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涼平是日本SAKAI搬家公司中的員工一員。
搬家公司嘛。
理所當然的就是服務客戶,爲客戶搬運行李的存在。
只不過因爲其作爲服務業的原因。
大野涼平經常會遇見許多要求奇葩的顧客。
比方說要求他們幫忙打包,但不能偷看打包的究竟是什麼東西的顧客。
又比方說先前明明在線上已經下了訂單。
等他們人到了之後又有些反悔,不想支付訂金的客戶。
不得不說。
他們服務行業就好像是在鑑定生物多樣性一樣,總是能夠遇見各種各樣的奇人。
而今天這或許就是奇人中的一個吧?
用脖頸上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終於將小貨車裡的行李清空的大野涼平忍不住看向了另一邊渾身都在‘抖’的黑髮女性。
對方穿着一身深綠的運動服,從之前見面開始就一陣發抖。
感覺就像是在害怕與人接觸一樣。
這叫什麼來着?
年輕人應該都管這個叫做宅女?
大野涼平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同時拿着行李清單走上前去。
“那個.北澄小姐?”
他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啊?是!”
被他叫做北澄小姐的女生身體一顫,整個人轉過臉來。
而這一轉臉。
大野涼平就又不得不感嘆一聲了。
這小女生長得可真漂亮。
鴉羽般的黑髮,白皙精緻到不管誰看了都會豎起大拇指的臉孔,標緻宛若明月般的五官,再加上那一臉柔弱的表情
只是可惜了。
這麼好看的人,居然是個交流障礙。
他感到些許可惜,但還是將手中的清單遞過去。
“請您清點一下,這裡應該是您的所有行李了吧?”
“啊好的。”
面前的小女生雖然看上去很害怕,好像不太適應這個場合,下一秒就要逃走一樣。
但她最終還是深吸一口氣,接過了物品清單。
就這樣。
在大野涼平的注視下。
她翻閱着具體行李清單。
過了一會兒,她才戰戰兢兢地開口。
“那個.我確認完畢了,確實已經搬完了。”
她將訂單遞回來,俏臉上也露出了一副安心之色。
好像終於是將什麼人佈置的任務完成了一樣。
然而——
“既然已經確認成功了,那還請北澄小姐您處理一下訂單。”
“哎?那個.訂單?”
大野涼平新提出的要求打亂了她原本已經放心下來的步調。
那張精緻的臉孔滿是手忙腳亂。
好在這個時候旁邊傳來了聲音。
“啊幫忙搬家的叔叔,訂單的話讓我來處理吧,辛苦你們了。”
這聲音聽起來相當稚氣,像是還沒發育完全的小孩子一樣。
大野涼平下意識地看去。
發現這新出現的聲音主人還真就是個小孩。
這就讓大野涼平的表情有些古怪了。
什麼情況?
小孩子跳出來插嘴成年人的事情?
關鍵是他面前已經成年的‘北澄小姐’在見到對方的那一刻,很明顯地露出了看待救星的表情。
“實醬,姑媽努力了喔!”
在眼中滿是錯愕的大野涼平的注視下。
成年人撲向了小孩子。
並且發出了撒嬌一樣的聲音。
關鍵是那個小孩子還完全不在意,一副早已經習慣了的表情
“好,好,姑媽做得很不錯了,乖——接下來就全部交給我吧。”
看着小孩子像是哄小孩兒一樣摸着對方腦袋的場景。
這極具反差的一幕,讓大野涼平張張嘴,露出了完全無法理解的表情。
這.是什麼新型PLAY嗎?
然而讓他無法理解的事情還在後面。
在這個孩子出現後。
他們的收尾進度一下子就變得飛快。
不管是線上訂單還是線上的好評,他都迅速處理好了,甚至還拿出了飲料來慰勞他們。
這過於成熟,完全就不像是小孩子的作派,讓大野涼平也是滿臉詫異。
一個看上去也就八九歲的孩子,原來也能這麼早熟嗎?
自家孩子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不要說和大人交流了。
那怕是和不常來往的親戚對上眼都會害怕地縮在他背後。
關鍵是.
這個男孩好像還有些眼熟?
大野涼平心中浮現出一絲熟悉的感覺。
隨後他才露出了詫異的表情,顯然是想到了什麼,於是走上前去。
“那個.?你難不成是之前那個在電視上面出現過的9歲入學高中的神童?是叫做北澄實的子役來着?”
“嗯?搬家的叔叔認識我嗎?”
即使被他認出來了。
對方也絲毫沒有慌亂的表情,反而還露出微笑地看着自己。
這過於沉穩的姿態。
讓大野涼平心底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回想到之前,大野涼平還覺得神童之類的說法根本就是騙人的。
世界上哪有什麼能9歲入學高中的神童。
無非就是節目組刻意製造出來的效果而已。
但今天在見到北澄實之後。
大野涼平的想法就已經有所改觀了。
北澄實這個小孩子確實不一般。
有種說不出的成熟之感。
這種感覺很奇妙,明明看着就只是個小孩子,但其一言一行總會讓他下意識忽略對方的年紀,將他當作同等地位的成年人看待。
再加上自己的女兒也是對方的粉絲.
大野涼平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
“不知道北澄君能不能給我籤個名?”
“當然可以。”
露出純真無邪的笑容,北澄實拿起了旁邊的簽字筆。
就這樣。
大約過了五分鐘後。
大野涼平心滿意足地抱着北澄實簽過名的小筆記本離開了。
而另一邊的北澄實也是小小的鬆了口氣。
心底也是直呼大意——他還是有些不太適應自己的名聲已經傳播得相當之廣的這件事。
看樣子‘神童熱’還沒消退下去。
就連一個搬家公司的工頭都認識自己。
前幾天也是。
他只是沒戴上口罩,站在小學門口等待田村光司接送,就被不少臨近的高中生大姐姐給團團圍住。
一個兩個就像是在看稀有大熊貓一樣盯着他看。
膽子稍微大一點甚至還抱住他,對着鏡頭比了個剪刀手。
過來要簽名的人也特別多。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北澄實瞭解到了一件事——他出名了,確實是出名了。
不過這樣也好吧。
北澄實相當滿意地點了點腦袋。
他的名聲傳播的越廣,認識自己的人越多,就越有利於自己在業界裡活躍。
至於剛纔幫忙搬家的員工?
北澄實在簽名之後也沒忘記拜託他不要將自己住在尾台山公寓樓的事情到處亂傳。
畢竟21世紀是網絡信息氾濫的年代。
要是今天對方將自己住在尾台山公寓的事情告訴了別人。
那麼要不了幾天,北澄實估計就能看見不少在公寓下面蹲點的人了。
雖然出名是好事。
但北澄實可不想自己每天回趟家都還要被一大堆人圍觀,攔路。
那也太麻煩了。
這麼想着,北澄實也沒忘記將目光看向緊緊握住自己手的北澄有波。
感受着她尚且顫抖的手掌。
北澄實也是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再次誇獎。
“有波姑媽這次真的努力了啊。”
北澄有波確實很努力了。
這一次的搬家事務基本都是她負責主要策劃,而他在旁邊打下手的。
要知道一年前,北澄有波就連家門都不太敢出。
與別人一個目光接觸都害怕得要死,吃飯不是點外賣就是速食食品。
即使是和他這個侄子說話都是一副馬上就要逃跑的表情。
而到現在。
她不僅能夠處理搬家的事情。
甚至還能與完全陌生的搬家公司員工多說兩句話。
她走到這一步而付出的努力,北澄實也都看在眼裡。
每天早起與他一同出門跑步。
堅持與鄰居打招呼。
單獨一個人去購置食材.
這種接近強迫式的改變自己,讓北澄實都有些驚訝。
而當北澄實問及她理由的時候。
她卻只是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蹦出一句話。
“我、我只是想.想和實醬多說兩句話而已。”
這個理由實在太過孩子氣。
說出去大概會讓不少小學生嘲笑。
但看着她當時羞得紅霞滿面的模樣時,北澄實還是有些莫名感動。
北澄有波在爲了他改變自己。
雖然還是很害怕與人接觸。
但她卻在切實地改變自己。
那麼自己自然也不能落後,要盡心做好侄兒子的責任才行。
想到這裡。
北澄實側頭開口了。
“有波姑媽,我們走吧。”
“嗯?走?”
俏臉擡起,對新環境還有些不安的北澄有波下意識看向北澄實,
“嗯,去我們的新家。”
笑容展露,北澄實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看向她。
似乎是感受到了北澄實話語裡的重量。
又像是感受到了北澄實小手傳來的觸感。
搬到新環境的不安感逐漸消退。
那張宛若明月般明麗的臉孔也露出一絲羞澀的笑意。
“嗯!實醬!”
她說着,握緊了北澄實的手掌。
叫搬家公司幫忙倒並不是什麼麻煩的事情。
畢竟現在日本都挺流行線上服務的。
只需要給個地址,交個定金,對方就會主動上門幫忙。
真正麻煩的是搬家之後,將紙箱的行李物品拆取重新佈置的事情。
北澄實的東西不算太多。
大部分都是書本衣物之類的玩意兒。
只是稍作收拾,將這些放入書架上就可以了。
但北澄有波就不一樣了。
她一共兩臺PC,一部遊戲主機,還有雜七雜八的遊戲、藏書的玩意兒。
只是將電腦與遊戲主機找到位置裝好就已經花費了不少時間。
更加別說她好像還藏着其他東西。
比方說壓根就不願意讓他靠近,一眼看過去就特別可疑的小神龕。
各種用來供奉的神道用具。
這就讓北澄實有些無語了。
她一個寫文學小說的要這些玩意兒幹嘛?
改信宗教了?
沒辦法。
既然北澄有波不願意讓他靠近,他也不好過去碰那些像是在供奉神明用的工具。
總不可能神龕裡放着的是他的汗衫吧——上次北澄實進房間的時候並沒有看清楚擺在角落的小神龕具體情況,只看見了北澄有波正在聞他的汗衫。
他沒有多說什麼了。
只是拎着伴手禮想要拜訪其他幾家鄰居。
只不過尾台山公寓比起他們在練馬區居住的公寓明顯少了許多人氣。
北澄實串了兩家門,只有右邊一家比較貌美的人妻阿姨雪子獨自在家。
他輕而易舉的就用自己俊美可愛的外貌獲取了對方的好感。
據雪子所說,尾台山公寓要價比較高。
最近一年都沒什麼人搬進來。
平時也很少有鄰居願意來回串門,大家都各過各的生活。
這也讓北澄實小小感嘆。
這就是有錢人的生活嗎?
空虛且枯燥。
末了,那位長得特別年輕漂亮的雪子阿姨還想留他下來吃飯。
但北澄實則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對方。
原因很簡單。
因爲他從對方的身上聞到了之前居住在練馬區鄰居花子媽媽相同的味道。
之前也說過了。
靠着天生哄騙呃.受小孩兒歡迎的體質,北澄實很快便與鄰居家的小女生花子打好了關係。
而那個時候他就會時不時跑去鄰居花子家蹭飯。
畢竟那會兒他就只是個底層子役。
每天很晚回家——大部分都是蹭公司的商務車。
而北澄有波則還處於社會廢人的狀態,基本是不會按時吃飯的。
因此,他吃不下的飯菜,還會求着花子的母親.也就是花子阿姨讓他打包帶回家給北澄有波吃。
可能是因爲他本身就長得可愛,再加上嘴巴很甜,動不動就是‘姐姐’一類的稱呼。
這也讓那個時候的花子媽媽相當喜歡他。
對於他的要求簡直算得上是百依百順。
就是到了後面慢慢有些不對勁了。
大概是因爲‘魅魔子役’這一屬性起了作用吧。
基本上對方見他一面就會‘啃’他的臉一口。
單獨在家的時候,還會用‘我這裡新買了金平糖,北澄君快過來吃糖’的說法,想讓他進屋做客。
對此北澄實當然是表示拒絕。
畢竟花子和花子阿姨對他都相當不錯。
他總不能一味滿足對方,讓對方進入危險狀態,最後釀成大禍,進入監獄吧?
那可就不太好了。
北澄實稍微疏遠了一點對方。
不過這次倒是將搬家的事情告訴了花子阿姨。
記得對方那張白膩經過化妝的臉孔露出了相當傷心的表情。
連‘啃’都沒‘啃’他了。
只是失神地‘嗯、嗯’了兩聲。
就‘黯然’地回到家中了。
那天之後。
北澄實分明能聽見從隔壁陽臺傳來的悠長的嘆息聲。
而北澄實就在剛纔的‘雪子阿姨’身上聞到了與‘花子阿姨’相同的氣味。
北澄實當然提起了警戒心理,笑着就將對方的邀請給拒絕了。
“呼——總之,暫時就這樣吧。”
重新回到家中,北澄實用力地伸了個懶腰。
他的房間基本佈置好了。
除此之外還有些客廳的陳設今天應該是做不完了,光收拾紙箱子就夠讓他喝一壺了。
等之後有空再說吧。
對比起家裡面的這些瑣事。
北澄實其實更在意的是——
“明天就要轉學了啊。”
看着書包裡已經放好的,由靜文高中發放的高中教科書,北澄實來了精神。
是的。
明天就是他轉入靜文高中的第一天。
也不知道日本的高中是個什麼情況。
北澄實對此有些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