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育丹見到段澤濤到來,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關切地問道:“澤濤同志,在這裡生活得還習慣嗎?生活上有什麼困難只管跟我說……”。
段澤濤也呵呵笑着答道:“謝謝林大使關心,這裡的條件挺好的,比我在國內的時候還強些,我今天來是關於工作上的事想向林大使彙報一下,聽說我們同Y國關於油井收購的談判已經開始了?!……”。
林育丹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冷冷地道:“你聽誰說的?!這可是國家高級機密,不該打聽的決不打聽,不該說的東西決不能亂傳,這是一名外交工作人員必須遵守的工作紀律,你不知道嗎?!……”。
段澤濤並沒有被林育丹的厲聲呵斥嚇住,淡定地答道:“我這幾天在辦公室沒有什麼事,辦公室的那本《外事工作人員手冊》已經背的滾瓜爛熟了,自然十分清楚一名外交工作人員必須遵守的工作紀律,不過我認爲我身爲公使銜參贊,是有權瞭解這次談判的進展情況的,而且來之前副總理特別交待我,要我協助你完成這次談判,如果你堅持不讓我參加此次談判,那麼我保留向副總理如實彙報的權力!”。
林育丹見段澤濤態度如此強硬,如果他真的向副總理彙報,那自己排擠屬下肯定是要挨批評的,立刻軟了下來,擺出一副愛護屬下的面孔道:“澤濤同志,我不讓你參加這次談判其實是保護你啊,你不知道,這外交談判工作不比在國內,說錯一句話就可能引起國際糾紛,我也是想等你熟悉一下情況後再給你加擔子,不過既然你堅持要參加這次談判,那明天就準備一下和我一起去Y國外交部參加談判會議吧……”。
突然他話鋒一轉,又變得嚴厲起來,“不過我先把醜話說到前頭,這次談判對我國意義重大,如果你亂說話導致這次談判中途夭折,一切後果由你負責!……”。
段澤濤微微一笑,綿裡藏針道:“林大使,你只管放心,我早就說過我來這裡是向你學習的,自然不會亂說話的,談判還是以你爲主,就算我有什麼意見我也會私底下和你交換意見,應該不會出現因爲我亂說話導致談判中途夭折的情況……”。
他這話的意思等於告訴林育丹,該我承擔的責任我一定不會逃避,不該我承擔的責任我也不會充冤大頭,你纔是談判的主持人,你不要妄想把談判失利的責任栽到我的頭上,一下子點破了萬一談判破裂林育丹想讓他當替罪羔羊的險惡用心。
林育丹尷尬地乾笑兩聲,連聲道:“那就好,那就好,澤濤同志果然少年老成,倒是我過慮了……”,對段澤濤的提防之心更重了,這個年輕的副手年紀不大,卻是滑不溜手不好拿捏。
第二天,段澤濤就跟着林育丹及其他幾個大使館工作人員來到Y國外交部的會議室,按約定談判應該是9點整開始,可是直到9點半,參與談判的Y國工作人員才姍姍來遲,帶隊的是一個皮膚黝黑,長着鷹勾鼻的中年男子,他身材不高,帶着顯著的中東原住民的面貌特徵,看資料此人正是Y國負責此次談判的Y國外交部長阿拉罕•穆罕默德。(Y國人的姓名的比較長,下文中以阿拉罕簡稱。)
那阿拉罕顯得十分倨傲,一進來並沒有對自已遲到的外交失禮行爲道歉,反而指着段澤濤趾高氣揚地用英語厲聲道:“這個人是什麼人,爲什麼你方增加了談判人員卻沒有知會我們?!這簡直是無視我們的存在,我認爲這次談判沒有必要再進行下去了!……”。
段澤濤心裡怒火直燒,不過他還是記起了之前答應林育丹不亂說話的承諾,就轉頭看向林育丹,林育丹卻故意把頭偏向一邊,擺明了要看段澤濤笑話,事實阿拉罕之所以會有如此表現,正是林育丹昨晚和他通了氣,故意要給段澤濤一個下馬威,如果阿拉罕真的因此中止了談判,他就有理由把責任推到段澤濤身上了,我說了不讓你來,你偏要來,這下好了吧,人家根本不跟你談了。
段澤濤強壓心頭的怒火,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我是華夏國駐貴國大使館公使銜參贊段澤濤,關於我的任命,我想在我到貴國來之前,我國外交部就已經知會了貴國外交部,做爲公使銜參贊參加此次會議十分正常,如果貴方以此爲理由中止談判,我只能理解爲貴方從一開始就對此次談判缺乏誠意……”。
阿拉罕沒有想到段澤濤詞鋒如此尖銳,而他剛纔那番話確實有雞蛋裡挑骨頭的嫌疑,他提出要中止談判也只是想嚇唬嚇唬段澤濤,就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談判正式。阿拉罕對核心問題避而不談,總是開口閉口M國又給了我們什麼樣的援助,現在還有許多國家也想收購我們的油井,開出的條件如何優厚云云,給段澤濤的感覺,這個阿拉罕根本就毫無談判的誠意,不過他還是緊記自己的承諾,整個談判過程一言不發,不時在筆記本上記錄着。
林育丹也是老調長談,回顧了兩國友好交往的歷史,重申我國對於此次收購十分有誠意云云,總之談判氣氛十分沉悶,雙方都在打太極,既不想透露自己的底牌,又想摸清對方的底牌,就這樣拖拖拉拉談了兩個小時,一點成果沒有,雙方約定一週後再談,然後分頭離開了。
吳躍進的效率倒是很高,兩天後一份Y國談判代表的詳細資料就送到了段澤濤手裡,最吸引段澤濤注意的是Y國外交部長阿拉罕的資料,這個阿拉罕是個典型的親M派,畢業於M國普林斯頓大學,這所著名的M國高等學府培養出了31名諾貝爾獎得主和2位M國總統,目前M國許多政要都畢業於普林斯頓大學,阿拉罕因此受M國文化的影響很深,差不多言必稱M國,平時與人交談也多用英語而不是自己的母語。
而這資料中還顯示這位阿拉罕部長最近和M國的駐Y國大使過往甚秘,M國**更是在近日派出特使來到Y國,和阿拉罕進行了好幾次秘密會晤。
怪不得這位阿拉罕部長表現得毫無誠意,他們分明是在搞緩兵之計,一方面對我國委以虛蛇,另一方面卻在緊鑼密鼓地和M國進行談判,無非是想從中獲得最大利益。
段澤濤立刻拿着手頭資料去找林育丹,把自己的發現和猜測告訴他,林育丹看了資料後勃然大怒,將資料狠狠摔在地上,指着段澤濤怒斥道:“是誰授權你調查Y國大臣的,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爲很可能引發國際糾紛?!你簡直太膽大妄爲了!我要立刻向上級彙報!……”。
段澤濤冷靜地撿起資料,爭鋒相對道:“我並沒有刻意地對Y國大臣進行調查,我一個初來乍到的人都能瞭解到的資料,說明這根本不是什麼秘密,如果對這顯而易見的事實我們都視而不見,那就是自欺欺人,我們不能再讓Y國人牽着鼻子走了,必須把談判的主動權抓在自己手裡!……”。
林育丹冷笑道:“我做了幾十年的外交官,該怎麼談判不需要你來教,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我警告你最好不要亂來,否則產生的一切後果都又你負責!……”。
其實Y國人和M國人秘密談判的事情林育丹早已知曉,不過他的風格一向是四平八穩,先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就算最終油井被M國人搶去,上級也不能指責他什麼,畢竟Y國**本身就是由M國**秘密扶持的,之前已經獲得了兩座油井的開採權。
和林育丹的溝通不歡而散,段澤濤的心情鬱悶到了極點,雖然他完全可以和林育丹一樣採取觀望態度,談判成功了自然少不了自己的功勞,不成功追究責任也追不到他的頭上,但想起來時副總理的囑託,想起祖國目前所面對的困難,他又如何能坐視不理呢。
可是他人生地不熟,又如何能影響到Y國**的決定呢,他想來想去也沒有主意,到Y國這麼久了,他也沒有出去逛過,就讓胡鐵龍開了車,到外面的大街上去逛逛,散散心,順便買些日常用品回來。
街上的行人很少,商鋪也大都關着門,好不容易纔看到一間大型超市開了門,胡鐵龍剛要靠邊停車,卻被超市的守衛告知最好把車停到地下停車場去,因爲外面經常發生槍戰,車輛很容易損壞。
段澤濤只好讓胡鐵龍將車停到地下停車場裡等,自己下了車到超市裡選購了一些日常用品,付賬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密集的槍聲,超市的收銀員卻若無其事地找着錢,不由讓段澤濤感嘆,人長期處於一個戰亂的條件真的很容易讓人麻木。
段澤濤提着滿袋子東西走電梯下到地下停車場,剛出電梯,後腦勺突然被一支手槍頂住了,“Freeze(不許動)!”,一個有些虛弱的女聲從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