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覺和聶循調到底還是找了個人少的地方,然後由任平覺佈下了防止談話聲傳出的結界。
“好了,你想說什麼?”任平覺問。
“你……”聶循調終於開了口,由猶豫,任平覺看着他,也不催促。
聶循調一咬牙:“你不是人類吧?”
“這很重要嗎?”任平覺反問,“我是同類還是異族,這決定了聶家未來對我行動方針?”
“倒也不是。”聶循調遲疑地說,“不管你是什麼,只要你的行爲沒有惡意傷害,聶家也沒理由對你做什麼,再說,就算集結聶家全族之力,我們恐怕也很難真的對你造成威脅吧?”
“這個判斷很正確。”任平覺一點沒客氣地點頭。
聶循調磨牙。
“既然你並不是來問我的種族,那麼你來找我是爲什麼?”任平覺問。
聶循調整了整臉色:“聶家在數代之前丟失了一件物品。”
“哦,族長的配飾。”
“你真的知道?”聶循調一喜。
“我不知道那東西現在的下落。”任平覺潑冷水。
聶循調有些失望,但也不是太意外,畢竟已經是近兩百年前丟失的東西了。
任平覺回憶了會兒,不是太確定地說:“上一次看到那個醜兮兮的掛墜好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當時……呃,你冷靜。”
聶循調一把拽住了任平覺的衣領,激動得滿面通紅:“在哪裡遇見的?誰持有的?”
“在S市遇見的,”任平覺撥下聶循調的手,“至於是誰,我可不認識,只記得是個孕婦,雖然我認出了那是聶家丟失的傳家寶,也知道聶家一直在尋找這個東西,不過我又不需要賣聶家人情,再說聶家也不是必需要這玩意吧?你們不是早就重新制作了一件新的族長裝飾品了嗎?這件舊的就算找回來也頂多當古董供着……”
“這是我的考題。”聶循調不情不願地說,“用來交換我休學一年的條件。這一年中我必須要找回族長掛墜。”
“找不回呢?”
“……那我在高中畢業前都不能主動跟兄長大人見面。”
“……”一時之間任平覺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交換與被交換的條件了。
“聶音知道嗎?”
聶循調搖頭:“兄長大人以爲我是冒充了父親大人的筆跡簽了休學申請並接了學校打到家裡的電話……雖然我確實是這麼做的,不過這次是交換了條件才離開的家門,不是偷溜的。”
“你爲什麼要做這種約定呢?”任平覺不解,“雖然說聶家當時對那掛墜的追回就不怎麼認真,後來也一直不上心,所以說起來要認真查查的話一年內找回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到底過了那麼多年,找起來麻煩得很,有必要嗎?”
“這一年我必須在兄長大人身邊。”聶循調用力點頭,表示很有必要,“哪怕未來四年都不能主動再見兄長大人,我也必須在這一年裡保護在兄長大人左右,兄長大人這一年的運勢太兇險了。”
“哦?”任平覺疑惑,“我對預測未來倒不怎麼有研究,你的算法準嗎?”
“這是兄弟間的心靈感應。”
“……”
“本來我以爲兄長大人的劫數是應在你身上的,可是,現在看來並不是,只能繼續等了。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如果一年內劫數沒有應驗,那麼明年我必須繼續待在兄長大人左右,所以最好我能找回掛墜。”
“也就是說,聶家沒人相信聶音今年有劫數,是吧?完全是你自己的亂想?”
“是兄弟間的心靈感應。”聶循調強調。
“靈術師多獨生子女看來還是有好處的,”任平覺籲出一口氣說,“雖然容易斷血脈,但也少了很多心靈感應的妄想。”
聶循調‘哼’了聲:“不相信就算了,反正這一年我會暗中保護兄長大人的。”
“你真的知道‘暗中’是什麼意思嗎?”
“再過一段時間我就會離開蛻勵大學,畢竟我離兄長大人太近的話,惡靈是不敢找上門來的,雖然很擔心,但還是要冒些險,故意留出破綻來引蛇出洞。”
所以說你到底是依據的什麼肯定聶音會出事啊?任平覺搖了搖頭,不予置評。
“所以……那個,我是說,總之,能拜託你幫我找回掛墜嗎?”聶循調扭扭捏捏地問。
“你給我什麼報酬?”
“你想要什麼?”這個問題來之前聶循調就想過,但沒找着答案,只好問當事人了。
任平覺跟聶循調大眼瞪小眼,一個不知道該付什麼當報酬,一個不知道自己還缺什麼。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任平覺敲了敲額角,“我得好好想想。”
“先聲明,違背道義的條件可不成。”聶循調防患於未然。
任平覺擺了擺手:“就你那兩下子,要違背道義用你當打手還不如我親自動手來得快。”
“……嘖。”
“算了,太麻煩了,先記在賬上,等我想到了再找你要,明天週末,我先跑一趟把掛墜找到吧。”
“兩天時間夠嗎?”
“我要想找的東西,時間自然夠,”任平覺漫不經心地說,“不管它失蹤了多久,也不管它在哪裡。”
*
任平覺對於那掛墜的下落倒也不是完全一無所知,因爲當時那孕婦肚子裡的孩子讓她多看了幾眼,連帶的對那孕婦的身份任平覺心裡也有底。
那掛墜本身其實只是個單純的裝飾品,只是一直由聶家一代又一代的族長佩戴着,所以掛墜上沾染了濃郁的靈氣,在丟失時已經是一件靈器了。
不過因爲只是雜亂浸染的靈氣,沒有經過規範的處理,所以這件靈器只是個半成品,也許可以保護佩戴者,也許可以給佩戴者找不痛快,沒個準,靈智已經有了,但脾氣古怪,而且對聶家有不滿,所以當時不小心弄丟時聶家可以說還鬆了口氣。
現在聶家族長的新配飾雖然時間還短了點,力量還小了點,但聽話啊,溫順,不會惹事,是個好配飾,任平覺可不認爲聶家會換回原來那個古怪的掛墜。
所以說,幫他們找回來也不錯,讓聶家爲了新老配飾的取捨頭痛去吧。
*
S市的S大學是一所綜合大學,而且在各方面都稱得上數一數二,相較之下,蛻勵大學雖然也是綜合大學,但那層次差得,連任平覺都不好意思比較了。不過就任平覺自己來說毫無疑問還是更喜歡蛻勵大學,否則以她當時作弊的分數,要進入S大學也綽綽有餘。
當然,任平覺不是來瞻仰名校的,她徑直往S大學的體育館走去。
“傳得漂亮!”
剛踏進去任平覺就聽到了一聲大喝,任何人視線掃向那籃球場時第一眼都會看到那個男生,漂亮得彷彿文學系的系花,但身體的爆發力卻彷彿體院的尖子,運球上籃都充滿了技巧,但偶爾與對手的身體碰撞卻又透出讓觀者心顫的野蠻。
聶家曾經的族長掛墜正在他的脖子上,隨着他的跑動跳躍而搖擺興奮。
哎呀呀呀,很合拍啊。任平覺有點爲難,那掛墜很喜歡它現在的主人,比起以前和聶家族長在一起時的抱怨不休,現在它倒是很安分很滿足。所以說,硬把它和他拆開不太好吧?
“喂,又是你的粉。”侯系捅了捅胡陽堯,擠眉弄眼示意胡陽堯看任平覺這邊。
胡陽堯無所謂地往看臺那邊瞟了一眼,突然感覺到自己從小佩戴的掛墜有些發燙。
“換人。”胡陽堯把球拋給一個隊友,自己往看臺走去,後面噓聲一片。
“一見鍾情?”
“該不會是他女朋友吧?”
“你什麼時候聽他說交了女朋友了?”
“瞞得真深。”
“請客請客必須請客。”
胡陽堯沒管後面那羣八卦的傢伙亂扯,直直走到任平覺面前。
“你是誰?幹什麼的?想暗算我們嗎?”他噼裡啪啦就質問任平覺。
這破語氣還真浪費他這張漂亮的臉。任平覺遺憾。
“喂,問你話呢。”
“你平時也這麼跟人說話?”任平覺問。
胡陽堯嘖了聲,壓低音量:“你是人類嗎?”
“不用壓低音量,”任平覺笑道,“這掛墜告訴你了吧,我可以控制聲音的傳出與否。”
“你對小孽有什麼企圖?”胡陽堯滿是敵意地看着她。
“……小聶?”
“是孽緣的孽!”掛墜尖叫。
任平覺揉了揉耳朵,嘀咕:“金屬物品的靈智都應該做消音處理。”
胡陽堯狠瞪着任平覺:“小孽是我的,我纔不管你是什麼東西,你休想從我這裡奪走她!”
“其實是聶家的人……”
“我不回去!”掛墜憤恨道。
“喂,那好歹是你孃家。”任平覺一邊說着一邊控制揹包中的手機發了條短信。
“是他們拋棄我的。”掛墜說。
“我不會讓小孽回那種虐待她的靈術世家,如果他們蠻不講理地來硬要,我不介意同歸於盡。”胡陽堯斬釘截鐵地說。
“……我覺得,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任平覺真誠地對胡陽堯說,“聶家家風很好,跟‘蠻不講理’從來都扯不上關係,更不會虐待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