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道的確很長,長得就連林餘都開始吐槽起來。
這山道很高,高得林餘都看不見這條山道的盡頭,因爲它的盡頭綿延往上,直到進入了那半空中的雲霧裡。
林餘知道那纔是真正的山門,這不過是山腳。
不過幸好的一點是,他這次不用去那雲霧的盡頭,因爲根據那位守門青年的指示,這整錄堂只是在山腳下,沿着山道走上一些就可以了。
的確是沒多遠,林餘走了一會就看見了一棟竹樓建築,靜靜地佇立於山道一邊,分開的一條青石板鋪就的石道連往了那棟有些雅緻的竹樓。
竹樓的右側是個藥田,一個身穿粗布衣裳的老者正在提着水勺,澆着架子上的一個個種着不知名花草的陶盆,看起來是一個普通的藥農,林餘也就沒有在意。
路過了這片藥田,靠近那棟竹樓,林餘才發現,他不是第一個來的人,前面還有着十幾人在等待着,臉上都是掛滿了笑容。
林餘想想頓時瞭然,畢竟能夠通過山腳下的那道山門,然後走到這裡的人都是有着各類的推薦書,纔來到這裡的。
能走到這裡,那就代表着他們擁有進入青崖宗的機會,這麼欣喜,那也是必然的。
整錄堂是爲紀錄前來參加入門試弟子的所在,林餘在看了前面幾個人的動作之後,也就熟悉了填寫的流程。
等待了一會,就輪到了林餘。整錄堂的紀錄師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鬍鬚雪白,慢吞吞地從一側拿出一張白紙蓋在了方纔填寫的文冊上,然後拿起擱在一邊的毛筆,蘸了些墨,纔開始發問。
“姓名?”
“林餘。”
“家住何處。”
林餘停頓了一下,然後纔開口道,“白州城,白州郡,林家。”
林餘的回答有些遲,那老先生沒有下筆,卻是擡頭看了他一眼,“文冊要屬實,免得錯失良機,你確定嗎?”
林餘點點頭,“確定。”
聽完林餘的話,老先生沒有多言,然後動筆寫下林餘所說的那幾個地點後,繼續發問。?
“修爲?”
“二境。”
老先生的神情微微一怔,然後又擡起了頭。
然而老先生的話還沒有說出來,旁邊卻是傳出了一聲嗤笑。?
“二境?哈哈,小子你是來開玩笑的吧,還是說沒見識過青崖宗的風景,特來看看的。”
林餘眉頭一皺,回頭看向了那聲音的主人。
那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身穿錦衣長袍,腰纏青玉吊墜,端的是華貴無比。臉色的表情玩世不恭,看見林餘的目光看來,頓時揚起了頭,目光毫不示弱。
林餘扭過頭,懶得搭理。
哪知道那少年不依不饒,笑道,“怎麼,還是怕了啊!”
林餘回頭,看着他,淡淡道:“狗朝我吠,怎麼,難道我還要吠回去?”
話音多下,周圍聽到他這句話的學生頓時笑了起來。
看着那些輕笑,沈開明頓時覺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俊秀的臉刷地一變,陰沉得似乎滴出水來。
而隨後哐地一聲,他腰間的寶劍被他狠戾拔出,在周圍劃出一道白光。
門口看熱鬧的人羣看着這一幕頓時安靜下來,目光有些奇怪,甚至也有些憐憫地看向沈開明。
然而沈開明渾然不在意周圍的目光,直視陰鷙地盯着眼前的青衫少年。
林餘看着他手中那道三尺青峰,眼中更是含着莫名的意味,“雖然我不曾入青崖宗,但還是知道一些青崖宗的規矩。”
說着,他的手搭在腰間,卻不是搭在劍柄,而是劍鞘。
忽然間,林餘腰下的長衫似乎動了起來,像是周圍有着細微的春風在不停的拂動,腰間那把斜掛的青鋼劍開始嗡嗡鳴叫,鞘內的劍身不停碰撞着內壁,似乎急不可耐想要出世飲血。
劍未出鞘,卻以極細微的頻率顫動,傳出道道劍鳴,隱隱有金鐵之聲。
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這股聲音,包括持筆的老先生,在給架子上花盆澆水的藥農。
老先生看着林餘若有所思。
正在澆水的藥農手中水勺停頓了下,彷彿在聆聽着什麼。
……
沈開明是離林餘最近的,自然也聽到了他手中的劍鳴,他的臉色微微一怔並未聯想到其他,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珠兀然微縮。
他看到了眼前少年腰間的劍出鞘了!
離鞘半尺!
然而,劍柄上沒有手!
那隻手依舊搭在腰間!
可下一刻,那柄劍就到了他的手中,沈開明看到了一道光,快得如同雨夜中的驚雷。
他的眼瞳驟然一縮,而下一刻,他發現那道光消失了,不過那道光的源頭,青鋼劍的劍尖卻是停在了他的胸口之前。
沈開明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但這是青崖宗,不是關中,沒有人會極力地想讓他的臉色不難看。
於是沈開明的臉色變得更黑,更陰沉,也更加難看。
“不錯,我是二境。”
林餘收回了劍,淡淡道。
沈開明的臉色很黑,他如何聽不出林餘話裡的意思,我是二境,但你呢?
他修爲比對方高,卻依然連對方的劍都避不過,那豈不是說他連二境都不如。
“你這是在找死,”沈開明的劍身一抖,頓時附上了一層真氣。
而就在他準備出招的那一刻,一直沒什麼動靜的老先生,淡淡開口,“再動手,出去。”
雖然語氣很淡,但其中卻是夾雜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青崖宗畢竟是青崖宗,沈開明還未到宗內師長制止的時候,還敢肆意妄爲。
只是狠狠看了林餘一眼,然後不甘地將劍歸入皮鞘。
林餘有些驚訝地望了眼着這面色蒼老的老先生,沒想他卻是個隱藏至深的高手。
那句淡語中,分明蘊含着些許的真氣和威嚴。
老先生看着門外的那場鬧劇結束,並沒有再開口,將脫了墨的毛筆有蘸了一下墨硯,在林餘的修爲一欄中寫上了二境兩字。
之後,再是從桌下拿起了一個青色的木牌遞給林餘。
“不錯。”
林餘知道那是參加入門試的號牌,頓時伸出手來接過,卻在這是,他聽到了老先生那一句淡淡的讚賞,也只唯一的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