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儲物
大年夜,三十晚上,縣城之中燈火通明,家家戶戶點着花燈,寒風刺骨,卻吹不散春節這個特殊時節百姓們心中的美好熱情。
鞭炮聲從各個街道坊市家家戶戶的門庭之前響起,無論是豪門還是貧家,聽到的都是一樣的鞭炮聲。
而,
卻在家家戶戶過年守歲的時刻,於錦繡巷的屋檐上,有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冒着寒風,在鞭炮聲當中追逐。
陳苦腳下步伐不慢,眼神緊緊地鎖定了前方那個在屋檐上快速遁去的身影:
“那,真是我大哥?”
說實話,他自穿越過來,家中便已經是那般光景了。
對於這個大哥,也只是帶着一些記憶當中的模糊輪廓,因此,在那身影出現的時候,導致沒能第一時間認出來。
可母親、嫂子,必不可能認錯人。
一個是親兒子,一個是枕邊人,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最熟悉親近之人的身形的,即便是沒有露面。
可陳苦現在追着前面的那人,心頭的疑竇、懷疑卻是更巨。
在他的記憶印象當中。
他這大哥陳辛,在出事之前,頂多也就是一個從元國倒騰藥材,走私販賣到紀國的一個‘走私藥販子’,因干犯國法,再加上被黃霸那廝舉報,最後才墜入了元國大江之中,下落不明。
如此印象之中的大哥陳辛,根本就沒有什麼奇特的實力。
可現在。
前方那人影,竟能在自己的追逐下,還能和自己逐漸的拉遠距離!
這不正常。
要知道,陳苦此刻即便是沒有掛上踏燕馬,腳力也是有着花狐貂加持的,遠勝於一般的內氣大圓滿高手。
卻竟是一時半會兒追之不上?
陳苦皺眉。
更是懷疑前面那人的身份?
大哥陳辛出事也有一年多,快兩年的時間了……
心中懷疑。
但既然老孃和嫂子都認出人了,無論如何,也需要追上去問個清楚。
所以,
他先是卸下了趙傳祖變化,掛上了踏燕馬。
頓時,
腳下生風,兩步一跨,倏然就是四五丈,速度快的堪稱‘挪移’,立即將與前方那人的距離縮小了三分之一,並且不斷地靠近。
只不過。
陳苦生來謹慎。
在換上踏燕馬變化之後,也並未忘了自身沒有帶兵器,這個時候,去自家院子回去取棍,已經是來不及,但看方向,自己存放許多私物的外城小院子,卻是不遠。
柴豹教頭送他的那口五千石的紫金天狼弓就在那邊。
便將第二幅圖的火嘴壺也臨時撤下,換上了火山烏,自腳下散出一道紅煙,散入了一道巷子當中後,而後搖身一變成了火山烏,前去取紫金天狼弓。
就這樣。
陳苦不斷與前方那人追逐着,心頭卻更是驚咦:
“不太對勁,我變化圖沒有提醒,許是因爲他未對我生出惡意,但花狐貂變化當中的細犬嗅覺,竟在剛纔也未能嗅到氣味靠近,甚至於……我現在以細犬嗅覺去鎖定他,竟聞不到前方那人身上的氣味兒……”
這事兒就有些邪性了。
細犬有上古大妖魔‘食月天犬’的血脈,對於氣味感知最爲敏銳,陳苦能夠一路走來,全靠的是從細犬開始的驚人嗅覺,爲他鋪墊好了基礎。
此後,遇到的諸多事件,細犬的嗅覺,也爲他提供了很多的便利,從來沒有失誤過。
這還是第一次,
不能夠從一個人身上聞到氣味兒。
前方那人,似在陳苦追出來的當時,就一直在遠遁,要拉開和陳苦的距離,幾番提氣,可面對換上了踏燕馬變化的陳苦。
兩人的距離,不斷地在被縮近。
儘管如此。
不多時,兩人一前一後,一追一躲,還是出了寶蛟縣城,到了城外的荒郊野外,不遠處就是龍江大河,浩浩蕩蕩,奔流不息,江水中的寒氣,已經撲面而來。
幸而,陳苦感應到了火山烏飛在空中,速度比自己更快一分,已經到了頭頂,兩足一撒,便從當空之中丟下了弓與箭。
陳苦一個箭步,上了半空,左手接住天狼弓,右手跨過箭袋。
下落的身軀一旋,就落在了一株光禿禿的桐樹樹梢上,隨後從箭袋當中摸出一根箭矢,張弓搭箭,就瞄準了那前方奔行之人。
金睛百里,伴隨着其身形一動。
眼中光芒微微一綻!
嗖!
兩指鬆開。
箭矢宛若流星一般脫弦而出,在長空中留下一串穿空爆響。
剎那而已,就穿梭而過五六百丈的距離!
流星一箭!
男人只是感覺到腦後一道穿破長空的呼嘯氣流,自背後而來,下意識的回頭,便見到,一根箭矢擦着自己身軀半丈而過……
箭矢攜帶的氣流拍打面龐。
再一刻,背後的地面上,似有土霧炸開之音。
回頭看去。
那根箭矢已經斜斜插在了十丈外的一棵樹上。
“我不管你是什麼人,都給我站下,再動一步,下一箭,射的便不是樹,而是人了。”
男人聽到夜空之中飄蕩而來的嗓音,帶着少年之氣,然話語中的氣質和意思,卻生硬如鐵,給他一種不容違逆的意思。
他看了看那根插在樹上的箭矢,延隔五六百丈外射來的一箭,釘入樹幹,沒羽而入,任何人都能想象出這一箭當中的可怕力量。
許是畏懼於這一箭當中的力量,也或許是別的原因。
男人真的站在了原地。
並緩緩轉過了身,遙遙看向了幾百丈外那一站在樹梢上的持弓少年,開口說話了。
“真令人驚訝,你有這樣的本事了。”
陳苦以金睛注視着那轉過身來的男子。
對方此時背靠的龍江,滔滔江水在其身後拍岸,襯托的他竟有一些不凡,雖是夜色,又隔極遠,陳苦仍然可以將對方的面龐看得清清楚楚。
“你真是大哥?”
即便他只有記憶當中的長相,但看到這張一模一樣的臉,怎麼也不會認錯。
但陳苦沒有第一時間上前去相認,而是下意識的將注意力放在了對方說話的方式上。
“伱剛纔說話是內氣傳音入密?”
他剛纔隔着幾百丈,完全是因爲內氣大圓滿了,練武之人底氣足,所以說話聲音就大,能夠聲震極遠。
可對方剛纔那句話,分明是類似於師傅楊籙禪展現過的“傳音入密”。
這,
可是至少玄關境才能施展出來的武學手段。
陳苦以金睛注視着對方的面部表情,等待着對方迴應,手中的弓箭並沒有落下。
他眼中的這男人,長相跟他有三分相似,卻較他更顯得成熟。
此時,望着他。
男人面容古挫,輕輕開口,道:
“天底下不是隻有武學一條路,寶蛟縣太小了,虯龍府也不大,紀國更只是天下諸侯其一而已。”
陳苦微微挑眉。
他只想問對方用的是不是傳音入密,對方說這些幹什麼?
先告訴他,他學的不是武學?
微微沉默。
換了個問法:
“大過年的,既然回來了,爲什麼不進去,報個平安不好嗎?至少讓家裡知道你是死是活。”
男人道:“寶蛟縣不是久留之地,可以的話,最好早點離開,去遠一點,虯龍府、幽州,其他地方。”
陳苦皺眉。
他感覺這句話裡面的信息量有點大。
“本來是想接你們去我那兒的,但現在看來,不說你願不願意,家裡人還是在你身邊更安全。”
男人沉默之後,慢慢說道:
“我這身體在剛纔的奔跑之後,堅持不了多久了,臨走前,本來要帶回家的東西就放在這裡了,就當是哥的一點心意。”
嗯?
陳苦聽了這番話,下意識的就要發問。
卻是看着對方,瞳孔微微一縮。
“什麼?”
只見。
那站在龍江邊上的男人,在說完那句話之後,身形居然在原地消散在了半空中,而後,化作了一個小小的紙人和一個小布袋子落在了原地。
陳苦遠遠看着這一幕。
眼中不可思議之極。
他雖然在修成變化圖之後,對於自己能夠變化他物的能力,已經習慣了,可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別人變成一個紙人的……
陳苦皺眉,看着遠處那落在地上的紙人,滿是遲疑。
在原地思忖半天。
最後還是小心警惕的朝着那邊走了過去。
幾百丈距離。
陳苦不多時就來到了男人消失的地方,微微彎腰,只見原地剩下了一張黃色的紙人,旁邊還有一個獸皮袋子。
黃紙人有鼻子有眼,跟農村鄉下白事會死人的時候剪出來的那種在墳墓裡陪葬主家的小紙人沒什麼兩樣。
陳苦皺眉自語:“紙人分身?”
難怪,方纔一路聞不到氣味兒。
這似是已經完全區別於武道的修行體系了。
事實上,關於這方廣大世界,陳苦雖瞭解的不多,卻也有一些基本的認知了,至少,在平安道妖人以符紙現世的時候,他便清楚了一些事情。
即,這個世界上不光只有武道武夫修行,還有一些其他的修行手段。
只是因大紀王朝以武立國之後,便施行閉關鎖國“獨尊武術,罷戳百家”的治國方針,將一切除武道之外的雜修、雜法,都劃入妖法、妖術當中,爲此甚至在開國之初展開了長達三十年的‘滅法運動’,才終於將國境之內的大大小小邪法妖術宗壇清掃了個七七八八,最後雖是還剩下了一些,卻也是大貓小貓兩三隻,一旦冒頭就會人人喊打,成爲了陰溝裡的老鼠。
所以,平安道甫一出現於寶蛟縣中,便被稱之爲‘妖人’。
但即便是平安道。
也只是畫一下符紙,陳苦看過他們的教義和平安符法,無非是從虛空中攫取精神,亦或者以自身精神畫符而已。
紙人分身!
至少靈娥的記憶和所學當中,沒有見過平安道有這樣的手段。
再聯繫起陳辛剛纔說的……
天下不是隻有武學一條路,紀國只是天下諸侯國之一而已,陳苦隱隱有所猜測:
“看來,我這位大哥似是在元國加入了什麼宗壇門派了?”
紀國滅法,元國卻沒有滅法。
所以,在紀國當中罕見的一些法術,在元國並不禁止。
那元國境內的十四境法寶火嘴壺,似就是一種證據。
呼~
陳苦輕輕吐出一口氣。
武道和術法這兩條路之外,是否還有別的路,武道和術法誰更勝一籌,紀國禁法又是什麼原因,這一切都與他無關,多想無益。
他只關心眼下當前的事。
陳辛如今在元國做什麼事?是什麼身份?
說的“寶蛟縣不是久留之地”,是什麼意思?
難道兩國要打仗?
又或者是因爲那‘俠王寶藏’?
陳苦似乎只能聯想到這些。
總不能是什麼蓋世大魔,要把寶蛟縣十萬戶人都要煉製到尊魂幡裡去吧。
晃了晃腦袋。
不論怎麼說。
那句話,都應該是陳辛對自己和家裡最關鍵的提醒,也給他心裡種下了一種不安全感。
然後。
這纔看向了紙人旁邊的那個獸皮袋子。
“給我留的東西?”
陳苦好奇的去解這個獸皮袋子,上面有一條小繩子繫着,他輕輕一扯開,順着袋子口往裡瞧去……
卻見,袋口裡面黑洞洞,竟是連他的夜眼也看不到裡面。
他心中微微一動。
該不會是……
便下意識的將袋口倒轉,蹲在地上,輕輕朝着地面一抖。
頓聽。
稀里嘩啦……
一陣叮噹亂響,從那小小的袋子口裡面,居然倒出來一地的東西,能鋪滿一張牀。
“儲物袋!”
陳苦看着從這獸皮袋子裡倒出來的滿地的東西,沒有第一時間先去看地上的東西,而是驚喜不已的望着手中的袋子:
“這……大哥居然送了我一個儲物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