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變身
秋風卷黃葉,滿庭院。
隋右站起身來,聽着從縣令大人口中說出的那句話。
“平安道?”
他面色變化:
“這些個邪教妖人,也想要趁亂取利?”
“無妨,讓他們來罷。”
上官雲閒庭雅緻的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彷彿什麼都把握在手心裡,有一種讓人敬畏的信心:
“給藥王堂通個氣,畢竟是挖他們祖墳的一波人。”
隋右眸色閃爍,點了點頭:“大人高見。”
歷朝歷代,從來不乏各種邪教組織,尤其是在亂世當中,邪教更是有天然的滋生土壤。
大多數的邪教,本質上,不過是爲了欺騙百姓口袋裡的銀錢,亦或者哄騙信衆,尤其是女信衆,與其雙修,爲的是一己私利。
這種邪教,不足爲慮,也成不了大氣候,基本上就是盤踞在某縣、某鄉的小教團夥,跟土匪無異,隨隨便便出兵就能剿滅乾淨。
但有一種邪教,卻不能小覷。
就是……
什麼都不圖的。
不要信衆的香火佈施,也不要信衆給他們塑觀塑廟,更是一點都不貪圖美色……
甚至還免費爲信衆治病,療傷。
這一類邪教纔是最可怕的。
因其什麼都不圖,反倒能夠在百姓們心中更加建立起‘神聖無私’的印象。
然高位者一眼就能看出來。
越是什麼都不圖的,所圖甚大。
平安道,這個突然從寶蛟縣冒出來的神秘道門組織,伴隨着它們的出現,同時還浮現出來了災情疫病,然後他們又打着免費治病,符水療傷的旗號……
關鍵是,那些符水還真的有效!
單單是這一項,就徹底和縣裡三大勢力之一的藥王堂頂上了。
奪人財路無異於殺人父母。
藥王堂賣的就是藥,你免費看病,符水救人,那藥王堂還怎麼做生意?
………………
菜市口,一片髒亂差,到處都是爛菜葉子,瓜果梨桃,還有豬羊魚蝦的種種氣味。
在不遠處,平日裡寶蛟縣百姓們來買菜的十字路口,已經被全部騰清,百姓們被阻擋在二十丈之外。
四個路口則都是縣衙的官兵看守,任何人不能靠近這二十丈的範圍當中。
十字路口中央,沒有什麼處刑臺,只有九個跪在地上的身影,頭上都帶着黑布,身穿白色囚衣,脖子上掛的木牌子上面,寫着他們的罪名。
軲轆碌碌~~
陳苦跟着押送着倪昆的囚車,來到了菜市口,站在了一衆百姓們的當中,看着倪昆被從囚車上押解下去,戴着鐐銬,跟那十個人跪在了一起。
倪昆被押着跪在那裡,臨近斬首,任何人在這個時候,都沒辦法平靜,就算是江洋大盜,也都要恐懼,雙腿打顫。
這是人性的本能,生死之間的最大恐懼!
爲了克服,亦或者轉移死亡到來的天大恐懼,倪昆跟那九個死刑犯跪在了一起,眼神死死的盯着一衆人羣當中的陳苦:
“小狗賊!小狗賊!我死了做鬼也要纏着你,要你不得好死!啊啊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啊啊……”
他越是咬牙切齒,越是恐懼的牙齒打顫,說話都不利索了。
“我……我不想死……”
陳苦站在一衆百姓們當中,雖然他殺過人,但那些人臨死的時候,都死的很快,壓根不是像現在這一幕……
所有的死刑犯都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這種數着死亡的倒計時的時候,纔是最折磨最痛苦,比死亡那一瞬還要可怕的煎熬。
陳苦注意到,那黑布遮蓋着臉的好幾個死刑犯,都已經渾身顫抖,屎尿橫流了。
“記得我前世看過一些採訪,即便是再窮兇極惡的死刑犯,在被處刑的時候,也都是屎尿流了一地,臨死前渾身痙攣……”
陳苦看着十字路口的那十個死刑犯的各種姿態,心中複雜,這才明白,自己殺人的時候,跟現在目睹的死刑犯處刑一刻所感受到的心情,是不同的。
忽地,他注意到,那十個死刑犯當中,就連倪昆這樣的內氣境大盜都在臨死前渾身顫抖,嘴脣哆嗦,恐懼的如發羊癲瘋一樣……
卻有一個黑布矇頭,看不到面容的死刑犯,也不知是麻木了,還是坦然接受了命運,居然筆直的跪在那裡一動不動。
“這位的心態不錯啊。”
就在陳苦敬佩的看着那位與其他死刑犯不同的死刑犯之坦然的時候。
刑場盡頭的案桌上,身着黑色官服的縣尉,坐在太師椅上,面前擺着方桌,輕輕端起一杯茶,飲了一口之後問道:“午時三刻,還差多少?”
縣尉,是縣令之下的第三把手。
大紀王朝,每一個縣,設一位七品官,兩位八品官,以及一些九品芝麻官,如主簿,巡檢,三班六房的頭目等。
唯一七品官,便是本縣的青天老爺,上官雲。
其下有兩位副手,一位是縣丞,協助他處理一縣政務,是一縣‘丞相’,還有另外一位地位略低於縣丞,便是縣尉了,主管捕盜、治安等刑事、司法事務的官員,品級一般略小於縣丞,也是縣令的副手之一,一縣的第三把手。
現在坐在監斬臺上的這位,就是寶蛟縣的第三把手縣尉麻天林。
“回縣尉大人,還差半刻鐘。”
“不必差這半刻!”
麻縣尉淡淡冷笑:
“都是窮兇極惡之徒,行刑吧,不少的百姓還等着見血呢。”
“縣尉大人有令,午時已到,從左到右開始,依次驗明正身,行刑!”
伴隨着一聲大喝。
所有菜市口的百姓們有的已經嚇得閉眼,有的則好奇的瞪大眼睛等待着觀看着。
一位頭扎紅巾的劊子手,先摘下了左邊第一個人的頭罩,是一個男人,三十歲左右,驗明正身之後,手起刀落……
“嘶……”
陳苦聽着周圍百姓一連串的驚恐和倒吸冷氣,便見着那一顆大好人頭滾滾落地。
“快快快,蘸血要趁熱,有人要蘸血的都快一點!一個人血饅頭!一兩銀子!”
而在那顆人頭落地的一瞬間,陳苦就看着負責維護現場秩序的捕快們,在百姓們周邊叫喊了起來。
“我我我,我要一個,麻煩官爺了……我家孩子染了疫病,等着救命呢。”
陳苦看着人羣之中,居然有許多人張手遞出了銀子,而那幾個獄卒立即從旁邊的籠子裡拿了十幾個饅頭,踹到懷裡,跑到了處刑臺那人的脖頸上,連着蘸了十幾個人血饅頭,下來之後,一手收錢,一手遞饅頭。
這一來一回,一個死人頭,十幾文錢的饅頭,居然賺了十幾兩銀子,而且,居然還有人沒買到。
“等下一個,這人血已經不熱了,不管用了。”
陳苦看的目瞪口呆,而後心頭髮寒,倒不是因爲百姓們的愚昧,人血饅頭前世建國前都還有的事,如今的古代,自然不必說,很常見……
可拿這個賺錢,就有點……噁心了。
陳苦不由得沉默,只要是個藥王堂的學徒,都知道人血饅頭,不可能治療疫病。
不然,柴天貴也不用因爲陳苦送去一個真的可以能解百毒的餌鼠,對他感激涕零了。
自然,官府對於人血饅頭能不能治病,會更加知情,可還是拿這個賣錢……
今日監斬官是縣尉,自然,是這位縣尉默許的了。
陳苦不準備再看下去了。
卻就在他準備轉身要走的時候。
【有平安道妖人一衆擲出符紙,籠罩此地,對主不利,以生煞氣……】
陳苦心神浮現巨大示警提醒,下意識擡頭。
轟!!
只見,空氣之中,不知從什麼位置甩過來了漫天的黃色符紙,落在了菜市口周圍的店鋪和地面上,頓時爆炸開來,形成一股一股的氣浪,衝擊擴散開來。
許多人一瞬間就被炸傷。
陳苦在人羣中,也被瞬間波及到,感受到火光和氣浪覆蓋過來,馬上就要擴散到他身上,不死也要重傷。
關鍵時刻,他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