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殺他。”
又是一夜溫存。
北澄實輕輕地撫摸着側趴在他胸前的茅原雪姬的烏黑長髮,說出了這句話。
大概是想到了自己走之前,茅原雪姬那句‘比性命還重要嗎’的提問。
北澄實並沒有下死手。
女人終究影響了他拔刀的速度。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茅原雪姬的回答。
“我知道的...不用說我也知道的,實君就是這樣的人。”
茅原雪姬美麗的側臉貼在北澄實的胸前,聽着他心臟鼓動的聲音。
是啊。
她知道的。
從那天父母離世後。
北澄實時不時會過來探視她的時候...她就知道的。
這個男人遠不如表面上那樣冷漠。
北澄實沒有說話,只是摟緊了少女嬌小的身體。
他閉上了雙眼。
草野一刀流的事情已經與他無關了。
至於草野一刀流的道場主之後是否會覺得受到屈辱,是否選擇自盡...
這種事情就更加與他沒多大關係了。
這個時候,他只想享受與茅原雪姬之間的溫存。
僅此而已。
......
大概是與草野一刀流交手的原因吧。
吸取了草野一刀流的優勢,北澄實在劍道這個方面,理解又加深了一些。
他的腦海中,關於最完美的劍術,又有了新的構思。
可這樣還不夠。
遠遠不夠。
要想在這個亂世中生存下來。
他還需要變得更強...名聲也還要變得更加響亮...成爲真正的劍豪,真正的劍道大家。
短暫的休息後。
接下來的日子裡。
北澄實一面練習,繼續完善自己對劍道的理解,一面持續不斷地挑戰京都各個劍道名家。
從一開始的勢均力敵。
再到後面逐漸佔據上風。
接着到領先一籌。
最後開始全面碾壓。
北澄實過於恐怖的成長速度,以及那逐漸在學習中完備,變得完美無瑕的劍招。
讓京都內幾乎所有劍道名家都感到莫名驚恐。
且由於他出刀幾乎悄無聲息,迎面時卻宛若風雷般迅捷。
再加上他對敵之前,總是會將腰間酒壺中的茅原雪造拿起一飲而盡。
俊美的臉孔之上,也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豪放不羈之感。
所以有些好事者,將他稱爲酒醉之疾風劍士,有‘急速’‘無法阻擋’之意。
他風頭正盛。
可每一次獲勝又基本都是堂堂正正,從沒有耍過陰招。
這就讓那些企圖落他口實的人也無從下口。
與此同時。
京都坊間也開始流傳起傳言。
京都劍道名家吉崗一族正密約一些流浪劍客對風頭正勁的北澄實下手。
百年傳承的劍道名門從這個俊美的年輕人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
時間,也在流言蜚語之中緩緩過去。
而今日,就是北澄實正式挑戰京都劍道名家吉岡一族的日子。
......
“實君,今日還是要去應約嗎?”
端莊坐在北澄實面前。
茅原雪姬擡眸,如此詢問。
“嗯。”
“......爲什麼?實君。你應該知道吧?吉岡一族他們...”
“挑戰京都劍道大家的事情如果只進行到一半,就只不過是半途而廢罷了。”
將酒盞擡起,一飲而盡。
北澄實如堅冰的眸光,沒有半分動搖。
“即使有陷阱...?你也要去?”
“嗯。”
“......”
氣氛,陷入了沉默。
只有北澄實舉杯以及茅原雪姬爲他換盞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
沉默被打破。
“如果我說...我不想讓你去呢?”
將清酒瓶放下,茅原雪姬攥緊了吳服下襬。
她一向堅強的目光,此時柔弱得讓人心碎。
“......”北澄實。
他沒有再說話了,只是站起,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腦袋。
“熱好酒,等我回來。”
男人如此開口,起身離去。
看着尚有小桌尚有餘溫的酒盞。
她的眼角流淌下失神的眼淚。
她始終無法束縛一隻雄鷹。
他身上每一片羽毛都向往着更廣闊的天空。
“真是個蠢男人吶...”
靜室內。
是她輕聲地哀嘆。
......
從茅原酒坊走出。
北澄實將腦後的長髮束起,彎腰挎刀,俊美的臉孔在晨光的映射下,鍍上一層金邊。
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
一直走到一處空地。
他才停下腳步。
“跟了我也好一段路了,差不多也該出來了吧?”
北澄實語氣平靜,目光四掃。
而似乎是響應他的說法。
四周茅草開始顫動。
從中走出一個個面帶猙獰的浪人。
他們的穿着並不講究。
有些人的草鞋甚至都破破爛爛。
唯有手中的刀光,深邃得滲人...
約莫十幾人中,有人嘿嘿地開口。
“北澄老爺喲,我們也很仰慕你啊,以一己之力挑戰京都劍道名家,這種事情絕非常人能做到的,但是嘛...我們也是收錢辦事,所以,去了那個世界之後,你可不要怪我們。”
“......”
北澄實沒有回答他這句話。
只是掃視一眼四周的人影。
他的嘴脣微動,似乎是說了什麼。
眸光垂落。
“什麼?你說什麼?是想要求饒嗎?北澄大爺喲。”
浪人們,發出了‘嘿嘿’刺耳的奸笑聲。
而面對他們撓耳的笑聲。
北澄實只是搖頭,否定了他們的想法。
“不,我是說。”
聲音一頓。
腳步猛地向前踏去!
“就這麼點人嗎?”
厲聲反問。
錚!!!
刺耳的刀鳴!
有什麼溫熱之物噴濺而出!
領頭之人滿臉恐懼地看着手掌按壓在刀柄上的北澄實。
北澄實明明只是一個虛步向前。
就只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
可就在他的身後。
卻翻涌起數顆人頭!
“上!大家一起上!我們人數佔優!他就只有一個人!他後面就是那個女人所在的地方!他不可能跑掉的!”
驚怒的聲音從浪人的喉間擠出。
然而那在北澄實的眼中看來。
也只不過是人在感到死亡恐懼時,下意識會涌現出用以麻木內心的憤怒罷了。
然而北澄實如明鏡止水般的心境。
這時還是起了一絲波瀾。
因爲他聽見了對方所說的話語。
他之所以與雪姬密會,就是不願意將對方牽扯進這些是非之中。
可是吉岡家...
北澄實一步向前。
眸光寒冷四掃!
浪人們的動作,在他眼中,如同慢動作一般。
手掌按在刀柄處。
腰胯部送力!
力量從腰部刀手臂,再由手臂到指尖!
拔刀!
宛若銀河傾斜而落。
森冷的刀光劃破長空。
隨後便是人體撕裂開的聲音。
晨光中。
他一甩長刀。
沾染其上的鮮血成網點狀濺撒於地面。
錚!!!
長刀回鞘。
北澄實看向正在淌血的胸口。
面對十幾人的圍攻。
就算是他,身上也添置了傷口。
到這裡,他理應回身包紮,擇日再前去挑戰。
但是——
“吉岡家...”
不管有意無意,居然用雪姬來脅迫他...
殺意沸騰。
內心卻逐漸冷靜。
他一步一步,向着京都而去。
手中的刀...
已經快按捺不住。
想要飲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