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帶着林夫人和何善衡走出別墅院門，曾啓榮四人迎了上來。
“林會長，要走嗎？”曾啓榮斜睨了林夫人一眼，朝林海眨眨眼，右手悄悄在腋下做了個切割的手勢，林海瞪了他一眼，他訕訕笑着退回車邊。
林夫人敏銳地察覺到，無論警察還是兩個社會人，都對自己有着隱隱的惡意，她已經不去多想，如果今天對方非要置她於死地，她也只能認命了。
還好自己出來前已經打電話給一個可靠的人，告訴她自己和恆生何副董事長出門辦事，讓她馬上把自己幾個子女從學校接去她家。
這是自丈夫去世後就約定好的通知方式，這是第一次通知，也極有可能是最後一次通知。
如果自己今天出事，想必她會帶着孩子們躲藏好，也會通知遠在灣灣的家人，雖然並不可能真的報仇，但讓何善衡在香江名聲大壞是絕對沒問題的。
兔子急了也咬人，自己一個弱女子，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走到最遠處的那輛吉普車之後，李慕漳已經站在車廂後面。
“打開門，讓我們上去。”林海命令道。
李慕漳拉開後們，從裡面跳下來一個年輕人，穿着短袖制服，渾身汗溼，朝林海敬了個禮。
“辛苦！”林海心中一動，肅穆回禮，聲音柔和道，“上去給我們放一遍吧。”
何善衡和林夫人跟着他走進車廂坐下來，看着上面如一面牆般的複雜設備，愣住了。
在林海的示意下，那個年輕人按動一個紅色開關，牆上有兩個包裹着長長磁帶的輪盤轉動起來。
“以大嫂那種倔脾氣和呆手段，最後一定會停止營業，到時候輿論譁然，我們會出面以保護儲戶和股東的利益爲由，要求召開特別董事會，到時候她只有出售股份一條路走。”這是樑植偉的聲音。
“你們認爲我該以何價格收購林夫人的股份？”這是林海的聲音。
“雖然到時候股份價值一落千丈，可我不希望您真的以如此低價收購，那於情於理都不公道。”何添低沉地說道。
“我知道了，我會以股本金再加百分之二十計算，希望林夫人能夠滿意。”林海爽快道。
“那我替丙炎謝謝您了，我們也可以稍許心安些。說實話，如果不是大嫂真的不適合經營銀行業，我們也不需要如此下作來設計她啊。”盛春霖說道，言語中的傷感顯而易見。
磁帶滋滋地轉動着，顯然大家沉默了好久。
“公是公，私是私，爲了恆生，我們這次對不起大嫂，可以後大嫂家如果有事，我們絕不能坐視不管，除非我們死，否則一定要爲丙炎大哥照看好她們孤兒寡母！”最後何善衡幾乎是惡狠狠說道。
“何董，抱歉，這是最新的監聽設備，那天我們在半島的談話都被錄音了。”林海示意年輕人停止播放，對何善衡道歉道。
“你，你......”何善衡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海，心中驚怒交加。
林海只能回以苦笑，哪裡想到張問天做事如此謹慎，躲在暗處保護自己的松本竟然聽信了他的話，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在茶座裡安裝了剛從日本帶來的美軍軍用錄音器材。
雖然他們出自防範對方保護自己的好心，可林海還是震怒不已，對張問天他沒說什麼，可松本就慘了，自己差點就逼得他剖腹明志。
對何善衡，他只能承認是自己的錯，即使這樣做，很有可能讓對方從此離心。
屬下做錯事，在外人面前，作爲最高負責人的他當然要承擔責任。
林夫人呆呆坐着，完全沒有在意兩人間的對話。
“大嫂，您沒事吧？”何善衡狠狠看了眼林海，湊過去小聲問道。
林夫人轉過臉來，已是滿臉淚水，嘴脣顫抖着說：“善衡，讓你們都這麼恨我，是我做錯了嗎？”
“大嫂，您沒有做錯，您也是爲了恆生，爲了丙炎大哥的心血，”何善衡激動地說。
“對啊，我也沒有做錯，”林夫人呵呵笑起來，小聲越來越響，“那我把恆生賣給匯豐也沒有錯！”
“啊？”林海驚呼出聲，和何善衡面面相覷。
“林夫人，匯豐可是英國人的銀行，您難道忍心把林先生的心血賣給英國人？”林海情急質問道。
“是啊，大嫂，丙炎大哥當年也是想爲華人爭口氣，纔想要開設屬於華人自己的銀號的，您現在這麼做，讓大哥怎麼能心安啊。”何善衡也急了，顧不得和林海生氣，勸解道。
“我爲何不能這麼做？”林夫人鄙夷地看着兩人，冷笑道，“你是老林多年的好友，恆生的元老，你是華人的驕傲，海外歸來的青年才俊，可你們是怎麼對我的？背後設計，公開趕殺，這就是你們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的手段？”
林海二人慚愧地低下頭。
早知道我就直接登門商討了，說不定也能有個好結果，這次做事太過於偏聽偏信，我又開始發飄了啊。
林海心中懊悔，反省着自己。
“匯豐是英國人的又怎麼樣，他們答應300萬港幣注資，另外還答應私下給我100萬港幣，”林夫人咄咄逼人道，“非但沒有落井下石，反而還給我更多，就憑這，我也要把恆生賣給匯豐！”
“林夫人，之前種種，和其他人無關，都是林海的錯，我向您道歉！”林海鞠躬道，“您是恆生大股東，自然您說了算，不過既然匯豐出價了，您能否聽下我的出價呢？”
林夫人愣了下，緩緩搖頭。
“您大概瞭解我的經歷，我是真心想把恆生經營好，經營成爲一家跨國銀行，華人的跨國銀行！”林海毫不氣餒，快速說道，“這也是林先生的遺願，請您看在這份心願上，能考慮下我的提議。”
“你說吧，最後一次，我馬上要去匯豐簽約了。”林夫人無力地說道。
“400萬港幣，太平洋公司收購您手上那百分之五十一的恆生股份，您可以保留百分之四的股份，另外太平洋公司立刻注資恆生300萬港幣應對擠兌危機，這部分資金不稀釋股權。
太平洋公司會以恆生作爲開戶行，我在馬里亞納和棉蘭老的地盤，都會支持恆生開設分行，公司所有的資金週轉也會通過恆生進行。”
林海的條件不可謂不優越，同匯豐的方案相比，至少讓林夫人的股份增值了150萬港幣。
見林夫人開始思考自己提出的條件，林海加上最有分量的一個砝碼。
“公司會全力支持林秀嶺攻讀金融相關專業，等他大學畢業，恆生會請他加入，最多十五年後，我會推他成爲恆生的董事長，世界首個華資跨國銀行的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