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以武會友
藥王堂內,七嘴八舌,寒冬臘月,堂內的夥計學徒們卻是滿面紅光,激動的看着被他們圍在當中的年輕少年。
陳苦師弟。
今年才十七歲。
竟能成爲城內的十大青年高手之一。
最關鍵的這份榜單,還不是排的寶蛟縣內的年輕人,而是在府城的許多蛟龍虎豹進入寶蛟縣之後,被排出來的,含金量不必多說。
這樣的一位少年天才就在身側,就在他們藥王堂,怎麼能不與有榮焉?
陳苦卻看着這份榜單有些皺眉。
說實在的,他自從重生自這武道異世以來,一直以來貫徹的都是安全穩健,廣積糧高築牆的路線。
什麼上榜不上榜的對他沒有任何的吸引力。
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尤其還是年輕人。
正是爭名逐利的時候,給年輕人們排上這麼一份榜單,不管這其中的人願不願意,都是被當成標靶了,要受到世人的注視和評價,關乎於自身榮辱,捲入其中,不是好事。
尤其是這份榜單的排名。
在陳苦看來,更是有些用心險惡。
在這份榜單當中,排名第一的城內第一青年高手,並沒有什麼爭議,赫然是已經躋身爲老一輩實力層次的柴鐵鋪謝家十三少爺謝青峰。
這位謝十三少,今年二十八歲,已經是城中罕見的四境通脈高手,打通了渾身經脈,延緩了脈搏心跳,全身內臟乾淨整潔,屬於是什麼都不做,都能夠活到人體壽命極限層次的存在了。
二十八歲的謝青峰,修行柴鐵鋪傳承數百年的絕學‘換日九劍’,年僅十五歲時,便一境入境,二十歲時,便行走於四府八縣,不光在寶蛟縣,在其他府縣也留下了翩翩公子,劍法絕世的美名。
可以說,這位十三少,基本上就是寶蛟縣年青一代的正宗牌坊,豎立起來後,沒有任何人會質疑十三少的名氣和實力。
即便是府城在年前來了不少虯龍知名的年輕高手,卻也都不能奪走謝青峰的光芒。
但從謝青峰之下,就不同了。
排名第二的就已經不是寶蛟縣的年輕人了,是一位叫做‘於刀’的虯龍府青年。
於刀在虯龍府人送外號‘神刀小於’,沒人知道他的師承來歷,只知道他有一身快如閃電的刀法,二十五歲年紀,就已經擊殺過了四境通脈的老一輩高手了。
從於刀之後,三四五六名次,基本上就已經全都是府城的年輕高手。
只有第七名,纔出現了寶蛟縣的年輕人名字。
是魚龍會當中的這一代弟子之中第一天才,叫做‘寧九真’,是位女子,她是城中寶蛟縣八大宗族當中‘寧家’的嫡傳嫡女,從來不與外界打交道,也不怎麼交朋友,從來都是東街的寧家小樓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位不世出的女子天才,且,還生有一副絕世姿容。
第八名則是上官大人之子,上官幹,今年也只有十八歲,卻已經邁入了內氣圓滿境界,作爲城中第一人的兒子,他也是在寶蛟縣當中聲名不顯,但沒有人懷疑這位‘幹少爺’的天賦和根骨,以及實力。
陳苦排第九。
第十則是從府城來的‘古象門’當中趙傳祖,據說修煉着門中有一招叫做‘九龍合璧’的武功,是爲古象門的不傳絕學,武林罕見。
第十一則是寶蛟縣柴鐵鋪的曲風。
……
藥王堂內。
就在一衆人談着這一榜單,羨慕又自豪的望着陳苦之時。
從堂外走進來了一個人,對着陳苦說道:
“陳苦師弟,這份榜單心思歹毒,你不要中計。”
陳苦擡頭。
只見走過來的這個人,與他一樣身穿刺繡綢緞大褂,有區別的一點,在於其胸口繡了一團花,花中隱藏着一個‘福’字。
年紀三十來歲,脣邊蓄鬚。
“是藍師兄!”
“給藍師兄行禮了。”
一衆前堂的夥計學徒們,見到來人,當即收斂表情,嚴肅恭敬的對着藍福喜行禮。
“藍師兄。”
陳苦也對來人拱手。
藍福喜,藥王堂三掌櫃曹壽熊十年前收的親傳弟子,如今年已三十,玄關修爲。
他對三掌櫃這個底層爬上去的掌櫃有些好感,但對於這位藍師兄卻不甚瞭解,雖然心中也感覺到這榜單上的某些惡意,但還是裝作不知,請教道:
“藍師兄,爲什麼你說這榜單心思歹毒啊?”
“你當真看不出來嗎?”
藍福喜凝重對着陳苦說道:
“這榜單上只故意把縣裡每個勢力的年輕人挑出一位,排了上去,當做標靶,其實是目的在於讓年輕人內訌,就拿伱陳師弟來說,你的確如今已經有了內氣修爲,但在咱們藥王堂當中。
農老的弟子霍小霞,二掌櫃的弟子張人鳳、以及大掌櫃的傳人寇明……
這三位師兄師姐,年紀也都不到三十歲,修爲卻大都到了玄關境界。
因而,你在藥王堂的弟子當中,修爲其實是最低的,卻偏偏將你排在榜上,這讓堂裡的三位師兄、師姐怎麼想?
人都有爭強好勝之心,幾位師兄師姐輩分資歷比你高,修爲也比你強,卻沒有上榜……
這擺明了就是虯龍府的那些外人,要讓我們寶蛟縣年輕人內訌的陰謀算計。”
聽到藍福喜這麼一說。
堂內的夥計學徒們,都是後知後覺,旋即義憤填膺:
“藍師兄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的確啊,這果然是一份別有用心的榜單!”
陳苦聽到藍福喜把他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言語誠懇,心道:“這位師兄倒是一個有話直說的人,人不錯。”
當即拱手:“師兄說得有理,師弟我明白了,不會將這榜單當一回事,放心,回頭我就去找三位師兄師姐,請他們吃飯,消除我們藥王堂師兄弟們之間的隔閡,絕對不會被外人挑撥。”
“只要你自己不要當真,三位師兄師姐,也不會因爲這麼一件事就跟你心生齟齬。”藍福喜告誡道。
他怕陳苦年紀太小,本來的確有大好前途,卻心態飄了,那纔是影響兄弟和睦的問題所在。
卻不料,藍福喜話說完沒多久。
堂外就傳來了一個聲音,笑道:“藥王堂的這位藍兄這般說話,可真是有點妖魔化我們府城來人了。”
陳苦和藍福喜乃至堂內諸人,聞聲都朝着堂外看去。
只見,堂外走進來一個身穿藍色長褂,容貌白皙,柳葉彎眉,五官精緻,一看就是女子身,卻打扮成爲男人樣子的人。
也正是這種中性柔美,女扮男裝的形象,令許多店內的客人都眼前一亮,能感受到這女子身上有一種氣質。
“你是?什麼人?”藍福喜皺眉。
女扮男裝的女子,手拿摺扇,對着藍福喜和陳苦微微拱手,笑起來臉龐上有兩個小酒窩,嗓音柔麗:
“在下,名勝男,正是給城中所有青年一代,排下榜單名次的人。”
此言一出。
藥王堂內所有人都一驚。
藍福喜臉色變了,當即浮現一絲嚴肅:“名勝男,這一代的虯龍府號稱武林‘百曉生’的名家傳人,竟然是位女子。”
名家?
陳苦也忽然想起了自己似乎在《虯龍妖榜》的封面上,看到的作者也是一個姓名的人,叫做名千秋。
再從藍師兄口中聽到,這個家族,似乎是專門喜歡給各種事情做排行榜的人。
但轉念心中暗道:
“自古以來,給別人排行的‘百曉生’之流,都是不得好死的下場,除非,這個名家有能夠撐起這份‘反噬’的底蘊。”
他也能夠理解這種榜單的意義,類似於江湖小報,背後是可以製造利益的,就譬如那虯龍妖榜,據江少遊說,這麼一份榜單……幾十年來,按照一本一兩銀子的價格,已經在虯龍府售出幾十萬冊了,幾乎是進山打獵的獵戶,都要人手一冊的東西。
“女子未必不如男,所以家慈才爲我取名勝男。”
名勝男以摺扇輕敲素手掌心,對着藍福喜說道:
“剛纔藍兄說爲城裡的年輕高手排名,是圖謀不軌,想要先引起你們內部勢力的內訌,這話不對,還請藍兄收回。”
“怎麼不對?”藍福喜冷笑道:“我剛纔的質疑有錯嗎?各大勢力當中,明明有更厲害的人物,你卻偏偏把如陳苦師弟這樣的還未成長起來的人編纂入榜,難道不是爲了讓堂內其他師兄弟對陳師弟心生忌憚不滿嗎?”
“我名家做榜,從來是公平公正,藍兄……你根本就不明白我這次排的榜的要求。”
名勝男說道:
“我這次排榜,不是以實力排名,所以,如藍兄你和其他城內實力不差的人,也都沒有上榜,原因在於……我這次排榜,乃是以‘潛力’爲主的排名,因此這份榜單也叫‘潛蛟榜’,所上榜的這些人,最差的一位,都是有十成把握,修成四境‘通脈’的潛力,而如藍兄你,或者你們堂內的幾位年輕高手……不能上榜的原因,是你們……儘管已經有了玄關境界,卻,沒有十成把握能一定修成四境通脈。”
藍福喜愕然。
然後羞怒。
最後想到名家的底蘊和對方說的刺痛的話,又不得不握緊拳頭忍耐。
謊言不會傷人,真相纔是快刀。
他和其他堂內幾個人,的確沒有絕對的自信,敢保證,自己以後一定能達到他們師傅的高度。
但陳苦師弟的確,不同。
陳苦這個時候,也微微皺眉,雖然他對於自己的未來有很大信心,但也不解,微微上前半步,問道:
“名姑娘是怎麼確信我一定可以修成四境通脈的?”
“對於個人的潛力和風格,我名家撰榜數百年,早已經有一套識人判斷之法,陳兄三日氣感,半月氣足的修行速度……並不是什麼秘密。”名勝男微微笑道:“再配上陳兄的四象不過之力根骨,你的未來成就,絕對不在五境之下。”
陳苦聞言心中卻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根據這些推算。
那他就放心了。
因爲對方的信息有明顯的滯後性,至少,他現在就站在這裡,對方卻不知道,他其實已經氣壯了。
若是三圖加持之下,更有內氣圓滿的氣力。
藍福喜仍是對於這個擅自給別人撰榜排名的名家小姐,有很大不滿,冷哼道:“即便如此,你擅自把陳師弟排在你的榜上,也會給陳師弟招惹風雨。”
正說着。
便聽着藥王堂外有馬車停住,然後有人下了馬車之後,拿着一封拜帖信件,在門外大喊道:
“古象門趙傳祖公子,有請藥王堂陳苦少俠,前往兩江會館赴宴,以武會友,此乃拜帖。”
那人進入了藥王堂內。
將雙手舉過頭頂,頭顱微微低下,讓那拜帖落在了陳苦的面前。
陳苦一時皺眉,下意識的就看向了名勝男。
藍福喜見狀大怒,他才說過的話,更是指着名勝男大喝道:
“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看吧,因爲你的什麼‘潛蛟榜’,現在麻煩找上門了,平白無故讓我師弟被人惦記上,還說你沒有惡意?”
陳苦也眼神不善的看着名勝男。
等着對方的答覆。
他甚至在懷疑這幫府城裡的來人,都是一個來路,不然怎麼這麼巧合,名勝男不請自來到了藥王堂,來解釋榜單,後腳那排在他底下的趙傳祖就送來了‘戰書’。
“我剛纔只是解釋了,榜單的出現,不是爲了讓貴縣、貴堂內訌,但榜單上的人爭奪名次,這確是本來之義。”
名勝男緩緩道:
“我名家從來公正,但如果陳兄真的覺得你不想接這種請帖和戰書,直接拒絕就是,我大紀王朝終究是有王法在,不接戰書,又不犯法。”
“但有辱名聲。”藍福喜冷笑道。
陳苦卻直接笑着道:“沒關係,我拒絕,反正我又沒有什麼名聲。”
無緣無故的,他幹嘛是個人的戰書請帖都接?
“拒絕?”
那送信的小廝也是面色微變:
“這……”
“回去告訴那位趙公子,我對他不感興趣,送客吧。”
陳苦一揮手,對着其他人道。
藍福喜也是微微愣神,但旋即認同的點了點頭,不錯,陳師弟現在還沒有什麼聲名,不需要被這份榜單綁架。
“這位信使,回去吧。”反倒是名勝男,居然在這個時候搭腔,對那送信的說道:“無緣無故的,陳兄的確是沒必要答應趙少俠的邀約。”
信使微微沉默,便灰溜溜的離去了。
名勝男也隨後對着陳苦拱手,道:“陳兄,這份榜單,不針對任何人,如果以後陳兄還遇到這樣的事,不想牽扯矛盾,亦如此次一般回絕便是,告辭。”
陳苦和藍福喜看着名勝男離開。
陳苦對藍福喜道了一句:“既然這件事了了,那我就去給師傅請安了。”
藍福喜心中卻被名勝男的那番話動搖了意志。
沒有多說什麼,便默默點頭。
楊籙禪的內院當中。
“弟子給師傅請安。”陳苦恭敬行禮。
“師弟,聽說你上了個什麼榜,連我都沒上去……”楊少奇從陳苦背後冒了出來,手搭在他肩上:“這是好事吧,咱是不是去鴻雁樓搓一頓。”
陳苦有些哭笑不得,道:“師兄,剛纔你是沒看到在前堂,上這個榜可不是什麼好事,都有人來挑戰我了。”
“挑戰?”
楊籙禪坐在太師椅上,饒有興趣的問道。
不一會兒。
從陳苦那聽來了始末。
他呵呵笑道:
“那你怕什麼?不就是挑戰麼,一個內城來的古象門傳人罷了,雖然他家那九龍合璧的確有些門道,但你的暴猿千鈞棍第一式已經大成,再配合你的四象根骨,可以說玄關以下無敵手。”
陳苦咳嗽了一聲,道:“師傅,弟子平生並不好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