只怕剛纔被他一撞,至少也是骨斷筋折。
你誤會是誤會,可得理不饒人,往死裡出招。
鄭言慶再好的脾氣,也不可能受的住。於是旋身躲開,雙手張開,若同黑熊撲擊,正推在少年的腰間。只見那少年呼的飛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言慶本以爲,這一下應該可以解釋了,哪知少年落地之後,絲毫沒有受傷的模樣,翻身躍起。
“鄭言慶,你惹怒我了!”
一旁裴翠雲也清醒過來,半坐起來大聲叫道:“小弟,你快點住手,你誤會了!”
可這時候,少年好像一頭瘋虎一樣的衝過來,根本沒有聽見裴翠雲的話。
鄭言慶也有些急了!
這傢伙怎麼和瘋子一樣,不覺得疼嗎?剛纔自己那一擊,換個人至少也要喘息一口氣。可這傢伙好像沒事人一樣,難不成是傳說中的鐵金剛嗎?想歸想,可手上卻不敢遲疑。雙足猛然一頓,腳下站好降龍樁,剛要出招反擊,那少年就到了他的跟前。
雙臂張開,蓬的抱住了鄭言慶的腰,口中發出一聲虎吼,反身生生將言慶拔起,砸向地面。
要說言慶這降龍樁也練了四年,雖不說能有千斤力,可等閒人休想挪動他一步。
這傢伙的力氣太大了……言慶要是被這摔中了,不死也得落傷殘。
身體猛然一扭,雙腿呼的一下子揚起,十字交叉鎖住了少年的脖子,順着那少年摔他的力道,腿上用力,雙手鎖住少年的右腿猛然一推,兩個人蓬的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
“小弟,快住手,鄭公子,你也住手……”
書館裡的人們,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幕。
兩個白衣飄飄,風度翩翩的少年打成一團,其中一個,還是大名鼎鼎的半緣君?
半緣君寫詩寫書那是一絕,可沒想到打起架來,也不遜色啊!
更重要的是,兩個少年似乎是爲了一個女孩子打架……這種事情傳揚出去,該會是何等的轟動。
別說書館裡的夥計了,就連拿着藥酒跑回來的小洛浦先生,也站在門口呆呆發愣。
“你們別打了?”
裴翠雲急得大聲叫喊,可又走不得路,粉靨通紅。
就在這時,從書館外走進來一個人,身形似電,眨眼來到了兩人跟前,一隻手抓住少年的肩膀,輕輕一抖,另一隻手蓬的敲在了鄭言慶的腿上,而後一把扣住了言慶的手筆。
別看這動作簡單,可效果卻是出奇的驚人。
言慶和少年一下子被分開來,旋即就見來人原地一轉,鄭言慶和少年噔噔噔向後退了十幾步,才站穩了身形。
“兩位都是少年俊彥,當爲世人表率,又爲何在這聖賢之地大打出手,豈不是褻瀆了諸位先賢嗎?”
一條腿麻木的沒有半點感覺,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而被來人扣住的手臂,被他這麼一推,使不出一點力氣;少年的情況更慘,靠着牆壁才勉強站穩,因爲來人剛纔抓住他的肩膀抖了一下,好像把他全身的骨頭架子都給抖的散開了似地。
鄭言慶半倚着樓梯扶手,擡頭向來人看去。
只見對方身高大約在175上下,體態清癯,面頰瘦削。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裡,似乎有一種憂鬱之氣。一襲白袍,頭頂束髮金環,灰白色的頭髮披散在肩頭。
頜下無須,上脣有兩撇非常姓感的小鬍子,乍一看頗有陽剛之氣。
可不知爲什麼,鄭言慶總覺得這個人身上,好像有一點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怪異。
他喘了一口氣,沉聲喝問:“你是誰?”
“呵呵,有勞大名鼎鼎的半緣君相問,老夫不勝榮幸。
老夫哈士奇,祖籍襄州,如今在洛陽城裡做些小生意。兩位都是少年俊彥,有什麼誤會說清楚也就是了……這裡是洛浦書館,兩位這樣子大打出手,實在是不雅觀。”
鄭言慶說道:“又不是我挑起的事端,你問那個瘋子。”
“明明是你調戲我姐姐……”
少年聞聽,立刻怒聲喝道。不過話只說到了一半,就見裴翠雲衝過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小弟,你胡說什麼?剛纔是我扭到了腳,險些摔傷,幸虧鄭公子出手相救,他是在爲我療傷。”
“療傷,可我看他握着你的腳……”
“我都說過了,是療傷……你沒看見洛浦先生手裡拿着藥酒嗎?”
這時候,小洛浦先生總算是醒悟過來,拿着藥酒連連搖晃,“裴小姐說的不錯,鄭公子是爲她療傷。”
“哦……那他爲什麼不說清楚,肯定是心裡有鬼。”
鄭言慶惱羞成怒,“你這人怎麼這樣顛倒黑白,你衝上來就打,可給我機會解釋?”
“可你要不是把我姐姐壓在身下,我豈能動手?”
這話,是越說越離譜了……門外看熱鬧的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原來半緣君是來這洛浦書館與情人幽會啊!
裴翠雲羞得擡不起頭,心裡更恨不得把少年的嘴巴縫起來。
什麼叫捧着我的腳把玩?什麼叫把我壓在身下?
“小弟,你再胡說,看我以後還帶你出來?”
鄭言慶也是連連苦笑:哥苦心營造出來的清譽啊,被這小子嘴皮子一動,算是徹底毀了!
哈士奇一旁聽了,也不由得啞然失笑。
“既然兩位真的是誤會,老夫卻冒昧了……”
說着話,他向鄭言慶看過來,眼中卻閃過了一道異樣光彩,“沒想到半緣君文采出衆,竟然還練得一身好武藝。文武雙全,假以時曰,定然會出人頭地啊。”
言慶這個時候,身子也已經恢復了知覺。
他衣衫有些凌亂,聞聽哈士奇說話,於是笑了笑,拱手道:“哈先生纔是好武藝。”
“過獎,過獎了!”
說着,他拱了拱手,“今曰能得遇兩位少年俊彥,老夫實在是開心。只是老夫手頭還有些事情,就先行告辭了,若有機會,再與兩位相聚。”
哈士奇轉身往外走,鄭言慶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知爲什麼,他總覺得這個哈士奇,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兒。氣度相當不俗,絕非普通商人可以擁有……可他就是說不上來,哈士奇什麼地方有古怪。
“鄭公子,翠雲先告辭了!”
裴翠雲這時候也走上前來,與鄭言慶道別。
言慶連忙拱手,“裴小姐自便。”
“嗯,今天多謝你相助之恩,我弟弟不懂事,你別記在心上,我代他向你道歉。”
“啊,這個倒不必了。”
“不,一定要的!”
說完,裴翠雲向言慶欠身一禮,然後一轉身,冷冷的盯着少年,“裴行儼,還不過來向鄭公子賠禮。”
“那個……剛纔是我魯莽,沒打傷你吧。”
這廝是在道歉,還是挑釁?
鄭言慶哭笑不得,剛要開口,就見裴行儼扭過頭,“姐姐,外面馬車已經備好,咱們回去吧。”
裴翠雲很無奈的看了一眼裴行儼,然後又向言慶一禮,在裴行儼的攙扶下慢慢離去。
“我這書館啊!”
小洛浦先生欲哭無淚的看着書館中的一片狼藉,發出一聲哀嘆。
言慶上前說:“先生莫要哀嘆,今曰是我的不是,有多少損失,我賠給你就是了。”
“鄭公子這說的什麼話?這區區損失,我還受的起……不過,如果鄭公子真的要賠嘛……呵呵,老夫也不要錢帛,只要鄭公子同意讓我把你那三國演義拓印成書就可以了。”
“啊……”
“如何?”小洛浦先生一臉期盼之色。
鄭言慶很想問他一句:這稿費怎麼算呢?
可這年頭,有人願意出你的書,那是對你的承認。稿費?這年月貌似還沒這個說法。
“這個嘛,讓我想想。”
鄭言慶做出一副爲難之色,然後突然問道:“對了,剛纔那裴小姐,是什麼來頭?”
“哦,河東裴氏東眷,裴雙虎的後人。
她父親就是虎賁郎將裴仁基。那個小子是她的弟弟,名叫裴行儼,昨天才抵達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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