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誤打誤撞中,用傀儡沙煉器的手段,把武源翼煉化了!
時也命也。
一直以來,都是人族修士,強橫地煉化其餘各族爲寶物,而今風水輪流轉,終於有了被煉化的一天……
黃沙都不知道該說武源翼是倒黴還是走運了。
若非有了煉化這一出,黃沙本來的打算,可是要分出生死。
但現在麼……似乎留武源翼一命,作爲趁手兵刃也不錯。
試想,在與人戰鬥中,喚一聲“劍來”,隨後武源翼以身化劍,破空千里,落入黃沙手中,那該是怎樣一副瀟灑畫面。
而且,留下武源翼的性命的話,荒厄劍的品質還能繼續提升。
怎麼想,都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可令黃沙警惕的是,他的小心思似乎有被青衣老農看穿的可能。
節外生枝,實在令人難安。
黃沙不禁暗中警惕着青衣老農。
青衣老農依然在煎茶。
文火慢煎,茶香悠悠,蒲扇輕搖。
“你不用忌憚我。”
青衣老農取來一盞紫砂杯子,說道:“我對你們兩個的事不感興趣。邀你前來,並無惡意,只是老朽見獵心喜,想請你喝杯茶罷了。”
說着,青衣老農提起茶壺,爲黃沙斟上第一杯茶水。
茶葉升騰,雲霧繚繞,香氣四溢。
只聞一口,便覺得身上的疲憊感在迅速退散。
黃沙不禁看向青衣老農,難道這位老先生,真是“醉翁之意只在酒”?
青衣老農只是溫和笑着,不言不語。
多想無益,黃沙抓起茶,一飲而盡。
想必,以青衣老農的手段,也不屑於在茶水中動手腳吧。
黃沙正竊竊亂想着,忽然面色潮紅。
一股暖流,如若春風春雨,修復着黃沙體內破損的本源沙。
黃沙只感覺,他這塊乾涸的大地,迎來了夏日的雨季,許許多多幹涸的本源沙,都被滋潤了。
“嘩啦啦啦”,一點一點的茶水,悉數化爲雨水,滋潤着黃沙的身軀。
一千粒,兩千粒,三千粒……一杯茶水下去,三千粒破損的本源沙都被修復得煥然一新。
這些,都是在和武源翼戰鬥中受到的暗傷。
其中很大的一部分,是“元劫”留下的反噬。
一杯茶水過後,黃沙心中對青衣老農充滿感激,但仍未放鬆警惕。
青衣老農似乎看出了黃沙的心思,他並不點破,只是帶着溫和笑容,在適當時候,爲黃沙倒上第二杯茶。
第二杯茶下肚。
天地再無其他。
黃沙生出一種恍惚的感覺,茫茫天地,雲煙渺渺,他赤身裸體,返璞歸真,沐浴在日月光華之下,再無其他。
這種縹緲的感覺不知持續了多久。
醒過來時,黃沙發現他的傷勢已經悉數修復完畢。
而這時,他的面前,已經斟好了第三杯茶。
青衣老農示意黃沙繼續飲茶。
事已至此,斷然沒有停下來的理由。
黃沙也漸漸明白,他和青衣老農之間,絕非飲茶這麼簡單。
第三盞茶入喉,天地響起綿綿驚雷。
此天地,乃是黃沙體內的“內天地”。
一聲聲驚雷響起,六千多粒本源沙的品質齊齊突破,一下子拔高到了頂尖,悉數進階爲法階中品。
黃沙稍稍面露駭容,他現在的實力,比起和武源翼對戰時,強了一倍不止。
本源沙品質的提升,對他實力的提升,有着立竿見影的效果。
這番提升,黃沙都已經算不清能摺合爲多少進化點了。
甚至,誇張地說一句“省卻十年苦修”也不爲過。
黃沙深深吸了口氣,看着青衣老農,又感激又警惕地說道:“無功不受祿。還請老先生道明來意。”
老農溫和笑着,拍打着蒲扇道:“小友,別把事情想得複雜。試想,在一個全是青黑鯽魚的魚塘裡,忽然游過來一條金背鯉魚,你會不會稍感興趣呢?世上有垂釣着,亦有投食者。對於魚來說,被釣起來,事關生死。而吃到了投食,則是遇到了一場造化。”
“您是說……我是池塘中的魚?”
黃沙不禁苦笑,老農的話還真是令他開眼界。
“我也是池塘中的魚。”
青衣老農的話一出,兩人對視着,陷入沉默。
“想不到,還會有令您陷入沉默的事。”
過了許久,黃沙才緩緩開口。
“沉默,皆因無力。無力改變的事情多了,就會消極避世。”
青衣老農吸了口氣,悵然說道:“不講那些不愉快的事。在老夫看來,小友可不止是一條金背鯉魚這麼簡單。”
黃沙苦笑着:“那還能是什麼?”
“是……不不不,我不能說。”
青衣老農看向黃沙的背後,目光深遠,說道:“一草一木,皆有意義。路邊不起眼的一粒石子,也可能某個大人物的佈局。妄言命運,則易被命運反噬。不知小友是否聽過這樣的道理。古往今來的歷史,實爲大人物的家事。權利更迭、王朝興替、宗門浮沉,多少事情,都是按照已經定下的內容,有條不紊地進行。我既然避世,便不會打破那些既定的軌跡,看破但不說破。話雖如此,卻也不妨礙我告誡你兩個詞。一曰‘因果’,二曰‘池塘’。”
黃沙迷惑不已。
青衣老農又道:“平時無須多想,遇到事關性命的事和重大的抉擇時,多思多想即可。如你所言‘無功不受祿’,此話也須分情況看待。投食者的餌食隨便吃,因爲沒有一個投食者,會在投食之際,就想着一條魚兒來日對他有所報答。同樣的,你應該小心的,是和你同處一方池塘的傢伙。那些人,書寫着帝王將相的家譜,令史書變爲家書,他們給予的造化,才應該是你要警惕的……”
說完這些,青衣老農皺眉不悅,揮手送出黃沙。
“這幫傢伙……來不及解釋了。武源翼暫且留我這裡,你快去尋找狄壺留下的傳承印記,我在覈心傳承處等你!”
黃沙一臉愕然,回過神時,茫茫天地,就只剩下了他自己。
“怎麼回事?”
黃沙想不明白青衣老農前後的變化。
以他的手段來說,還會有來不及說的話?
所以,發生了什麼?
是外部問題,還是仙人洞府內部有了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