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開放見向少波真的要中止談判準備離開,也慌了手腳,苦苦相勸道:“向總,有事好商量嘛,我們是跟其他企業有過接觸,不過我還是傾向於和三山重工合作的,三山重工的實力擺在這裡嘛……”。
向少波對這羣只想搶功勞又怕擔責任的官僚已經失望透頂,知道和他們談不出什麼名堂,冷冷地道:“蔣省長,老實說我對於接手紅星重工一直心存猶豫,現在既然有別的企業願意參與進來,那是好事,我決定退出,你和他們談吧……”,說着丟下臉紅一陣白一陣的蔣開放等人,帶着樑永勝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回到車上,樑永勝向少波問道:“向總,你真的準備放棄了嗎?!”,向少波沉吟道:“商場如戰場,我們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卻怕豬一樣的盟友,如果我們真的和紅星重工合作,紅星市**就成了我們的盟友,沒有**的支持和配合,我們就算接手紅星重工也沒辦法讓它起死回生,但是如果紅星市**全是這種目光短淺,沒有擔待的官員,我就真的只能放棄了……我還在等一個人,不知道他會不會來……”。
樑永勝眼睛一亮,“您是說那個段澤濤……”,向少波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點了點頭道:“不錯,從這幾天我們收集到的資料來看,這個段澤濤真是不簡單啊,背景神秘,處事果決,他的簡歷簡直就象一本傳奇小說,不過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從那天他處理羣體事件來看,這個段澤濤,魄力和擔待都是不缺的,只不知眼光如何……我倒是很期待能和他好好考校一番……現在主動權在我們手裡,所以我們不急,還是先回公司,看看再說吧……”。
段澤濤此時卻不在紅星市,他被省委書記石良叫去詢問上次羣體事件的情況了,雖然成功化解了羣體事件,但段澤濤並沒有得到石良的表揚,聽完段澤濤的彙報,石良眉頭緊皺道:
“澤濤同志,要讓工人們滿意談何容易啊?!你這樣表態就使得和三山重工的談判完全沒有了迴旋餘地,年輕人,還是太沖動啊……”。
段澤濤分辯道:“石書記,當時的情況如果我不這樣表態,工人們肯定是不會善罷干休的,而且我這樣說也不是完全信口開河,我的方案對於三山重工也是合作雙贏的,我有信心說服他們……”。
石良冷哼一聲道:“你的方案雖然長遠來說對三山重工是有利的,但卻有些理想化,短期來說他們並沒有得到實際的好處,商人都是重視眼前利益的,向少波的精明在商界是出了名的,你這招望梅止渴未必能說服他……年輕人有自信是好事,但過於自信那就是盲目自大了……”。
段澤濤正要說話,此時石良辦公室的電話突然響了,石良接了電話,臉色就變了,電話是蔣開放打來的,彙報了向少波突然中止了談判,離開了紅星市的消息。
“你看,我沒說錯吧,你的計劃只怕要夭折了,向少波已經中止了談判,離開了紅星市!……”,石良鐵青着臉道。
段澤濤也是一驚,站起來道:“怎麼會這樣,我這就去把他追回來!……”。
“你坐我的省委一號車去,我派警車給你開道,無論如何要把向少波給追回來!……”,情況緊急,石良也顧不上批評段澤濤了,而且他也知道把責任都怪在段澤濤身上不公平。
警車鳴着警笛在前面開道,省委一號車一路狂飆,沿路的車輛紛紛避讓,有熟悉**車牌的車主都暗暗心驚,猜測到底出了什麼大事。
省委一號車就是省委書記最高權力的象徵,裡面的內飾都是經過特別改裝的,坐起來十分舒適,就連玻璃也是防彈玻璃,前面又有警車開道,一路上的交警都主動敬禮,遇到紅燈也早有交警在十字路口指揮,截停其他車輛讓一號車優先通過,此時正是交通高峰期,但一號車卻是暢通無阻,只用了十幾分鍾就出了省城,上了高速。
此時段澤濤坐在一號車上卻沒有找到半點高高在上的感覺,心裡七上八下,向少波的突然離開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雖然之前他專門收集了向少波的資料,認爲向少波是一個有着強烈的歷史與社會責任感的企業家,但畢竟他和向少波相交甚淺,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說服他。
段澤濤終於在快出江南省境的高速公路上看到了向少波那輛大衆飛騰,向少波顯然也看到了省委一號車,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微笑,示意司機把車速放慢,段澤濤趕緊讓司機加速趕了上去,讓一號車和向少波的大衆飛騰並排行駛,段澤濤搖下車窗,對着大衆飛騰車裡的向少波做了個手勢,兩車都在前面警車的引導下在前面的緊急停車帶上停了下來。
其他人都十分默契地留在了車上,段澤濤和向少波同時下了車,段澤濤熱情地向少波伸出雙手,哈哈大笑道:“古有蕭何千里追韓信,今有澤濤千里追少波,向總,你不告而別,可把我折騰得夠嗆啊……”。
向少波緊緊握住段澤濤的手微微一笑道:“段市長,你動用省委書記的專車來追我,我可擔當不起啊,只不知段市長不辭辛苦跑這麼遠,有何見教啊?!如果是爲了紅星廠的事,就不必再說了,我已經決定放棄了……”。
段澤濤哈哈大笑道:“向總,你辛苦創立三山重工,如今已是身家億萬,如果只是爲了做一富家翁,又何必如此辛勞呢,向總心懷大志,澤濤不才,也能猜出一二,如今機會就在眼前,你真的確定要放棄嗎?!……”。
段澤濤出言不俗,讓向少波更生好感,但臉上卻是不動聲色,聳聳肩道:“機會在哪裡?!我怎麼看不到?!紅星廠只是一塊燙手的山芋,早已資不抵債,我又不是神仙,面對這麼個爛攤子,也只能束手了……”。
“明人面前不說暗語,紅星廠目前比較困難不假,但是紅星廠幾十年的積澱卻是擺在那裡的,無論是技術力量還是生產規模在國內重型機械生產企業中都是首屈一指的,三山重工如果能和紅星重工強強聯手,優勢互補,坐穩國內重型機械生產行業頭把交椅是板上釘釘的事,就是在國際市場也有得一拼,假以時日,調整好紅星廠的管理機制,讓紅星廠重新煥發活力,聯手進入世界五百強行列也不是不可能,向總高瞻遠矚,我不信向總看不到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段澤濤哈哈大笑道。
向少波眼中精光一閃,段澤濤所說正是他所想的,心中頓生惺惺相惜之感,呵呵笑道:“想不到段市長對於做企業也有這樣的眼光,算你說得有理,我可以給你一個面子,重新和紅星重工談判,不過我提出的條件不能變,否則一切免談!……”。
段澤濤微微一笑道:“既然是合作,當然是要雙贏,而向總的條件卻是隻考慮了三山重工的利益,就算我能答應,紅星廠上十萬職工也不可能答應,這可不是有誠意的做法哦,而且據我所知,三山重工目前能調集的資金不足五十億,而紅星廠的資產扣除債務也在一百億以上,更不要說紅星廠雄厚的技術力量等無形資產了,這麼大一條大魚,向總卻要一口吞下,還要把魚骨頭剔除出來,未免有些不厚道吧……”。
向少波臉色一變,顯然段澤濤對三山重工的情況做了很詳細的瞭解,連三山重工的財務狀況也如此清楚,就冷冷地道:“既然如此,就沒什麼好談的了,我這個人是不習慣將命運交給別人的,所以,紅星重工我必須控股百分之五十以上,這個條件是沒得談的……”。
段澤濤見向少波變了臉也不氣惱,微微一笑道:“向總,我想向你請教一個問題,這些年來,我國出現了許多優秀的民營企業,其中不乏才華橫溢,雄才大略的企業家,都在短時間實現了原始資本的積累,但是卻通常“富不過兩代”, 貌似風光無限,瘋狂擴張,但起來快,倒起來更快,一個突發事件就可能引發多米諾骨牌效應,瞬間土崩瓦解,很少有能做成國際品牌的百年企業……”。
“而放眼世界,我們卻可以看到許多輝煌百年的國際品牌企業呢,澤濤不才,對這方面稍有研究,我發現國外企業和國內企業的最大區別就是國外企業放棄了門戶之見,完全按市場化運作,不僅執掌企業的全部是職業經理人,而作爲企業的創始人卻往往退居幕後,不再直接干預企業的運作,企業的一切決策都是以有利於企業的發展爲前提……”。
“三山重工和紅星重工強強聯手,優勢互補,對三山重工和紅星重工的發展都是有利的,我認爲完全可以按市場經濟規則來成立新的合資公司,向總又爲什麼要執着於是否控股百分之五十以上,一定要把紅星重工變成三山重工的子公司呢?!……”。
段澤濤的一番真知卓見讓向少波深深震撼了,應該說段澤濤所說的話正是困撓着國內民營企業家的難題,點出了國內民營企業陷於家族傳承無法壯大的本質。
向少波心裡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但嘴上卻不肯鬆口,“不得不說段市長的觀點很新穎,也很吸引人,少波受教了,但是我是一個商人,商人追求的就是利益的最大化,紅星重工集團除了和三山重工合作還有別的選擇嗎?我覺得我的條件並不過份,要不然段市長再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