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麟走的很安詳。
沒有什麼掙扎,沒有什麼痛苦,死的很快很徹底。
那驚世的一道劍芒,斬開了無盡的黑暗,投射下無盡璀璨的光芒。
這樣的一劍,除了熾亮之外,便別無太多的光彩,簡簡單單的一劍,便將黑化國運加身,且覆蓋幽冥血池甲冑的西樑太子顧承麟給斬殺。
老妖白旗呆呆的看着這一幕,尾巴都忘記了甩動,一滴冷汗,從他的額頭上蔓延而出,劃過臉頰,最後啪嗒一聲,掉落在地面,四分五裂。
寒意,瞬間攀附他的渾身。
那西樑都城之內的強者,居然如此強大嗎?
一招便秒殺了全副武裝,狀態提升到極致的顧承麟?
那豈不是意味着,那都城內的強者要殺他的話,也只是一招便足以?
想到他先前感應到對方的氣息,還打算一探究竟,白旗便感覺後怕不已,他若是真的繼續探究下去,將這位強者的身份給找尋出來,對方一震怒,怕是……會將他順手給幹掉!
丞相白旗的狐狸尾巴都在不住的顫抖,那是被嚇的。
“這……這到底是什麼人?十一境嗎?”
白旗喃喃。
人間……還有十一境嗎?
不過,白旗也不傻,仔細一思考,便覺得這裡面存在一些貓膩。
斬殺顧承麟之人,肯定是沒有達到十一境的,若是十一境,淡淡擴散出本源氣息,便足以鎮壓一切敵,根本無需隱藏身份。
像是鯤鵬山之主,那尊傳聞半步踏足到十一境的強大鯤鵬山主,天賦卓絕,氣息極其強大,單單只是擴散開來,蘊含些許本源的氣息,就足以讓白旗連反抗都做不到。
那纔是真正的恐怖存在。
十一境,那是與十境完全不同的境界。
就算是雙十境圓滿的元蒙皇帝,也帶着對十一境的嚮往。
因此,白旗很快就推翻了自己初始的想法,西樑都城內……怎麼可能會出現一尊十一境?
“但哪怕不是十一境,也肯定是一尊十境圓滿級別的強者,能如此輕易的斬殺具備十境三災後期戰力的顧承麟……惹不起啊。”
“西樑,完了。”
妖狐白旗喃喃一聲,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眼眸中流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顧承麟已經死了,那對他的承諾,肯定也無法實現,既然如此,那他就沒有必要繼續留下來拼命,他該離開了。
“萬一……萬一那尊都城內的強者,殺了顧承麟還不夠,還打算來殺我……”
“那纔是真正的糟糕!”
妖狐白旗深吸一口氣,這般一想,頓時感覺到了極大的恐怖蔓延。
吼!
身上的妖氣陡然爆發,宛若化作了平地起龍捲,龍捲之中,九尾妖狐真身,若隱若現,恐怖的狐爪驟然拍出。
地動山搖,地面直接被犁出一道溝壑。
王燕升怒吼連連,劍氣噴薄,融兵入體後的他,肉身極其強悍,持握至劍長河,怡然無懼,與妖狐對碰了一記。
身軀倒飛而出,幾乎整個人都鑲嵌到了大地之中。
十境三災級別的強者……王燕升持握着劍,感覺到有些無力。
而另一邊,西海老龍敖豐和北海龍屬燭成卻是越戰越勇,戰意飆升,時不時的,二龍的目光,還瞥向了西樑都城的方向,眼眸中有狂熱之意在涌動!
作爲安樂的道奴,他們自然能感知到城內出手破壞顧承麟籌謀,甚至爆發驚世一劍,斬殺顧承麟的到底是誰!
那是琉璃盞之間建立的聯繫。
那一劍,同樣讓二者心悸與顫抖,那樣的劍光,斬殺他們……怕是更不費吹灰之力!
“公子……又強了啊。”
西海老龍敖豐渾濁深邃的眼眸中帶着敬畏。
安樂的強大是有目共睹的,雖然還未曾踏足到十境,但是以九境的修爲,卻能鎮壓許多十境。
如今,更是連十境三災級別的強者都能斬殺!
“這便是妖孽,一個時代所誕生的天之驕子,如今這個混亂的時代,如此天驕,更是展現出驚世的鋒芒!無法遏制,無法遮掩,必將耀亮九重天!”
老龍敖豐龍軀之中的血液都在沸騰。
成爲如此存在的道奴,興許……並非是什麼壞事。
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們作爲道奴,若是有朝一日,安樂站在了天地的最頂峰,他們也能夠到些許的滋潤,而變得強大。
“殺!”
敖豐和燭成皆是這般想法,便不再留手,全力以赴的殺向妖狐白旗。
哪怕這頭九尾妖狐因爲吞噬諸多血食,踏足到了十境三災層次,可敖豐和燭成兩頭龍屬聯手,憑藉着龍族強大的肉身,還硬是牽扯住了白旗。
白旗面色微微一變,他感覺到了這兩頭龍屬的瘋狂。
這讓他極其不解,心頭更是暗自怒罵不斷。
他不想戀戰,只想逃離!
——
另一邊。
陸依山端坐在輪椅上,坐鎮大軍,此刻自然也看到了城池之內乍現的驚世劍芒。
那一劍中所蘊含的力量,驚天動地。
“裡應外合……這西樑都城,滅的活該啊。”
陸依山笑了笑。
他以爲安樂繼續呆在西樑都城之內,是爲了等待聯軍攻伐的時刻,進行一場裡應外合,徹底的破滅西樑都城。
現在看來,效果頗爲顯著。
就在剛剛,當西樑太子顧承麟身披血池甲冑,引渡黑化國運加身的時候,陸依山心頭隱約一跳,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可現在,這危機感,隨着安樂斬殺了顧承麟之後,便消失的徹底。
裡應外合帶來的好處與安全感,就是這麼十足。
元蒙鐵騎聯軍之中。
左相伯言佇立在一座車輦之上,同樣是十境修爲的他,與陸依山一樣,並未選擇參戰,二者都是智囊類型的修行者,更喜歡運籌帷幄的把控全局。
“那道劍光……”
伯言輕搖的羽扇頓時頓住,眼眸中流露出一絲震駭之色。
“難道是第七山主安樂?”
“他又變強了麼?”
伯言喃喃。
至於安樂爲何會出現在西樑都城之內,伯言稍稍思索,便明白,也許是安樂與陸依山佈置的籌謀。
裡應外合攻破西樑都城。
現在看來,效果極好,剛纔那一劍,直接斬殺了顧承麟,等於是斬去了西樑唯一的命脈。
顧白鯨身在驪山古墓,如今西樑國都之中真正能夠主事的便唯有顧承麟,而顧承麟一死,西樑魔軍的主心骨便徹底崩散。
魔軍可沒有元蒙鐵騎,或者大理新軍那股團結的軍隊紀律,他們的軍紀十分渙散,靠的便是魔修邪修們的本能在組建軍隊爭鋒。
因此,這支軍隊一旦少了統領之人,那直接就會崩散成無數的邪修,沒有什麼鬥志,沒有什麼賣命的心思。
邪修都是自私自利的,有利益的事,他們纔會做,沒有利益的事情,他們可不會犯蠢去做。
“好手段,好籌謀,裡應外合之下,這西樑魔城……不攻自破。”
伯言羽扇再度搖晃起來,心頭不由的升起一抹驚歎。
他扭頭看向了遠處坐鎮大理新軍面容淡定的陸依山,眼眸之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棋逢對手……
這是真正的對手。
像是棋盤之上對坐的對手,有着讓其汗毛倒豎,靈魂顫慄的激動感,那是棋逢對手的高山流水!
“好一個陸依山。”
伯言覺得這一切應該都是陸依山的算計,將一切都給算計的太完美了。
否則,無法解釋安樂爲何會出現在西樑國都之內。
西樑國都是什麼鬼地方,伯言自然清楚,邪修遍地走,殺戮成性,據說……整座西樑國都的百姓似乎都已經被屠殺完了,成了一座鬼城。
以安樂第七山山主的身份,入鬼城能做什麼?
在那裡面,修行都變得困難,因爲天地靈氣的汲取會因爲邪修的氣息而變得舉步維艱,且靈氣還有可能被污染。
所以,伯言想不通安樂入西樑都城的主要原因。
現在唯一能解釋的,便是安樂與陸依山裡應外合,搞了一出天大的籌謀,在下一盤絕殺大棋。
西樑完了!
這點可以確定了。
伯言深吸一口氣,心頭將陸依山和安樂的威脅性提高到了極致。
“待得陛下從驪山古墓中迴歸……一定要讓陛下親自出手,解決掉陸依山和安樂,這二者不死,必將會成爲元蒙一統天下最大的阻礙!”
伯言心頭喃喃,眼眸盯着陸依山,閃爍不定的光芒。
陸依山作爲掌握三階至寶觀星圖的十境強者,心神何等的敏感,一下子就感知到了伯言的眼眸,從他的眼眸中讀出了諸多不同的意味。
“他不會是認爲,這一切都是我的算計吧?”
哪怕是陸依山都不禁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老實說來,這事……還真不是他的籌謀。
雖然,他的確準備了些手段,來應對西樑魔國,會讓攻城的過程變得更加的輕鬆些。
但是,讓安樂隱藏在西樑都城之內,這可絕對不是他的計劃。
在陸依山看來,公子的安危可太重要了,西樑都城之內有多危險,陸依山自然可以得知,儘管安樂修爲強大,哪怕真的暴露,脫身不是問題。
但是,畢竟還是存在着不確定性和危險性。
所以,陸依山纔不敢去賭。
只要有一點點的危險性,能威脅到公子的安全,陸依山都不會去賭。
因此,這一次的裡應外合,當真純粹是碰巧。
不過,陸依山自然不會去向伯言解釋,先不說解釋了伯言是否會相信,就陸依山自身而言,他也不願去解釋。
正好,讓伯言多忌憚一些,如今大理和元蒙雖然是聯軍,但是,未來必然會成爲紛爭中土大地的死敵。
如今能唬住一波是一波,在伯言的心頭種下陰影,讓他去猜疑。
一念及此。
陸依山頓時大笑氣來。
心神擴散開來,開始組織大理新軍發動最後的攻城衝鋒。
——
顧承麟的眼眸之中,猶自帶着茫然之色。
可能他都未曾想到自己會死去,如此輕易的被斬殺。
“這一劍……這一劍……”
顧承麟的眉心開始,泌出一道細密的劍痕,有血珠從劍痕裂縫中泌出。
他的眼眸中流露出恐懼,那是針對死亡的恐懼,對這一劍的恐懼。
這一劍……簡直無可匹敵。
哪怕他如今擁有十境三災級別的戰力,可是在眼前神秘人斬下的一劍面前,風雨飄搖,就宛若狂風驟雨中的一朵嬌嫩小花,隨時被雨打風吹去。
回顧那一劍,顧承麟感覺自己死的不冤。
當他引動黑化國運加身,當他將幽冥血池化作甲冑覆蓋肉身,自身力量直接攀升到了十斤三災級別。
那是何等可怕的力量,讓顧承麟覺得自己近乎要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但可惜,只是他覺得。
當眼前的平凡青年揮出一劍,那赤色的劍光,融合一道長河,宛若蘊含着衝擊動盪心靈的力量,且還有一股彷彿讓顧承麟感覺到時光流逝的力量。
一劍之下,顧承麟看到了時過境遷,看到了滄海桑田。
那蘊含的大道之力,強大的可怕!
這樣的力量,顧承麟從未體味過。
蘊含的大道之力,哪怕是自己的父親,西樑國主顧白鯨所領悟的大道之力,怕是都遠遠不足吧。
劍光呈現月弧之狀,從那走出木屋的平凡身形身上斬出,天地一劍斬,天與地似乎都在一劍中被一分爲二。
切割而出的劍痕,讓空間難以癒合,讓地面如豆腐般一分爲二,甚至連城牆都在這一劍之下,被切開。
顧承麟全力以赴的抵擋,怒吼連連,調動起滔天的魔氣,將血池擋在身前,將大道之力調動而下,將黑化國運化作盾牆。
然而……
俱是沒有用。
那彷彿斬開歲月,斬盡時光的一劍,直接斬去了魔氣,斬去了大道之力,斬去了黑化國運的盾牆……
顧承麟被從上到下,一分爲二。
這一劍,分的可不僅僅只是肉身,甚至還有元神,還有靈魂以及心靈的力量。
承受如此一劍,顧承麟自然生命被斬斷,死亡開始倒計時。
他癱軟倒在了地上,顧承麟絕望的看着那平平無奇,周身懸浮一柄通體赤色的,散發着至寶氣息的寶劍的青年。
隨後,雙眸之中的光芒便開始逐漸的黯淡,失去了光澤,徹底死去。
到死,顧承麟也不知道殺他的到底是誰。
所以說,顧承麟走的安詳,因爲他根本來不及痛苦。
顧承麟的元神被斬,肉身亦是被斬,自然是直接死去,心靈長河承載歲月大道,再加上朱雀劍融合的劍鶴式,顧承麟死的極其透徹。
轟!!!
西樑都城上空,七彩色的光雨潑灑,那是一尊十境隕落之後帶來的天地異象。
沐浴在光雨之中,安樂的面容之上卻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
以他如今的戰力,斬殺顧承麟根本不算什麼難事,甚至連【無畏心】道果反饋的本源清氣都少的可憐,近乎沒有。
畢竟,哪怕得黑化國運加身的顧承麟,在實力上也比不得仙驕碑前百的上蒼仙驕,故而,對於安樂而言,根本不算什麼太大的挑戰。
唯一讓安樂在意的還是黑化國運,擔心一劍斬下,直接將這份國運給斬的蒸發殆盡。
安樂暫時還不想摧毀西樑國的國運,首先這些國運於他而言還有不小的作用,變異的無敵勢,可以吞噬這些國運,因此,算是大補品。
之前變異無敵勢吞噬大理國的國運,就發生了蛻變,如今再吞噬西樑國運,定然可以蛻變的更加強大。
安樂很期待,這種感覺,有點像是集卡的過程。
當然,相較之下,大理國運和西樑國運,其實都比不上元蒙帝國的國運,以及大趙皇朝的國運。
大趙皇朝本身是屬於中土正統,儘管南遷之後,國運稍有衰弱,可依舊屬於正統國運,是受到中土承認的,因此國運極其磅礴。
至於元蒙帝國,如今佔據中土,元蒙皇帝更是煉化了九道龍脈,因此……元蒙帝國的國運,可以說是碾壓了大趙皇朝國運。
安樂思忱了片刻,脣角不由掛起一抹笑意。
他不禁有些期待,將天下國運盡數吞噬歸一的時刻。
儘管,現在看起來還不算很容易,但是……至少有了一個念想。
而這也是他必經之路,想要天下歸一,本身就是要收復中土,與元蒙是必然會對上,天下國運也必然會被他所吞噬才行。
安樂沒有再去思考這些事。
眸光一沉,望向了遠處,那兒正是欲要逃脫離去的九尾妖狐白旗。
王燕升、敖豐和燭成三者的修爲雖然不弱,但是想要牽扯住這尊十境三災級別的妖狐,還是頗爲吃力的。
白旗若是一心要逃,終究能夠逃脫。
不過,安樂卻不願意放過這頭十境三災的妖狐,這頭妖狐在西樑都城之內,行過太多的惡事。
基本上,那些被祭煉了靈魂,化作怨靈的百姓,他們的血肉,都落入了這頭妖狐的口腹之中,成爲妖狐凝練妖力的能量來源。
這是一頭殺戮成性的惡妖。
而且是十境三災級別的惡妖,一旦逃脫,必然會禍亂天下,斬殺這樣的惡妖,對於天下也是存在着好處的。
若是以前,安樂沒有實力那也就罷了。
如今安樂有斬殺十境三災惡妖的實力,那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也算是替天行道。
亦算是……
給西樑都城之內被血祭的百姓怨靈們一個交代。
——
轟!!!
恐怖的妖狐尾巴驟然抽打下,空間似乎都被抽的爆碎。
龍鱗橫飛,西海老龍敖豐發出了哀鳴,迸射出龍血,被打的砸落在地上,不斷的翻滾。
西海龍屬燭成也好不到哪裡去。
火力全開之下的妖狐白旗,戰力極其強大,敖豐和燭成的修爲都不過是十境一災,敖豐好些,接近二災,但並非真正的二災領域強者。
因此對上妖狐白旗本就是被壓着打,若非爲了將白旗牽扯留下,二者早就無可奈何,只能坐視白旗離去。
王燕升在一側幫忙,至劍長河噴薄出的鋒銳劍光,亦算是對白旗存在些許的威脅。
正是這份威脅,纔是讓敖豐和燭成不至於眼睜睜看着白旗離去。
“滾!”
三位十境一災級別的強者聯手,不得不說,還真給白旗帶來了些許的麻煩。
白旗殺心大起,被牽制住無法脫身的他,眼眸閃爍猩紅,渾身的白色狐狸毛,竟然是像染上了一層血色一般,一下子化作了血狐!
一股可怕的兇戾迸發而出,吞噬血食而融煉的妖異在這一刻徹底的展現!
幾乎是一道血色光芒閃過,白旗便出現在了王燕升的面前,一隻染血的狐爪拍下。
王燕升感覺到極大的危機,頭皮發麻,趕忙召回了至劍長河,艱難擋下一擊,身軀瞬間宛若炮彈般倒射,剎那間將大地砸出了巨大的坑洞。
徹底暴戾化的白旗,本想下殺手,解決叫老龍敖豐和燭成,但是,彷彿有一道目光從西樑都城之內投射而來。
讓白旗心頭不由一寒。
他猛地扭頭,眼眸中流露出一抹驚悚之意。
只是一個眼神,便有極其可怕的壓迫感壓制而來,對方絕對是個頂級強者。
而從這眼神之中,白旗甚至感應到了冰冷的殺機!
那城池中的強者,殺死了顧承麟還不夠,還想要將他這位西樑丞相也一同殺死!
手段……太兇殘了吧?!
白旗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不再理會難以攔阻他的老龍敖豐和燭成,直接化作一道血色的流光,朝着遠處遁走。
——
西樑都城之內。
安樂收回了目光,視線所及,便是那些搖搖晃晃在木屋之前的諸多怨靈。
這些怨靈都是西樑都城之中原本死去的百姓所化,他們的靈魂被顧承麟獻祭給了黑化國運,等於說是,他們雖然死了,但是國運之中還是記載了他們的靈魂,意味着他們依舊屬於西樑的臣民。
達到唬騙國運的目的,使得國運不會衰弱,一直都會維持於一個強盛的姿態。
儘管這份強盛是虛假的,而國運也因爲這般有違天道的舉措,所以而被侵染,變成了黑化國運。
“說來說去,可憐的便都是這些底層的百姓而已。”
安樂嘆息了一句。
權貴爭鋒,苦的是百姓。
皇權更迭導致的戰爭,苦的依舊是百姓。
而頂尖強者的爭鋒與算計,最終還是悽苦了百姓。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安樂搖了搖頭,他看着這些依舊在遊蕩不休,甚至還不清楚自身已經死去,維持着販賣食物程序的諸多怨靈,眸光之中閃過一抹悲憫。
不過,微微偏了下腦袋,似乎自然的瞥見了化作一道血色光芒,欲要遁逃的十境三災級別的惡妖白旗。
安樂自然不會放任他離去,對於這頭作惡的惡妖,殺心存在。
但是,在除去這頭惡妖之前,安樂得先將一些事給完成,提純黑化國運,讓這些怨靈得到解脫。
屈指一彈,一道流光頓時迸射而出。
剎那間,這道流光化作了一道魁梧的身形,周身纏繞着濃郁的氣血,還有各種各樣的神異符號。
這是久違的道果戰傀!
如今的戰傀實力與安樂一樣,皆是雙九境圓滿。
戰傀乃是模擬元蒙皇帝而存在,也就是說,擁有元蒙皇帝九境圓滿時候的戰力。
要知道,元蒙皇帝這等風華絕代之輩,雙九境圓滿的時候,對上十境一災境都能夠輕易的碾壓了。
當然,與如今的安樂自是沒法比,可也算是一代天驕。
“雙九境圓滿的戰傀……還是沒法攔阻的了十境三災的惡妖。”
安樂想了想,輕聲分析道。
心神一動。
空間撕裂開來,銀色雷霆交織抽打,一杆黑色的長戟橫亙而出,被戰傀持握,虛空甲亦是脫離而出,覆蓋在戰傀的軀體之上。
隨後,安樂更是對着戰傀點出一指。
一股歲月大道之力涌動落下,融入戰傀軀體之內。
至此,戰傀的氣息節節攀升!
眼眸之中陡然流露出了絢爛的銀芒,被大道之力給徹底的覆蓋!
“戰!”
持握霸王戟,身披虛空甲,戰傀氣息磅礴強橫,加上一縷歲月大道的力量,讓戰傀的戰力拔高到足以與十境三災級別強者一戰的地步。
砰!
在安樂的心神操縱之下,戰傀弛掠而出,殺機濤濤。
而安排戰傀去攔阻惡妖白旗後,安樂便不再去理會。
以戰傀如今的裝備以及一縷歲月大道的加持,相信斬殺不了惡妖白旗,至少也能實現牽扯住,乃至輕度鎮壓!
當然,這些都不是安樂所關心的。
他盤膝坐下,眉心泥丸宮光芒大盛,七彩光芒涌現之間,心靈長河打着浪花奔騰而出。
嘩啦流水之聲,在整座西樑都城的上空傳蕩着。
安樂看向了被他斬斷,如今卻又重新癒合的黑化國運,想要提純黑化國運,首先要洗去黑化國運中的那些怨靈。
既然如此。
一念起,心靈長河無聲無息的流淌而過,蜿蜒在城池的每一個角落,頓時將每一尊怨靈都給捲入心靈長河之內。
一時間,有無數的意念升起,無數的畫面在安樂的眼前呈現。
——
咻!
血色的流光速度極快,一頭甩動着九根血色尾巴的血狐,在虛空中飛速的遁逃。
白旗本是九尾白狐一族,而如今,他已經稱不得白狐了,吞吃太多血食,他已經被污染成爲了血狐,乃是大惡妖族。
西樑都城中那神秘強者帶給他的壓力極大,只是一個眼神,就讓他毛骨悚然。
所以,他打算逃。
忽而。
一陣銀芒肆虐!
無數交織抽打的電蛇,肆意張狂!
一道魁梧的身影,披着虛空甲,斜握一杆釋放着霸道氣息的霸王戟,犀利的眼眸中,帶着無邊殺機。
“留下。”
戰傀開口,聲音沙啞粗獷。
轟!
九境圓滿的氣血炸開,空中陡然炸起一團絢爛的血色花火。
白旗穩住身形,眉頭微微一蹙,尾巴陡然甩出,與已然近身的戰傀硬碰的一記,狂暴的能量宣泄,風浪衝蕩席捲!
“這是……”
惡妖白旗眼眸一縮。
九境圓滿的力量……卻爆發出不弱於他這尊十境三災強者的氣息?!
“至寶……好多至寶……”
惡妖白旗很快就認出了原因,持握的大戟是至寶,身上覆蓋的甲冑同樣是至寶……
不過,真正讓惡妖白旗意外的是……
這前來攔阻他的身影,似乎就是一尊至寶!
“傀儡?!”
惡妖白旗深吸一口氣,以他強大的心神力量,自然感知到了戰傀並非真正的生命,乃是一尊傀儡,沒有屬於自己的生命氣息。
“霸王戟……虛空甲……還有神秘的傀儡!”
“原來……殺死顧承麟之人,是安樂!”
惡妖白旗發出了不可思議的聲音。
作爲西樑魔國曾經的坐鎮強者,十境三災級別的存在,他自然知曉安樂的幾場名動天下的大戰。
與上蒼仙驕之戰,斬殺陽翟王之戰……
這些戰鬥之中,安樂持握的霸王戟早已不是秘密,傳承至墨家鉅子的虛空甲,也算是標誌性至寶。
這兩件至寶在如今的諸多強者眼中,已經成爲了安樂身份的象徵。
至於安樂早前催動過的傀儡……自然也有不少人知道。
互相聯繫起來,就知道出手之人的身份了。
“拿一具九境圓滿的傀儡來攔阻我?這是在看不起誰?”
惡妖白旗回過神來,眼眸中浮現出一抹憤怒之色。
他感覺自己被小覷了。
“滾!”
惡妖血狐真身呈現,無比的龐大,宛若一座巨大無比的山嶽,九條血色的狐狸尾巴抽打着,虛空震動,宛若萬丈高空中的星辰都被抖落抽落。
戰傀眼眸開合,屬於草原之主的恐怖霸道在這一刻展現開來。
一縷歲月大道之力被激發,下一刻,戰傀銀芒大盛,霸王戟揮舞而起,戟刃震動,彷彿霸王戟中的神通之力被刺激而出,天地之間呈現出巨大的戟刃虛影!
十境三災的惡妖血狐白旗的尾巴,竟然被斬去一根,噴薄血液!
白旗大駭,沒有想到一尊傀儡死物,竟然也有這般力量。
在這一刻,他恍然之間,感覺彷彿在面對一尊九境圓滿的元蒙皇帝似的。
作爲活了漫長歲月的惡妖白旗,他自然是見過元蒙皇帝的。
妖族性命悠遠,壽元悠長,或許修行天賦遠遠不及人族,但是,勝在壽命長,慢慢能夠成長起來,就能夠變強。
元蒙皇帝處於九境圓滿的時候,惡妖白旗那時候尚未踏足十境,也只是一頭九境的大妖。
那時候,九境圓滿的元蒙皇帝,便已然有霸道無比,冠絕天下的威勢。
甚至越大境斬殺過十境強者,驚豔天下。
因此白旗對於這個畫面和記憶,十分的深刻,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跨大境斬殺十境的九境……
而如今,他居然在一尊傀儡身上,感受到了相同的霸氣。
彷彿見鬼了似的!
安樂手中的一尊傀儡……怎麼可能有如此威能?!
天下有這樣的傀儡嗎?!
巨大的戟刃橫空,虛空都被抽的爆碎,被戟刃爆發出的鋒銳光芒給切割的支離破碎。
如此威勢,着實恐怖,已然有不弱於十境三災的力量……
這讓白旗心頭不由一沉,愈發的不安。
可是……
他知道,面對這尊霸道的,渾身至寶裝備的傀儡……
他逃不掉了。
——
對於這些怨靈而言,心靈長河的力量,根本是他們難以抵擋的力量。
他們太孱弱了,甚至都算不上是修行者,只不過是殘留在天地間的亡魂所異化而產生的產物。
也許,他們都不知曉自己已經死了,已經成爲了亡魂,只不過存留着意念,依舊留存於天地之間,維持着原本死前所做的事。
當安樂將這一道道怨靈捲入長河中的時候。
這些怨靈纔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他們看着離開腳下的城池,看着捲入心靈長河中的其他怨靈……
他們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那對曾經在安樂木屋之前售賣肉包饅頭的母女,眼眸中噙着淚,母親抱着女兒,大聲的哭了出來。
面對死亡,沒有人能夠泰然。
不知道還好,知道自己早已經死去很久,根本難以接受。
太多太多的怨靈掙扎着,嚎啕着,不敢相信,也不敢接受他們已經死去的事實。
底下,西樑都城中。
那些被安樂從生死線中救回來的入住木屋的百姓們,驚恐的透過木屋的窗戶,看着那些被心靈長河捲起的怨靈們。
此刻,這些怨靈都化作了猙獰的模樣,他們所販賣的食物也紛紛顯出了醜陋和倒胃口的模樣。
不少百姓們眼眸緊縮,看着這些時日他們購買和吞吃的食物,一時間,一股難以遏制的嘔吐感翻涌而出,一個個趴在木屋中乾嘔不止。
對於這一切,安樂都熟視無睹。
心靈長河捲起了每一位怨靈。
安樂緩緩閉目,每一位怨靈身上的怨念盡數被他洗去。
漸漸的安樂眼前的畫面開始變化。
他似乎……穿梭時光,回到了過去,看到了曾經,觀摩了歲月。
——
西樑都城也曾經繁華過,儘管作爲魔國都城,百姓過的會稍微苦一些,但是這兒畢竟是一國都城,顧白鯨和顧承麟父子雖然入魔,可爲了維持國運的力量,還是會維繫他們這些百姓,讓一些邪修和魔修,不敢肆無忌憚的屠城殺他們。
因此,西樑都城還是有過繁華。
而在這一日,安樂彷彿以許許多多人的視角,見到了一場末日。
在西樑國一年一度的寒食節中,無數的百姓們歡天喜地的準備着過節,街道上無比熱鬧,百姓們擺攤兜售着爲寒食節而準備的食物,孩童們在巷弄之間玩耍,手中也捧着剛買來的食物。
熱鬧的氛圍,完全衝散了魔國邪修鬼修們帶來的壓抑。
不過,在安樂的視角中,他看到在熱鬧無比,人頭攢動的長街之上,太子顧承麟乘坐着白骨鑄就的車輦,緩緩的駛過長街,眸光中帶着癲狂,掃視着熱鬧的街道,沸騰的百姓。
在他的身旁,則是一席白髮的惡妖白旗。
惡妖白旗眸光中閃爍着貪婪之色,咧開嘴,彷彿有唾液在翻滾。
顧承麟仰頭望天,一聲長嘯,背後血池呈現。
隨後,西樑都城的上空,西樑國運呈現……
顧承麟擡起手撕開了眉心,一滴黑色的血從眉心中飄蕩而出,被顧承麟屈指一彈,這滴黑色的血,便飈射向了高空,漫入了國運之中。
國運頓時開始泛起了黑色的光芒。
顧承麟咧開嘴無聲的笑起來。
安樂以一道道視角,看到了西樑都城的變化……
隨着國運黑化,染上黑色,歡慶着寒食節的百姓們,紛紛驚恐的發現自己的腳下有黑色的一灘液體呈現,液體之中,有一隻又一隻手探出,抓住他們的靈魂,將他們的靈魂扯入大地。
百姓們流露出痛苦之色,一個個捂着喉嚨,面色鐵青,最後化作黑青,倒在地上,屍體僵硬。
一瞬而已,宛若一場大疫席捲。
歡慶熱鬧寒食節的百姓們,便紛紛倒在了地上,皆是血肉發黑死去,死的悽慘,死的怨念極深。
而白骨車輦上,太子顧承麟則是和惡妖白旗對談了幾句。
惡妖白旗大笑起來,隨後張開嘴,化作了巨大的血色狐妖,幾乎媲美一整座城池那麼大,張嘴開來,妖狐之口似是化作了黑洞漩渦,將全城百姓的屍體盡數給吸食吞噬。
原本歡慶熱鬧寒食節的城池,一下子淪爲了死城,百姓全部消失不見。
只剩下那些準備好的,熱氣騰騰的,爲寒食節準備的食物。
安樂眉頭微蹙。
心靈長河翻涌,他以太多人的視角觀摩這一場屠殺。
以街邊小販的視角,以玩鬧孩童視角,以可憐的售賣饅頭的母女視角……
一個個視角之下,感受着底層百姓在面對強大修行者時候的無力、絕望與怨恨……
如此情緒,宛若大浪拍打着安樂的心靈。
安樂在觀看和體會這份情緒的過程,其實就是幫助這些怨靈們,洗去無力、絕望與怨恨等等情緒的過程。
“放心吧,我會爲你們復仇,撫平你們的怨恨。”
當最後一道怨靈的畫面在眼前一閃而過。
安樂輕聲開口,許下簡單的承諾。
成千上萬的怨靈的情緒畫面,不斷衝擊着安樂的心神,一下子經歷過如此多的的畫面,哪怕強如安樂的心神,都隱約有些恍惚。
客棧的掌櫃、叫賣的商販、賣包子饅頭的母女……
一道道虛影彷彿佇立在心靈長河之中,他們聆聽着安樂的承諾,臉上流露出歡喜與釋然。
隨後,一道又一道,密密麻麻的身影堆疊交織,覆蓋成羣。
全城百姓齊聚,一個不漏,一個不少,男女老少,朝着安樂恭敬且感激的作揖。
安樂站起身,白衣勝雪,亦是作揖回禮。
天地之間,心靈長河靜靜流淌,然而,卻無聲之中,似洗去纖塵,發生了蛻變。
從一階圓滿,晉升蛻變爲了二階。
吼!
天穹之上,黑化的國運長龍掙扎之間,無數的鎖鏈繃斷,其上籠罩的黑色氣流,亦是化作點點黑氣開始蒸發消失。
當滿城怨靈皆復得清明,國運便不再黑化,亦是洗滌淨化。
燦爛的國運光芒呈現出希望的金色,普照着全城,掃去陰霾,迎來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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