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第二日,閻闖推開門,就見昨日那狸貓叼來一隻黑鼠放在門口,然後三蹦兩跳竄入林中消失不見。
“這貓懂事,這是拜師禮。”
王正一恰巧看到這幕,不由一笑。
昨日閻闖教拳,狸貓都來聽講,起落鑽翻,跟修虎形,讓人驚奇。沒想到,今個一早,這貓居然叼來黑鼠答謝閻闖。
一隻黑鼠大約能出肉二兩,值半錢,即三四十文,相當於廣陵城中普通鏢師、武師約大半天的收入。
要是每天一隻,輕輕鬆鬆月入一兩五。
“這貓通人性。”閻闖也笑,他教狸貓本是無心,能得到狸貓感恩、謝禮,這是意外之喜,一大早,心情不錯。
閻闖讓金玉堂將黑鼠拿去收拾,一旁,王正一不禁感慨:“‘南月湖’周邊羣山常年黑鼠氾濫,說是多的沒邊,但這些黑鼠精明,鑽洞打洞,藏得深,即使出來,動靜也小,跑的又快,還真沒有我原先想象中的那麼好抓。”
知易行難!
在來到南雄城之前,王正一曾聽聞‘黑鼠肉’是南雄城的特產,聽聞‘南月湖’黑鼠氾濫成災,他那時還以爲,黑鼠俯首皆是,隨隨便便就能捉到一羣。但事實上,即使是常年在南月湖區域鑽進鑽出的老獵人,想要獵取‘黑鼠’也不容易——
找洞!
封洞!
捉鼠!
都是技術活。
稍有不慎,一天就白忙活。
即使捉着,事後的處理、剝肉、制肉以及銷售渠道,都是問題。一隻黑鼠理論上能出肉二兩,能賣出半錢,也就是一斤黑鼠肉可賣四錢銀。但這是‘銷售終端’的最終售價,真正從獵人手上出來的‘出廠價’,大約要壓到一斤二錢才能大批量的售出,再要麼就是有固定的客戶,直接送到客戶手裡,不讓中間商賺差價,價格能拉到一斤三錢甚至超出三錢。
“一斤黑鼠肉。”
“至少要獵八隻黑鼠。”
“我這十來天,總共獵的黑鼠也不到八隻。”
王正一苦笑:“原來‘南月湖’中獵獸也不是那麼容易。”
獵獸!
獵鼠!
說的轟轟烈烈,可真正做起來,太難太難!
不止是‘黑鼠’,包括其他有價值的異獸,一個個都成了精似的,太難獵殺。
王正一來到南雄城也有十來天,除了些尋常獸類以及幾隻黑鼠之外,就只好運的獵到一隻異獸兔子。
獵獸太難!
“不過,聽進山的獵人們說,‘南月湖’最近不對勁,瞧見黑鼠自相殘殺,這是‘黑潮’與‘獸潮’即將爆發的徵兆。”
“也許近期。”
“也許年底。”
“必有一場‘黑潮’!”
王正一不同於南雄城百姓,這裡的本土居民視‘黑潮’、‘獸潮’如洪水猛獸,每一次爆發,都會帶來巨大的災難,都會威脅南雄城的存亡。而且,‘黑潮’一次次爆發,‘黑鼠’一次次氾濫,總體的數量、規模以及範圍都在擴大,‘黑潮’與‘黑鼠’的威脅,其實是在與日俱增,誰都不想讓‘黑鼠’繼續存在下去。
但王正一不同。
他來自大燕,對南雄城並無代入感,心下反倒是隱隱期盼着‘黑潮’與‘獸潮’降臨,這樣,在‘鼠與鼠’、‘鼠與獸’、‘鼠與人’、‘獸與人’的究極混亂與廝殺中,無數黑鼠,無數異獸,洶涌而出,這是災難,也是財富,是機緣。
可惜,‘黑潮’、‘獸潮’不可控,未必能趕在二月之前到來。
“二月一過,萬物復甦。”
“‘黑鼠’不缺食物,再要爆發,就得等到年底入冬了。”
王正一望着南月湖方向,默默期待。他曾在單狐王城烏甲軍中效力,在那裡,每天一斤‘黑鼠肉’,作爲什長,每月還有一斤‘釣蟾肉’,每年可得一斤‘玄蛇肉’,這都是異獸肉,價值不菲,對實力增長有極大助益。要是在隊伍裡混的好,公事之餘再去獵殺高等異獸,賺的更多,吃的更多,實力進步也能更快。
這就是天下武人都想加入六大王城的軍隊的原因之一。
但現在,這些福利都沒了。
王正一又被打回原形,又要過苦日子,他當然比任何人都想着能有一場‘黑潮’與‘獸潮’爲他帶來一場暴富。
閻闖就不同——
“我有《教學相長》,只要我拳法造詣越來越高,‘虎豹雷音’的效率就越高,‘練骨’的進度也就越快。”
“這是根本性的提升。”
“根基紮實之後,只等資源到位,我就能一飛沖天,一日千里!”
而現在。
自今日。
閻闖要將神醫谷中教授拳法的頻率放緩,他要將部分精力放在南月湖,放在湖畔羣山中的猛獸與異獸身上。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閻闖則要——
“師法百獸!”
……
朝陽升起。
閻闖出神醫谷,獨自進入羣山。
說是‘獨自’,其實也不對。他雖然沒跟王正一、霍真、簡蓉、邵言聰等人一道,也沒讓俞錦鵬、金玉堂等人跟着,但卻有一隻狸貓,貓着身子,鬼鬼祟祟跟在身後。
它時而躲在樹後,時而埋頭落葉,閻闖一回頭,它就停,閻闖往前走,它就跟。
一二三,木頭人,不許說話不許動!
十分有趣。 閻闖不在意,且讓它跟着。
“龍、虎、猴、馬、雞、鷂、燕、蛇、鼉、駘、鷹、熊。”
這是‘十二形’,閻闖琢磨,“我欲師法百獸,‘龍形’難尋,‘金巖地龍’號稱是‘龍’,但跟我的‘龍形’壓根不是一回事。”
不止是‘龍形’難尋。
就算是其他十一形,看似都很常見,但想要達到閻闖的要求可沒那麼簡單。
“哪怕我有《教學相長》,但畢竟語言不通,想要教授猛虎修‘虎形’、教授猿猴修‘猴形’,這都太難,癡人說夢。”
“唯有似這狸貓,有靈性,通人性,再借助《教學相長》提升的75%理解效率,以及‘心得’所賦予的習武專注力,這纔有望。”
至於普通野獸——
“吼!”
深山中,一聲虎嘯。
“不行。”
閻闖放走一頭猛虎,不禁搖頭。
非異獸的普通獸類、禽類,也許也能教化,但需要大量時間、大量精力以及大量的數量,才能‘大力出奇跡’。
那是‘奇蹟’。
……
山中鑽了一天,閻闖遇見過猛虎,教化過猿猴,捉來了燕與蛇,拷打過鷹與熊。
但收效甚微,遠不如昨日教授那狸貓‘虎形八法’時的悸動。
日落時分。
閻闖回到神仙谷,一日白忙,但他沒放棄,轉頭找來賴在谷中不走的樊重與臧齊——
一個是修習‘飛砂走石十三式’的年輕刀客,一心向武。
一個是修習‘火龍拳’的暴躁老哥,耿直傲嬌。
閻闖尋來二人,問道:“二位可知南雄城中的馬、驢、騾子都是什麼價格?”
“閻師,我不知道。”
樊重搖頭,他沉迷練武,對這些瞭解很少。
倒是臧齊,生活經驗豐富,張口就來:“普通駑馬、青花騾子的價格都差不多,五兩左右。驢二三兩,一般的黃鬃馬根據品相的不同,十五兩、二十兩甚至三五十兩都有。再往上的青鬃馬,那是‘青鬃騎’的專屬坐騎,一匹價值百兩。”
臧齊看向閻闖:“你要買什麼?”
“買不起。”
閻闖搖頭。
南雄城中的牲口價格高的離譜,哪怕是一頭驢子都高達二三兩,是廣陵城中尋常鏢師、武師一個月的進項。
“替我買些雞吧。”
“再買一匹普通的黃鬃馬。”
閻闖從懷裡掏出二十幾兩碎銀,這是他隨身帶着的全部身家。
“得嘞!”
臧齊也不多問,接過銀子,樂呵呵道:“明個一早就進城給你尋摸,保管物超所值。”
以武觀人。
閻闖對臧齊還是挺信任的,這人做不出以次充好、攜款潛逃的事情。
“麻煩老哥!”
閻闖謝過。
……
如此,又過幾日。
閻闖時而進山中閒逛,時而又在神醫谷中治病救人、教授拳法。
但這一次,他傳授拳法的不止是人,還有——
……
“雞?”
符哲帶着九人走進神仙谷,一進來,就看到谷中有一人聲音朗朗,正在教拳。這人背對着谷口,兩側是人,院前拴着一匹黃鬃馬,側面林中有一隻狸貓,在他前方則是一個雞圈,裡頭公雞母雞、家雞野雞嘰嘰喳喳,叫不停,跑不停。
“雞爲智謀之物,生性善鬥有獨立之功、抓蹬之技、抖翎之威、報曉之敏、欺鬥之勇。”
“提胸下腰練雞腿,任督循環注丹田;提膝望懷踩有力,發人玄妙在其間。”
“練‘雞形’的要領,在於昂首提胸,神氣貫頂,提腿翻足,進步磨脛。真氣內存,以智勝勇,提踩有力,腿快足靈。”
……
符哲看着那人練拳、教拳,‘雞形拳’倒是有模有樣,再一瞥,忍不住笑出聲來,他看到雞圈中有一隻火雞火紅火紅,火雞獨立,一雙眼正炯炯有神的盯着那人打拳,似是看入了神。
“這人!”
“這雞!”
符哲先是好笑,忽的,他眼睛一亮,看出火雞不是巧合,其單足支撐全身,隱隱約約,蘊含樁功玄妙,若說‘獨立’、‘站樁’是巧合,那麼,這雞時而上靠時而下靠,時而前靠時而後靠,這是——
“鐵山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