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很高興,心花怒放啊,恨不能年輕人再多說幾句。當下他又詢問道:“所以你覺得,這一幅畫沒有任何值得稱道的地方,是這樣嗎?”
“沒錯。”
年輕人斬釘截鐵道:“不僅如此,我甚至懷疑,這是代筆之作。”
“啊?”
記者呆了。
論文啊,小說之類,有代筆不奇怪。
難道連油畫藝術,也可以代筆?
似乎是看出記者的疑惑,年輕人頓時冷笑道:“不要以爲,油畫就不能代筆。你要知道,以前的白葉,他的油畫畫……亂七八糟,不成模樣。反正與現在這幅畫,差別太大了。我不相信,才一兩年的時間,他就可以糾正自己的壞習慣,完全改變了風格。”
“所以我有理由懷疑,他是和別人聯合起來炒作。”
年輕人信誓旦旦道:“這是在詐騙,希望大家擦亮眼睛,千萬不要上當。”
“只是懷疑?”
記者眨眼,小聲問道:“有證據嗎?”
沒有證據,就是抹黑、污衊啦。他好歹是正經新聞工作者,可不是某些無良小報自媒體,怎麼胡編亂造都行。
正規的紙媒,胡亂報道的話,小心律師函警告。
“證據……當然有。”
年輕人眼珠子一轉,大聲道:“我在調查中,你等着……要不了多久,我肯定拿到人證物證,曝光他的真面目。”
“就是說,沒有嘍?”
記者心中撇嘴,也不糾結這事,直接轉移了話題:“對了,還沒請教先生你是……什麼職業,在哪裡工作的呀?”
“我?”
年輕人眨眨眼,大義凜然道:“我只是普通路人,就是看不慣一些人頂着名人畫家的幌子招搖撞騙。”
“明白了。”
記者連連點頭,心裡呵呵冷笑。
當他是傻子不成,他好歹是資深記者,哪能不清楚,真正的路人根本懶得關心白葉是誰,更不清楚白葉的作品,有什麼風格變化之類。
只有利益相關的人,纔會瞭解得這麼清楚透徹。
年輕人裝傻,記者也不探究,只是繼續微笑採訪:“那麼在你看來,這幅畫的作者純粹是沽名釣譽,畫作的本身也是營銷炒作,在藝術的層面上……”
不等他把話說完,年輕人就打斷道:“連人帶畫,都沒有半點藝術性。我把話撂這裡了,白葉就是個騙子,他根本不懂畫。這一幅畫,水分也很足,筆法粗糙非常簡單,隨便去美術學院找個藝術生來畫,也比之好幾倍。”
“哪個美術生這麼厲害呀,介紹給我認識一下唄。”
冷不防,一個聲音傳來:“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可以找他代筆。”
刷刷……
幾個人下意識望去,只見這個時候,白葉在一羣人的簇擁下,走進了展廳。
此時此刻,這幾個人才後知後覺,他們在廳中逗留了許久,外面居然沒人進來參觀,這顯然有狀況。現在看到白葉一行人浩浩蕩蕩走了進來,再加上外面拉起了警戒線,他們纔算是明白了怎麼回事。
……真慘。
背後說人壞話,又被當場抓了個正着。
多尷尬啊。
反正年輕人,臉紅了有幾分窘態。但是很快,他就強撐着不動,反過來嘲諷道:“你們聽聽,這就是證據,他自己說要找代筆。”
“……”
聽到這話,旁邊一幫人,包括記者在內,紛紛側目而視。
嗯,就是紛紛對年輕人,投以鄙視之目光。
拜託。
大家又不蠢,智商在線的,能分辨出來,白葉是在說笑的好不。
“對,代筆,多畫幾張,我好送人。”
白葉不介意,反而笑道:“畢竟最近一段時間,許多人找上門來求畫,搞得我不勝其煩。我可不想無休止的重複自己,找代筆幫忙倒也是不錯的選擇。”
“白畫家這話在理。”旁邊有人附和道:“所以我們也十分感謝白畫家的授權,這真是幫我們大忙啦。”
“授權……”
記者眼睛一亮,敏銳捕捉到了重要信息,也不顧年輕人了,立即舉起話筒,轉頭採訪道:“大家好,我是XX報記者,請問你們剛纔說的授權,什麼意思呀?另外你們今天,與白畫室聯袂而來,又是爲了什麼事情?”
記者有眼力,嗅覺十分靈敏。
他直接忽略了白葉,把話筒遞到了旁邊幾個人邊上。
對此,白葉笑而不語。他身邊一羣人笑了,其中爲首的一箇中年人,也隨之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記者你好,我是昆縣文化局的。反正也要公佈,提前說也無妨。”
“經過幾天的友好協商,我們縣城已經與白畫家達成了共識。他決定把這幅雙橋油畫,免費贈送給沈莊。”
中年人笑着說道:“對此我們非常感謝白畫家,對昆縣文化、旅遊事業的支持……”
“什麼?”
記者愣住了,旋即他又興奮,這可是第一手資訊啊。他急忙把話筒一轉,開始詢問白葉:“白畫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促使你做出這樣的決定呢?”
“因爲……情誼。”
白葉調整了下狀態,動情道:“當我踏足沈莊的第一步起,我就深深愛上了這個小鎮,現在有機會,爲它貢獻綿薄之力,我義不容辭。”
“嗯嗯。”
旁邊一羣人點頭,十分滿意白葉的答案。
是啊,這麼美麗小鎮,誰不喜歡呢?
當然,最重要的是,圍繞這幅畫,可以做大文章。比如說郵票、明信片、卡片、裝飾畫、冰箱貼等等。一系列商業開發,也要給白葉分成的。
具體分配比例,白葉份額肯定不大。但是要知道,這不是一杆子的買賣,而是細水長流,源源不斷的收入。或許十幾年,或幾十年以後,還有收入。
總而言之,對大家來說,這是雙贏的合作。
“惺惺作態!”
不和諧的聲音,也隨之傳來。
衆人皺眉看去,只見那個年輕人,故意嘀咕道:“就是知道這畫不值錢,才決定贈送吧,如意算盤打得響亮啊。”
嘀咕的不小,至少大家都聽見了。
哦……
一幫人皺眉的同時,也忍不住看向了白葉。這個年輕人,到底與白葉有什麼深仇大恨呀,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當面挑釁。
如果沒有舊怨,屢次落人面子,這是要結死仇的節奏啊。
問題是……
白葉目光迷茫,“那個誰,你是誰呀?我以前得罪過你麼,我沒印象啊。”
太狠,好打臉啊。
其他人驚了,忽然覺得那個年輕人好可憐。
這是羞辱吧。
應該是……
反正年輕人氣得火冒三丈,咬牙切齒道:“白葉,我是誰不重要,關鍵是你這個欺世盜名之輩,有什麼資格揹負油畫變革者的榮耀?”
“哦。”
白葉恍然:“你是嫉妒了,難怪……哎,我也想低調的,奈何實力不允許。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因爲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慢慢習慣的。”
說話之間,白葉笑了一笑,就揚長而去。
其他人驚詫、錯愕,表情不一,不過很快就急忙跟上。
只留下那個年輕人,臉色發青,逐字罵道:“……小人得志!”
畢竟直接無視,纔是最嚴重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