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古傳到商周的變故終歸被削弱了許多。
一切實質性的變化不能說全部,但也有九成九留在了西南三州之內,殘存的些許餘波跟武王的駕崩對於當前的局勢而言也不會更惡劣。
甚至於相比原本的商周時間古史,當前的商周局勢要稍好那麼一點點。
西方的蠻族在不久之前就被某位暴君所滅,等待他們的只是三監之亂,如果沒有外力的插足,想來結果應當會遵循世界線的修正,只是大戰一起,又免不了會有大量的百姓舉家牽往西南,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與此同時,帝舜,蠻荒。
剛平息不久的蠻荒再度陷入了紛亂之中。
以蠻荒的整體動靜而言,如果說在最初張珂解散霧靄,選擇性的將自己暴露出來後,動身前往大荒參與圍剿他的都是一些不知名的蠻荒生靈的話。
那當他用干鏚將太行山神輕鬆兩輪淘汰之後,一切就已經變了質。
在這之前,太行山神這樣的,就已經是蠻荒圍剿團中爲數不多的主力軍,高端戰力。
而現在,除了少量跟人族交往密切的神獸,神人仍未涉足其中以外,大量的凶神惡獸,乃至於中立的神人全都傾巢而出。
人族的震懾?
在一個冉冉崛起的蚩尤刑天混合體面前就得往後稍稍了。
哪怕你帝舜要秋後算賬,那也得等我們宰了那個小崽子再說。
畢竟穩定的威脅跟一顆引信已經被拆除,隨時會爆的炸彈相比,孰重孰輕但凡有點兒智慧的就能拎得清。
更何況這顆炸彈還tn的是加料版的,一顆更比兩顆強!
而值得一提的是,面臨蠻荒紛亂的現狀,舜帝那邊直到現在都沒一個說法,是打是和並沒有一個準確的結論,但恰恰如此,也讓凶神惡獸們能更安心的趕赴東海,參與這場曠世之亂。
“今日外面怎這般鬧騰,鬧的人不安寧,壞了我一鼎湯藥!”
崑崙之丘。
伴隨着一聲劇烈到震天動地的爆破聲響起,一朵深紫色的蘑菇雲自山頂緩緩升騰,濃烈的煙雲升入天穹,冷凝變作甘霖洋洋灑灑給這崑崙山中來了一場短促的小雨。
雨水飄蕩,落入地下,還來不及浸潤便被飢渴的土地吮吸了個乾淨。
而經這一場雨水的滋潤,本就黑的發亮的土地此時更好像是鍍上了一層油光似的,閃閃發光,甚至於在土地本身的變化之下,連帶着紮根在崑崙中的諸多草植都舒展了不少,好似享受到了莫大的好處一般。
只不過,與山中草植舒展而繁盛的面貌不同,那生存在此的各類生靈聞言卻是默默的左顧右盼,或是鑽入樹林,或是插入石縫,實在是尋不到方法的就身子一矮腦袋藏於身下,留下了一個挺翹的後身。
燃鼎煉藥,對於西王母這位崑崙一系的女神而言並不算困難。
相比於她司掌天之厲及五殘的權柄而言,她培草煉藥的能力在這蠻荒之中要更加的深入人心。
更何況,除了不死藥之外,在這位的手裡就沒有什麼失敗一說。
因此,尋常藥丸都能煉製失敗,既不是女神自己能力的原因,那想來就是外界因素的干擾,再加上那一聲傳遍了崑崙的呢喃。
所以,現在不躲好點,難不成非得頭鐵到到處亂爬而後被當做典型拿來撒氣?
整整一刻鐘。
整個崑崙山脈,除了風吹雨打的聲音之外,再也沒有一絲活物的動靜,哪怕是呼吸聲也被憋在了體內。
直到此時,才聽到那高聳入雲的山頂,忽的傳來了一聲幽幽的嘆息:
“唉,開明,還得勞煩你醒來走一趟,去山外知會一聲,讓它們安靜一些!”
《山海經圖贊·海內西經·開明》:“開明天獸,稟茲金精;虎身人面九首,表此桀形;瞪眎崑山,威懾百靈。
話音剛落。
崑崙山腰處,兩峰交界處,一座高聳近天的玉門之下,一座形似虎獸的石雕忽的睜開了一雙眼眸,下一瞬有呼嘯的狂風自山中吹拂,與此同時還有狀若雷鳴的聲音同步響起:“諾!”
話落,石雕起身。
那混如一體的巨大石雕上陡然綻開道道裂痕,伴隨着一陣好似瓷片炸裂的聲音響起,碎石剝落露出了其中潛藏着的一尊龐大身影。
那是一個擁有老虎身軀的神獸。
虎身,人面,九個腦袋。
九首面色由少而老,自上而下。
面上具露出不怒自威的神色,九雙虎目瞪的渾圓,眉眼間流露出熾熱的戰意。
隨着開明獸遠離了玉門,走近了崑崙山腳下,那緊閉的虎嘴也是微微咧開。
勸告?
作爲看守崑崙門戶的神獸而言,在祂這裡向來沒什麼溫言細語一說。
要麼由青鳥引導進入崑崙,或入門天界。
要麼就死在門口,化作山林的肥料。
蠻荒之中並沒有一個明確的善惡觀念,所謂的善惡也只是人族那邊新起的說法。
對於蠻荒生靈而言,神跟兇的差別只在於所承載的權柄不同,對事的判斷不同,神人也好,神獸也罷,觸犯到祂們所執掌的領域,同樣逃脫不了被屠戮的結果
而隨着開明獸的出山,崑崙外的喧囂變得更加嚴重。
只不過嘈雜的聲響並沒有持續了多久,便逐漸歸於寂靜。
而在重歸安寧的崑崙山下,是滿目瘡痍的山川,遍地的血肉殘肢,以及遠遠避開崑崙山,卻仍舊止不住心驚肉跳的蠻荒生靈.
與此同時,東海的屠戮也已經漸進了尾聲。
由於蠻荒動作的兩極化,這第一批來大荒找他麻煩的生靈已死傷大半,整個東海都被染成了一片猩紅之色,殘肢斷臂在海浪中起起伏伏,而後又被沸騰的海水逐漸烹熟,連同那些灑落的血液一起,化作一片沒有調味料的血旺,散發着誘人的氣味。
而此時,一頭生有九頭的參天巨蟒,正慵懶的躺在這片血色的中央,時不時的伸頭咬上一口。
見狀,張珂搖了搖頭。
由於意外的得到了一片斷刃使得虎魄更加完整,如今這柄兇兵也不再像從前那般葷素不忌,開始變得挑食起來。
只有最精華的一部分血肉,惡氣才勉強入得它眼,而更多的則是整個兒被拋棄丟到東海。
雖然在這之中張珂也截留了一部分食譜上的原料,以及那些個看起來就味道肥美的,但終歸被浪費的還是大多數。
這些在後世視角下,都屬於奇珍異寶,珍貴血脈的物質就這麼隨意的丟棄,雖說張珂不缺這點,但也多少有點兒心疼。
好在自家還有個肚大不挑的。
上次在希臘主位面吞噬了那百首巨龍的屍骸之後,相柳血裔就吃撐了,陷入了一種半假死的飛速消化狀態,在這過程中,它一直沉睡在張珂手臂上的紋身之中,消化着腹中血肉異神神性的同時,也大量汲取着相柳之血。
而在底蘊充足的情況下,它的進化道路自然相當順利。
而這一睡就是二十年,直到商周戰場都進入收尾階段,這貨才堪堪醒來。
只不過這一醒就給張珂惹了個大麻煩。
衆所周知,吃飽喝足,腸胃運化之後,總要排斥一些廢物出來。
面對以萬噸爲計數單位的產量,實際產量哪怕是後世最大的貨運郵輪都得跑個十幾趟的龐大數額張珂也是頭皮發麻。
而相柳這傢伙,不說自己本身是個糞坑,連帶着廢物也沒一點兒的利用價值,這也就罷了,關鍵這些廢物還攜帶了相柳那種污穢萬物的能力。
雖然張珂手裡的這頭比不得當初被大禹斬了的原初相柳。
但有着百首巨龍的滋潤,即便只是初步消化,將血肉轉換成了能量儲備,但也摘下了血裔的詞綴——相柳·成長期。
衆所周知,對於蠻荒生靈而言,成長期是一個漫長階段的代名詞。除了那些連法術效果都遮掩不住自身衰老表象的存在之外,其他的都能統一的被算入成長期的行列。
更加離譜的是,連大禹這種兒女成羣的中老年人士,也被歸納到了成長期的行列。
帝尤震驚·jpg!
因此,不想自己的手臂被當做化污池,又沒法隨意丟棄的張珂,只能通過遊戲渠道購買了一張前往克蘇魯神系的直通門票,在經過了高額的保證金繳納之後,隔空將這些渣子傾倒在了那方世界。
而後又通過遊戲購買了相關隱藏服務。
雖然只能庇護自家所屬的兩個世界,而不能徹底斷絕本體的追尋,畢竟世界通道打開的同時,張珂就已經在那邊留下了相關的個人信息,但這也足夠了。
嗯,反正你那邊的星空宇宙已經夠髒的了,再加一點點也造不成什麼影響。
應該?
也因爲如此,本就惡劣的關係更是徹底僵化。
原本在張珂跟地球中並不怎麼起眼的克蘇魯世界,經此一遭之後,在敵對名單上的排名突飛猛進,與前三名開始了激烈的爭奪戰.
如此,雖然出於不能浪費的想法,把相柳給放了出來,讓它控制自己污穢本能的同時,儘可能的打掃戰場。
但看着這玩意兒大吃特吃,張珂也頗爲頭痛。
至少,他現在已經在爲下一次的垃圾處理站開始思考了。
總不能,總不能可着一個禍禍吧?
不能吧.
殺絕了東海之後,在遠方的紛紛擾擾到來之前,大荒這邊的環境還是頗爲靜謐的。
由於張珂剛纔掀起的大戰,連家丟了的金烏也一改常態的安靜下來,除了繼續煮海之外,倒也繼續緊逼禺了。
事實上,發展到現在,看到紛亂的蠻荒跟各處升騰的災厄之氣,金烏心裡也隱隱的猜到了些什麼,只是一來扶桑樹是祂絕對不能放棄的,二來,當前乃至後續的蠻荒時代只剩下了祂這麼一個象徵大日之物,除非真是混不吝,否則大抵是沒什麼人會打祂的主意。
不過即便如此,心懷不安的金烏也已經狠下心去求援了。
但跟藏在海底的某位缺德海神一樣,祂的求援同樣沒有回覆,甚至會不會來都還要另說。
對於張珂而言,金烏鬧不鬧的倒在其次,只要祂不跑就還好。
如此,張珂收回了目光開始打量四周。
以他的本性,既到了一處,那不帶走點什麼東西總覺得像是虧了似的。
蠻荒這邊,多少算是親戚,從前是過於弱小,再加上不懂事,這才動起手來毫無顧忌,但現在麼太大的張珂肯定是不好下手的,不過那些新融入到蠻荒外域文明或可以敲下來一些?
而由於蠻荒的特性,這些外域世界出現的位置也不固定。
就在大荒,甚至於說大荒東經這邊就有幾個上好的去處。
只是,還沒等張珂動身,身上穿着着的獸面金甲上忽然間多了些陌生的花紋。
像是同一時間有兩把不同的刻刀在甲冑表面描繪似的,只是一個整齊而嚴謹,續接着前面的紋路進行篆刻,而另一個淺薄散亂,好像一個頑童拿起了大人的刻刀,在上面胡亂塗鴉。
“嘎吱!”
伴隨着一聲讓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音,那片胡亂刻畫的甲冑直接被揉捏成團從甲冑的本體上被剝離了下來。
“帝尤這是爲何,三苗乃是九黎子孫,伱既接大尤傳承,也應當肩負起三苗重任纔是!”
當那塊揉碎了的甲片脫離了甲冑,並隨風消散之後,忽然遠方的大荒中傳來一聲感嘆。
其聲嫋嫋,不辨蹤跡。
但轉瞬間伴隨着一根紅繩自張珂的手指上浮現,那好似活蛇的線頭也猛然指向了大荒的某一個方向。
隔着遙遠的山川,血色的雙目向外眺望。
一全身赤紅,馬狀而無首的猙獰身影落入了他的視線。
那物也似是感覺到了張珂的注視,朝着空無一人的天空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帝尤這是不準備承認自己的血脈,還是否認跟九黎的牽連?”
“自丹朱叛亂,三苗本就過的不怎麼順當的日子,如今可是更添坎坷,你就這麼看着卻不動一點兒心思?”
“九黎是九黎,三苗是三苗。”
“老師血脈,我已保其不滅,傳自後世,而至於其他縱是我想管,老師也是不允,更何況”
張珂微眯着雙眼,冷聲道:“三苗乃罪族,早已被人族排斥,你倒是好算計!”
九黎傳有苗,帝舜時有苗非議帝舜而被平叛,餘者歸南海而成三苗。
三苗部在大禹時再度叛亂,至此徹底走下歷史舞臺。
不可否認,此時的三苗跟商周殘存的寨子有着血緣上的關係。
自然,接納了後世三苗殘部,以此爲基的情況下,此時的三苗能被人借來在張珂的甲冑上留下痕跡也就不意外了。
但終歸不是名正言順的繼承。
而且看這一團亂麻的紋路便知道,張珂在三苗那邊雖有些名頭,但卻也還達不到納頭便拜的程度。
甚至於如果不是眼前這玩意兒從中作梗的話,人家三苗未必願意跟他這個人人喊打的角色摻和到一起。
畢竟,一個是現在就引得蠻荒共誅之,一個在大禹時還能爬起來再玩兒一場叛亂的龐大部落,誰沒事兒閒着自取滅亡啊?
但同樣的,三苗不想跟張珂牽上關係,同樣張珂也不想跟當前的三苗有什麼聯繫。
如果說九黎是因爲理念的衝突,以及人族的生存憤而拔刀的話,三苗的多次叛亂就有點說法了。
一個在死後被封爲兵主,後世尊稱人族三祖,而另一個則是被歸納道了四罪之中,受萬世唾棄。
哪怕是蠻荒的歷史散亂而模糊,從這點差別上張珂也能感覺出三苗的問題有點大。
更別說,在商周幫了那一手之後,自己跟九黎的緣分就徹底盡了。
就這想讓他背一口黑鍋?
顯然祂錯算了張珂,也錯算了三苗。
不過,三苗沒什麼反應卻不代表張珂是個被算計之後還忍氣吞聲的。
“戎宣王屍?”
伴隨着張珂針對性的掃視,被他珍藏的白澤之角給出了相應的提示。
《大荒北經》:“大荒之中有山,名曰融父山,順水入焉。有人名曰犬戎。黃帝生苗龍,苗龍生融吾,融吾生弄明,弄明生白犬。白犬有牝牡,是爲犬戎。肉食。有赤獸,馬狀無首,名曰戎宣王屍。”
下一瞬,一道遮天蔽日的陰影自東海而起,身化虹光直奔西北而去。
而在大荒以北,一座寸草不生的峽谷之中,一尊龐然大物陡然間站了起來。
“哈,許得你滅我族裔,還容不得我算計於你?”
“打殺了一些烏合之衆便不將蠻荒衆生放在眼底,你當自己是蚩尤復生麼!”
話落,難以言喻的深沉惡意從祂的軀體中散發出來,那猩紅而猙獰的氣息濃郁的彷彿化作實質。
周遭的山川眨眼間便被荼毒,化作了一片泛着猩紅之意的黏膩泥沼。
原來如此!
聞言,張珂的心頭恍然大悟。
但思緒的變動卻並不影響他身體的行動,手中兵刃變換,血色的戰斧裹挾着磅礴而暴虐的力道,一經出現便碾壓的周遭的空間發出了某種危險的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