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的收回斧頭,亞耳馬·尤因的目光,仍舊忍不住往旁邊望去。
跟他並肩作戰的,除了血鯊的灰甲戰士之外,還有一些紅盔紅甲的星際戰士。
說老實話,雙方並非是第一次打交道。
當年的‘紫荊花大叛亂’中,是血鯊戰團迴歸帝國的一戰。
這正是尤因的決定。
戰團在外域的征戰已經有非常漫長的歲月了。戰團中大部分人,包括他自己在內,都只是在戰團的歷史聖典中、在一些老前輩的口口相傳中,知道自己屬於帝國,爲帝皇而戰。
但是,帝國是什麼?
他們只有歷史記錄,只有很偶爾進入到帝國疆域內,與一些跟他們有限合作的鑄造世界合作,換取一些資源,但馬上就又會重歸外域。
如此漫長的歲月後,當尤因成爲一名血鯊四百年、成爲戰團長也有八十年的時候,他做出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強勢進入到帝國之內,宣告血鯊的迴歸。
他並不是要顛覆戰團從建立以來的生存之道,他只是要帶領他的戰鬥兄弟們,好好看一看,他們爲之奮鬥的帝國到底是什麼樣;他要讓戰團重歸到大衆的視野之內,讓人們重新認識到他們這羣遊弋在帝國疆域之外,默默爲帝國而戰的鯊魚。
於是,他選擇的契機,就是一百三十年前的紫荊花大叛亂。
在聽到帝國的召喚,要鎮壓叛亂的時候,他就帶着血鯊們,來到了帝國的疆域之內,響應了帝國的號召,參與了平叛。
也正是在這場戰爭之中,他們認識到了不死鳥。
說實話,尤因和他的鯊魚們,並不在乎不死鳥,以及另外兩個戰團,到底是不是真的叛徒。帝國中央說是,那就是,打就完事了。
但同時說實話,他並不覺得,在帝國裡碰到的這些戰團,有多厲害。
甚至比不上他們在黑暗的外域,偶爾碰到過的那些真正的叛變分子。
在血鯊看來,這些從‘溫室’里長大的星際戰士,跟他們不一樣。無論是當時跟血鯊們同戰線的鐵鎧、怒焰,還是對面的紫荊花,雖然一個個看上去比他們要更光鮮亮麗,講究各式各樣的技戰術。但是,真拼起來,又怎麼跟鯊魚的利齒比擬呢?
不死鳥也一樣。
這就是他們對不死鳥的印象。
可時至今日,他不得不更新對這羣紅甲戰士的印象了。
血鯊在聯盟的戰鬥序列之中,是友軍。他們認可帝國的權威,也自然認可顧航這位帝國任命的南線總司令的身份,並願意配合戰鬥。
但他們還是謹守着‘友軍’這個身份,並非下屬。
有戰鬥指令,那就遵從,並暗暗記下一筆,未來收取酬勞;如果指令不合理,那麼就他們也將有權按照自己的情況,決定要不要幹。
幫聯盟的那三艘戰巡脫離險境,順便打擊一下怒焰戰團,這是他們樂意做的,他們也就做了。
然而,這場艦隊決戰,他們是反對的。
雖然反對無效,他們也跟隨參戰了,但實際上,他們始終遊離在戰場的邊緣,做好了聯盟送死之後,就立即撤離的準備。
又聽說,不死鳥戰團要往機械教的那艘戰爭方舟旗艦上進行跳幫,就更讓他們感到不現實了。
尤因對於不死鳥的認知,仍舊停留在當年。以己度人,連血鯊都沒有把握可以完成顧航交代的命令,不可能以幾百人的規模,去跳幫攻打一個有着數以千萬的船員,並且精銳程度非常高的機械教核心旗艦。
在尤因看來,這是自殺行爲。
那麼,連血鯊都做不到的事情,不死鳥豈不是更做不到嗎?
通過靈能傳送跳幫過去,那不是在送死嗎?
而後,戰鬥的發展,大大超出尤因的預估。
他不知道那艘阿方佐二世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最終的結果,是明明白白的:那艘戰爭方舟從內部被打崩了,其在被摧毀之前,就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的戰鬥能力,形如癱瘓。
對艦船的這種狀態,尤因很是熟悉。在他過往的戰鬥經驗中,每個被血鯊跳幫後,從內部瓦解的戰船,都是這個德行。
也正是因爲如此,尤因才大感驚訝。
還真讓那羣不死鳥做成了?
血鯊都做不到的事情,不死鳥能辦到?
尤因對此有點將信將疑。
信,是在於事實就擺在臉上,睜着眼說瞎話也沒法否認;
疑,是在於覺得這件事,有沒有什麼別的隱情?比如戰爭方舟上的那些機油佬,自己本來就在內亂?
想不明白,但他很快就有了一個親眼驗證的機會。
敵艦羣被擊潰,崩裂四處後,被聯盟艦隊盯上的這艘戰列艦,那是肯定要搶下來的。
不死鳥似乎在先前的那場跳幫作戰之中,有一定的損失,在這跳幫之中的人手並不太足。
於是,顧航親自打來了通訊,希望血鯊也出手。
尤因答應了。
他親率兩百名血鯊,比預定時間還要早幾分鐘的就通過特殊的靈能傳送裝置,進入到了這艘報應級戰列艦裡。
接着,他就按照指令,開始去搶佔一些關鍵的目標位置。
血鯊,包括不死鳥也一樣,他們這些星際戰士的任務主要,還是在打頭陣。
他們需要建立一個登陸場,方便後續真正的登陸大部隊過來。
畢竟,不可能真指望就他們幾百個星際戰士,把整個艦船上少說大幾十萬號機械教的船員、護教軍部隊全給消滅掉。
且先不提能不能做得到,有沒有必要、值不值得是更關鍵的問題。
有重要任務,需要少量但尖端的戰鬥部隊去完成,那是出動星際戰士的好時候;僅僅因爲星際戰士比較強大,就讓他們去對抗成百上千倍的敵人,那是在犯病。
爲此,犧牲一大堆星際戰士,完全沒有必要。
尤因也不可能去接這種不負責的任務。
他們此刻的目標,主要還是保障一片區域的安全,以及去搗毀一定量的敵人的攔截火力,甚至直接切斷掉攔截系統的協同指揮能力,爲後續的大部隊登陸創造條件即可。
他們的活兒幹得不錯。
血鯊們擅長打這種突擊戰,在他們的快速打擊之下,儘管護教軍裡面有不少的精銳,甚至有些單位甚至不弱於一般的星際戰士。但在血鯊們的血腥屠斧之下,仍舊被快速的解決了。
當然,如果僅僅只有他們血鯊的兩百戰士的話,那戰事的發展很難這麼輕鬆。畢竟他們的數量少,要攻克的目標太多。如果過度分散,那還真會出現有的地方可能拿不下來、甚至整個小隊折損的狀況。
不過,在有不死鳥的三百多人加入進來,就不一樣了。
他們不僅在數量上,極大的彌補了血鯊兵力不足的問題,同時,也讓尤因這位戰團長,有機會能夠好好的觀察一下,這些不死鳥的星際戰士有什麼特別的。
嗯……沒什麼特別的。
沒有什麼特殊的戰術,也沒有什麼讓人不能理解的特別武器,一切都很平常。
就是特別能打而已。
尤因在經過紫金花大叛亂之後的一百三十年時間裡,雖然主要的活動區域仍舊是在黑暗的外域,但是進入到帝國境內的次數和時間,都遠遠比過去要多很多了。在此期間,他也見過了很多不同的星際戰士戰團。
從這之後,他對於自己的血鯊戰團所擁有的實力水平,也有了比較充分的定位:他們很強,比絕大部分的戰團強很多。
或許是基因種子的問題?或許是常年在黑暗的外域,比起帝國境內這些鎮守一方的戰團要有更多、更殘酷的戰鬥經歷?
這些都可能是原因。
尤因也常常爲此感到驕傲,甚至隱隱心中還升起了一股對於帝國內部的那些戰團的不屑之情:都不過如此嘛!
然而,今天他所看到的不死鳥,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
這羣不死鳥的平均實力水平,非常強。
自己挑選出來的兩百血鯊,都是戰團裡很精銳的老手了。如果按照之前被他們暴打的新世火炬戰團的水平來看,這兩百血鯊打崩五百火炬,不成問題。
然而,就算是不想承認,但是出現在尤因面前的這些紅盔紅甲的戰士,就是比血鯊要強。
在平均實力上,兩百對兩百,自家的勝率,可能不會超過兩成——這還是他在心裡稍微給自己的戰團加了點權重的計算結果。
這一點,不僅尤因自己看見了,血鯊戰團參戰的這兩百名戰士,幾乎每一個都看見了。
血鯊們向來不習慣跟友軍打配合,更擅長獨來獨往的戰鬥。同時,因爲常年在外域飄蕩,跟帝國境內的其他勢力接觸非常少,而且又擁有相對強勁的實力,所以血鯊們逐漸培養起來了一股傲氣,不太在乎,更不太看得上眼其他任何人。
但是,他們現在不得不改觀了。
打不過,那還傲慢什麼?
而且,讓他們側目的還不僅僅是如此。
聯盟強的,光是不死鳥嗎?
不是的。
當他們把登陸場打造完畢,也大幅度減弱了這艘報應級戰列艦的火力攔截系統之後,大量的聯盟登陸船,就帶着數量龐大的聯盟軍隊到來了。
聖慈百合的戰鬥修女們、聯盟海軍陸戰隊、陸軍所屬的空降兵部隊、獨立成軍的榮耀近衛團……一系列的、數量更多,也更適合去打大規模作戰的軍事力量,就全都降臨了。
這些,都是凡人部隊沒錯了。
然而,就是這些凡人部隊,也讓血鯊們不得不刮目相看。
把戰鬥修女拋到一邊不談,畢竟這些受到神術祝福的女戰士,很多時候是被拿來跟星際戰士做對比的。
但就算是其他那些正兒八經的凡人軍隊,實力也是非常出色的。
尤其是榮耀近衛團。
全員反饋式動力甲穿在身上,這還不要緊,血鯊又不是沒有見過一些富有的凡人部隊。
草包穿上動力甲,那也改變不了草包的本質。
但關鍵的是這些榮耀近衛部隊在某些特質上,比如心理素質、技戰術水平,竟然也是不比普通的星際戰士差很多的。頂多也就是沒有超凡體魄,以及神經操控動力甲如臂使指。
那些榮耀近衛,有上十來個,就能讓一位血鯊感到棘手;若有二三十個,那贏的就說不好是血鯊還是榮耀近衛了。
然而,血鯊戰團現在能拿出來的全部戰鬥力,僅僅只有七百還不到一點,他們的戰團很少處在滿員狀態。
這一會兒,光尤因看到登陸到敵艦上的榮耀近衛數量,就已經超過一萬五了。
這會是聯盟全部的榮耀近衛兵力嗎?
恐怕不是。
更別說,那些從屬陸軍的空降兵團、海軍的陸戰隊精英,雖然沒有那麼誇張,但是血鯊拿自己從一場場殘酷的試煉、實戰之中,淘選出來的血鯊輔助軍相比,那也是有所不如的。
這個級別的部隊,反饋式動力甲的配備率也超過了20%,更是窮逼血鯊饞都饞不來的。
血鯊們沉默着把自己的活兒幹完,然後沉默的跟聯盟的部隊一起行動。
沉默本來就是他們的風格,登艦過來的聯盟部隊,包括不死鳥,在事前都被告知過這一點。並且,聯盟的部隊也都被叮嚀過,說讓他們沒事兒離這羣兇惡的鯊魚們遠一點,血鯊戰團僅有不多的戰例中,都表現出了對於友軍,尤其是凡人友軍很極端的漠視。
就如果有友軍擋在槍口,他們是會毫無顧忌的開槍的;如果有友軍耽誤了他們快速進軍的路線,他們是真的會毫無顧忌的踩過去,一點不在乎凡人的人命。
跳幫過來的聯盟士兵們,多多少少有點被嚇到了,認真遵循着上級的叮囑。
但是畢竟是在同一處戰鬥,並肩作戰的時候肯定會有。
接觸起來之後,聯盟士兵們很快也就沒那麼緊張了。
他們覺得,這些血鯊除了不愛說話、喜歡把場面搞得比較血腥之外,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嘛?
看着深灰色頭盔,腦門上的那一抹血紅,怎麼覺得還有點可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